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18)
甚至连扣下扳机都做不到。
可是,可是啊。
当鹤见稚久笑着,将枪举起来狠狠地抵住自己的喉咙时,无色却由内而外升起了一股绝望——对自己的存在的绝望。
他节节后退,头顶上空悬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若隐若现,只要他想,只要无色对眼前的人类升起杀意,王权者杀死区区普通人类还是屈指之间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需要将手抬起来,然后掐住对方的脖子就可以了。
但恐惧和绝望让无色做不到,他不想死,更不想死于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
所以当冰凉的枪口横在喉间时,明明只是临时占据的躯体,但偏偏就是感受到了让他头脑混沌的窒息,好像什么在拽着他下坠,坠到永无天日的深渊里去,然后笑着轻轻对他说:
“求我就可以啦。”
“——”
什么?
无色像是溺水的鱼,浑身的冷汗要把他透湿了,能理智分析每一项计划,谋算着每一个王权者力量的他却做不到此时理解这简短的一句话。
鹤见稚久在说什么?
“我说,求我。”
天空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如同鹤见稚久说的那番话一样:“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要坠落了,我想,在这段时间你被很多王权者追杀过吧?”
鹤见稚久的声音很轻,轻到连他自己也许都听不清。
几近呢喃。
但他的执着,和无力之人的报复和算计无色却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下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在追杀你,因为只有你才知道白银之王的死因,知道天空帝国号坠落的真相,还知道我做了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所以他们会追逐你,直到你再一次接受王域碰撞。”
无色看见,和他仅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少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的大声说出恭喜:“黄金的非时院、青王的Scepter 4、吠舞罗、Jungle……恭喜你,能调动的王权者氏族都在找你,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
鹤见稚久痴痴地低声嗤笑,无色能看见他额头细密的汗水,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又可能是重病才醒,总之是非常的虚弱,这样的伤势就应该躺在医院里数个月,而不是强撑着要过来见他。
“但是已经和白银之王对峙过一次,又被各方追杀的你还能再支撑多久呢?”
他说着,鹤见稚久说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要知道王剑坠落是不可挽回的,就像迦具都玄示那样。”
无色被对方眼里的癫狂震慑到了:
“为什么……”
他们最初合作的时候不是这样。
鹤见稚久比谁都珍惜朋友,他在那段时间里简直温顺地像只无害的绵羊,哪怕让他去偷黄金之王名下机构的资料他都会遵从。
哪怕是从混乱中诞生的无色之王,也会对这样一个天然乐观的人类侧目,给予信任。
所以他们短暂的成为了王与臣,各怀心思地走到了转折点,登上了白银之王所在的天空帝国号。
然后,臣子反扑一口,撕碎喉咙。
小少年眨了眨眼睛,眼里是瑰丽如星河的笑意,他想了想,说:“我在挽回。”
“挽回我和流的理想计划。”
“当时是我不好啦,导致既损失了和你的合作,又丢失了白银之王的踪迹。既然是我的问题,我会好好补回来的。”
“你想做什么?”无色之王升起一种荒诞的恐慌,“你想挽回什么?”
“秘——密——”
鹤见稚久笑嘻嘻地扯着尾音,握紧枪的扳机,他没打算扣下去,因为他的目的不在此。
所以下一句话鹤见稚久是笑着问的:“知道理由之后有没有感觉输得不冤?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翻盘了,你的威兹曼偏差值濒临坠剑,现在只有一条路。”
“待在我身边,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永远不会有坠落的那一天。”
他好像在说,我可以救你,也只有我能救你。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能阻止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人,而这个机会仅在眼前。
可是这是什么?
无色之王咬牙切齿,恨意几乎要让他咬碎牙根。
是屈辱,是向曾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蝼蚁的臣服,一旦做出这个选择自己将再没有其他办法摆脱鹤见稚久——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破损不可逆转,威兹曼偏差值永远会保持在破碎的瞬间。
离开就是死。
无色恨意暴涨,他想骂点什么,但鹤见稚久这幅样子浑然就是什么咒骂都会欣然接受,戳着他的理想评头论足他都只会笑着赞同。
理想至上,理想至上。
他当初就不应该看上这道赤王的王锁,而是应该选择十束多多良。
鹤见稚久看了看他,恍然大悟一般继续追加补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此时此刻这片区域有七个王,他们都在为你我而来;一个王剑坠落会引起其他六个的连锁反应,和我目前试想的结果区别不大……而且,你想死吗?”
鹤见稚久歪了歪脑袋,笑意吟吟的,好像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人,却一句话说中无色内心最不想要的结果。
他问:“你想活吗?”
应该……没人是无色厨吧……(心虚)
讲道理这个狐狸嘴臭的样子还是很有趣的(?)
第98章 失意的权外者(7)
如果此时比水流在这里的话,或许就能猜出鹤见稚久的真正意图,但无色不知道,他只是个狐狸,没有形体,自我意识更是早就踩进了鹤见稚久的圈套,陷入对生死的恐慌当中。
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鹤见稚久的行为大胆过头了。
作为和鹤见稚久互相扯头花的那个,无色之王相当明白鹤见稚久当着他的面挖坑是为了什么。
“你想把我带在身边?”
“你想掌控一名王权者?”
把上一刻还在互相威胁,甚至向自己开过枪的敌人带在身边?
让世间可以抉择人类命运的第七王权者从王者自愿成为盟臣?
喉间的桎梏已经消失了。无色依然惊恐地看向已经将枪放下,正在揉着发酸的手腕一点都不着急的小少年,看见他羸弱至极的躯体,看见他狼狈至极的状态,突然觉得荒谬起来。
是他疯了还是鹤见稚久疯了?
但是,但是这是唯一生的机会。
无色心脏处突升起的不适感牵扯到大脑,指尖都在因为此时的惶恐而发麻。
所有人都明白,鹤见稚久是一切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之前最后的手段,否则非时院和Scepter 4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普通人出动;这个人类做出的一切都是因为有恃无恐。
只有鹤见稚久能救他——不,不能这么想!
一旦接受了这个想法他就输了,完全输给了对生命的渴望,输给了蚕食他计划的鹤见稚久。
无色撕扯着头发,拼命把这种想法驱逐出去。
为此他几乎要说出那天在天空帝国号上的所见所闻了,是的,就是那个时候,无色才意识到鹤见稚久接近他完全是蓄意的,根本就不是想成为第七王权者的盟臣。
孱弱的猎物盯上了强大的猎手。
因为鹤见稚久是想——
「不能让他赢。」
「无论现在、过去还是将来,鹤见稚久都是敌人。」
无色按住耳朵的动作一愣,他下意识追随声音的方向看去,但是周围一片空旷,除了他和鹤见稚久之外没有第三个生物存在。
“……”
谁在说话?
谁在告诫他?
无色怔愣的动作没有引起鹤见稚久注意,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叹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此之差居然还没有脱力晕倒真是个奇迹的同时,决定不再给无色犹豫的时间。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要像是决战前被反杀的反派一样可怜了,虽然一切都还没开始,但鹤见稚久才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毕竟他是背着所有人的监控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溜出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