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游记(133)

　　梅林笑眯眯地问伊泽杉。
　　伊泽杉反而露出开心的神色：“如果我也死了，那谁来和你谈论我过往的伙伴呢？因为我还活着，我还存在着，他们就永远与我同在。”
　　梅林若有所思地看着伊泽杉：“这样吗？哪怕最后结果是痛苦的分离，可对你来说，过程和相处过的回忆更重要？”
　　“这是很正常的事吧？”
　　伊泽杉诧异地看着梅林，在看到梅林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眸后，伊泽杉突兀心中一动：“你……感受不到这样的情绪吗？”
　　梅林无奈地叹了口气，清隽的容颜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难过：“是啊，我可以分辨最细微的情绪，却无法理解情绪中的感情呢。”
　　伊泽杉沉默了一下才说：“那可太糟糕了。”
　　上一个这样的人是谁来着？哦，童磨。
　　“听起来你曾遇到过我这样的存在？”
　　梅林抬眸，脸上流露出了好奇之色：“能说一说吗？”他叹息着：“我这样的存在还有同类，真是令人开心呢。”
　　伊泽杉静静地看着梅林，他的通透能力在梅林面前失效了，他无从判断出梅林的话语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
　　“开心的情绪是不会有的吧？你只是觉得有趣，好奇心应该也有一点，然后你更在意的不是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而是另一个自己是如何生存、他的人生轨迹是什么。”
　　伊泽杉根据自己对童磨的认知，慢慢说：“以及……你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否则你也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
　　梅林哇哦了一声，他是真的有些惊奇了。
　　“似乎是很有趣的经历，你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伊泽杉：“可以，作为交换，告诉我，我混淆了哪两种东西？”
　　梅林眼中的笑意加深：“好。”
　　伊泽杉讲述了一个名为童磨的万世极乐教的故事。
　　“那是个可憎的家伙，但漫长的时间过去后，我竟觉得他挺可怜的。”
　　“他之所以吃人，除了他天生情感缺失，没有吃和被吃的伦理概念外，还因为信徒说想要得到极乐，而童磨对于极乐的理解是永生。”
　　“那么吞吃掉自己的信徒，让信徒和自己融为一体，换个说法，不就是信徒得到了永生吗？”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帮助自己的信徒，他在履行一个教主的职责，虽然可笑，但我想他的确是爱着他那些信徒的，他认为那些信徒是愚蠢的、需要他指引的笨蛋。”
　　“那家伙知道人有七情六欲，也读过很多书籍，是一位有着丰富学识的人，可是啊……”
　　伊泽杉的语气有些感慨：“他无法理解共情这样的情绪，他直到死，都在追寻着这一点。”
　　随即伊泽杉话音一转：“当然，不管怎么说，哪怕事情重来，我也还会再砍死他的。”
　　梅林听后沉默了，许久后，他长出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虽然一个人偶尔会寂寞，但正因还存在着，才能将某些故事流传下去，才能碰到一起谈论这些事的存在。”
　　“我曾和一位王者达成约定。”
　　梅林突兀开口：“生命是会消亡的，星球是会死去的，所以当星球的力量开始消散，世界上拥有力量的人会逐步减少，弱小的人类必须独自面临世界的变化和苦难。”
　　“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土，那位王者委托我教导一个少女成为王。”
　　“我成功了，但是那个少女最终被束缚在了王座上，她知道自己必将迎来死亡，可是即便在临死之前，她也在懊恼于自己没有很好的履行王者的责任。”
