松田的酒厂二周目(172)
灯火通明的神社中,萩原研二看到签文上的内容后,淡紫色的眼睛中露出几分无措的茫然, “小阵平……”
同样灯火通明的船舱顶层,boss投来审视的目光,“身体不舒服?”
“……没有。”松田阵平眼前的景象近乎重合。
他轻微晃了下头, 半蹲下捡起地毯上的金属零件, 轻微的阻力和萩原研二的声音一同出现。
萩原研二抓着签文,不肯让松田阵平拿走, 口中不满地嘟哝:“要是我和小阵平换一下……哎呀,姐!”
“这种时候应该说都不要抽到凶吧!”萩原千速收回打在萩原研二头上的手,一把将签文抢过来, 却也没有还给松田阵平:“不要相信这个,我去年不是也抽到了凶,现在还是好好的。走,去把它系在树上。”
“走走走, 我们快去。”萩原研二拉住他手臂。
“诺顿, 带他去检查……”boss端坐在沙发上开口。
“不用。”松田阵平忽然出声拒绝, 引来萩原研二的疑惑。
卷发少年闭上嘴,自己也露出一丝迷茫。
霍普金诺顿向他走来。
“不用, 我没事。”松田阵平对着boss重复道。
“小阵平,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兰地,不要撒谎。”
松田阵平的眩晕感越来越重,卷发少年在萩原研二担忧的目光中闭了闭眼。
他咬住嘴唇,又松开:“我忽然有点头晕。”
霍普金诺顿在boss的示意下走过来,手指按在他脖颈处感受了一下脉搏。萩原研二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怎么样?”boss问。
“好像没发热。”萩原研二道。
[你怎么了?]希拉疑惑地在他心底出声。
“我……”
他引来了四道目光,和一道心底的倾听。
松田阵平闭上嘴,进行单线求助:
[希拉,有没有办法让我分清两边的情况。]
希拉疑惑地问,[你上次不是很快就适应了?]
[这次总觉得不太一样。]松田阵平也相当头痛。
之前在禁闭室里,他几乎完全将意识转移到神奈川那边,结果从禁闭室出来后,他就感觉之前一直存在的某种鲜明的界限模糊了。
当时松田阵平还没有在意,只觉得像是回到最开始,只要重新习惯就行。
但没想到,卡拉斯号正好到了日本附近。
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单纯因为时间气候作息一致,忽然提升到了噩梦难度。
过去虽然也有反应错误的情况,但始终在松田阵平可控的范围内,类似于走神不小心拿倒了筷子,只要仔细看就绝不会分不清。
现在却仿佛闭着眼睛走不规律变化的迷宫,哪怕不断摸索并且记忆道路,正确率依然不能提高。
为了避免被发现问题,他这段时间少说少动,想趁着boss给的休息期努力适应一下。
结果适应成了现在这样。
此刻他承受着四道意味不同的目光,心里的后悔多到可以把萩原研二扔进去游泳。
[我可以帮你在两边各设置一个……坐标点,用来帮你稳固你的意识。]
希拉斟酌着说,[但是我也没有做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坐标点最好不属于你本人,并且与另一边毫无交集,并且足够稳定,它可以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也可以是一个具体的事物。]
坐标……
松田阵平忍住眩晕抬起头。
boss终于放下书,站起身向他走来。
“白兰地。”
萩原研二担忧地注视着他。
“小阵平?”
[称呼。]松田阵平加上了限定条件,[由boss喊出的白兰地和萩原研二喊出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不会见到“白兰地”,boss也不会见到“松田阵平”。
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在他说完的刹那,世界像是被重新划分界限,意识与感官被分割又被相融,如白天与夜晚、日出和日落,清晰得一目了然,
“你们俩个盯着我看干什么?”松田阵平感觉脑海中莫名的沉重感突兀散去。他只稍微迷惑了一下,就主动从萩原千速手里接过写着[凶]的签文,绑在树上。
“刚刚忽然头晕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卷发男孩把霍普金诺顿的手拍开,仰头看向走到他面前的年轻男人,“我不想去检查了。”
boss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评估般的审视,片刻后轻轻颔首,“下不为例。”
松田阵平得到允许,离开顶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第二天早上,挂钟的时针指向10点,就再次被boss叫到了顶层的。
他收到了自有记忆以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份新年礼物。
一个活人。
前研究所负责人,巴伦弗朗斯。
他听见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
“我把他交给你处理。”
穿着米色羊绒衫的卷发男孩低下头,注视着被粗暴地扔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嘴被堵住,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棕色的鬓角不断渗出黏腻的汗水。
中年男人要比他高起码三十公分,需要他仰着头才能看清,但却只能蜷缩在他脚下,拼对他投来求饶的目光。
“要听听他说什么吗?”boss坐在红木书桌前,不疾不徐地问。
“不了。”
松田阵平站在书桌前,举起枪,枪口对准中年男人的额心。
“砰——!”
鲜血汨汨流出,顺着八层档案室里的金属架边缘向前蔓延,最后染上松田阵平的鞋底。
已经十四岁的卷发少年穿着黑色皮衣,沉静地低头,在模糊失真的画面中看清了地上的血痕。
“砰——”他又补了一枪。
伊森本堂刚从卡拉斯号八层的电梯里出来,就听见走廊尽头传出连续两声沉闷的枪响。
这是半个月里第几个了?
黑发蓝眸的年轻人神情略有些沉重,但自从前几天的大清洗开始,船上大部分人的表情比他严峻得多,他完全算不上特殊。
因此,哪怕他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八层,大多数人看见他只是匆匆掠过一眼。就就麻木地移开目光,继续整理文件。
不过当他步伐不停地越过八层的重重房间,继续往尽头走去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
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行走的尸体。
伊森本堂一律无视,走到最尽头那个故意敞开着门的房间。
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脚步顿了顿。走进去正要把门关上,却被一道冷淡而干哑的少年声音阻止了。
“开着,让他们听清楚。”
“……Boss有消息过来。”
虽然不是什么十分隐蔽的消息,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是尽量保密的好。
伊森本堂背对着对方解释了一句,哪怕对方没有立刻回应,他违背令关门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即使房间里那个十几天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卷发少年的枪还拿在手里,随时能对他射出一发致的子弹。
但一直到他转过身,那个靠在档案架上的卷发少年都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伊森本堂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开枪,从一年多以前,那个被他从美国边境带到墨西哥,又亲手杀死龙舌兰的少年答应他保下一些无辜的人时,他就知道了。
所以当这次他听到一点关于卡拉斯号的需要填充一批基层成员的风声后,找到机会主动上了船。
这件事情本来轮不到曾经为龙舌兰做过事的他,但是伊森本堂却有一个极大的优势。
他说,我曾经见过白兰地。
当时听见这句话的那个负责人的眼神让伊森本堂明白,倘若他最后不能留在船上,也绝不可能活着下来。
但这也是他潜入这个组织两年多以来,唯一一次有机会接近组织高层的机会。
伊森本堂选择冒险,幸运的是,白兰地真的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