　　说到这里，梅林的神情有些复杂，他静静地看着光脉，隔了一会才说：“这么对比的话，我还不算那么失败吧？比起你口中那位童磨教主，直到死亡都没意识到和信徒永生意味着什么，我可真是个善良好心的大哥哥啊。
　　”
　　伊泽杉笑了笑：“你是在后悔吧，即便后悔，却也没打算做什么，你这样的男人可真是太差劲了。”
　　“这个嘛……”梅林打个哈哈，他话音一转：“来来来，好心的大哥哥开讲座了。”
　　“你之前触碰到的有形存在可以用星球里侧的星之内海来解释，这是一切生命诞生的地方，类似于后世的宇宙大爆炸的生命原初之地。”
　　“而之后你碰触到的东西，可以用根源来解释。”梅林的神色严肃起来：“所谓根源，是法理，是指一切规则诞生的原点，蕴含了一切至理的地方。”
　　伊泽杉听后先是怔了怔，但随即他飞速明白了。
　　“我懂了，就是类似于真理，类似于道，类似于阴阳合一，类似于宇宙。”
　　一瞬间，伊泽杉明白为什么大筒木一族可以在宇宙里自由飞翔了。
　　如果说，那个家族的存在天生就能与根源沟通、得到一丝原初法则之力的话，那他们的确可以利用宇宙里的规则自由飞行。
　　大筒木辉夜姬为什么将人类当成普通的花肥？
　　因为极致的生命力量之后，会自然而然地碰触到更高一层的力量。
　　以那为分界点，生命存在的本质开始不同，大筒木辉夜姬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再比如千手柱间的阳之力，宇智波斑的阴之力，如果两人能再进一步，那就是六道仙人，再进一步，就能达成辉夜姬那样不老不死的存在。
　　在明白这一点的瞬间，伊泽杉再看脚下这条光脉，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金色的光脉之中，似乎存在着无数细微的线，无数代表生命的虫内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性细线，有些虫会让人陷入昏睡，有些虫会让人产生幻觉……
　　这些虫表现出来的特质，其实已经是最初最原始的法则力量了。
　　是啊，这的确像是变魔术一样。
　　“魔术师吗？”
　　伊泽杉仔细品味着这个词，露出了笑容：“的确像是魔术一样。”
　　梅林忍不住鼓掌：“真是非常聪慧优秀的天赋，恭喜。”
　　伊泽杉摇摇头：“我要走的路还很远很长，只能说总算踏入这扇大门了吧。”
　　说到这里，他好奇地问梅林：“你去过根源吗？”
　　“只是远远看过一眼。”
　　梅林谦虚地说：“你想去看吗？我可以带你去。”
　　伊泽杉拒绝了：“早晚都会到的地方，急什么？旅途的风景更美丽。”
　　梅林听后大笑起来，早晚都会到的地方？这句话会让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愤恨。
　　“好吧，对你来说的确不用着急。”
　　梅林突兀抬头看向某个地方：“祝你做个好梦，似乎有人来找你了。”
　　伊泽杉怔了怔，他感受到了体内突兀多出了一股诡谲的、阴冷的、深沉的力量，表情有些发苦：“啊，是家里长辈来了。”
　　不用问，肯定是宇智波斑。
　　梅林语气温和地说：“有人爱着你，这不好吗？”
　　伊泽杉脸上的苦笑化为得意：“是啊，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那么，回见。”
　　梅林微笑着说：“回见。”
　　很快伊泽杉的身影就消失了。
　　但梅林并未离开。
　　身为人类和梦魔的后裔，梅林会被充满各种丰富情绪的梦所吸引，他能出现在光脉里，本质上是因为伊泽杉在做梦。
　　伊泽杉的梦引起了梅林的注意，顺着星球内海的深处慢慢延伸出来，不知不觉的时候，梅林就来到了光脉之上。
　　梅林回忆着伊泽杉的梦。
　　那是一个充满了热血、激情、爱与信赖的梦，梦的味道非常好吃，甜美中透着醇厚，层次丰富而刺激，最后这个梦还会变得清淡透彻，像是阳光下照射出的泡泡。
　　明明这些泡泡被轻轻碰一下就会碎裂，什么都没有的。
　　可是在最后的最后，泡泡破裂的瞬间，梅林居然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发自灵魂的幸福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就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