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攻略(80)

　　侍从官不由感叹，他趴在光纹玻璃上，望着眼前徐徐游动的云鲸，还有些难以置信。
　　“听说帝国那边也是一样，战况在迅速逆转，如有神助一样！”
　　“神明……”
　　鹤山南轻声呢喃，随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从指尖开始已有细沙缓缓下落。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联邦士兵们。”
　　侍从官听到鹤山南的话，从窗前转过身来，却只看到了一点星光在空气中闪动，随后迅速消散。
　　“议长阁下！议长？！”
　　侍从官三两步走上前，但过了两三秒之后，他眨了眨眼，一脸困惑地用手指揉揉眉心。
　　“刚才……谁在这？”
　　在所在战场的彼勒都消弭殆尽后，无论是正在喝茶休息的安塞尔，疑惑刚把手从操纵杆放下，要往战场中心那台白色机甲飞去的弥伊，亦或正在与江亭远通讯的布雷希特，在同一时间都失去了踪影。
　　“埃尔，我这边也解决了！”
　　江亭远欢快地把最后一只彼勒斩成数段，可却迟迟没有等来埃尔接下来的回复。
　　“埃尔？”
　　“亭远……如果可以，我只想当一颗小星星。”
　　布雷希特的声音传来，随后通讯便挂断了。
　　“埃尔！”
　　江亭远惊叫着打开机甲视野，却看到那原本紧跟在身边的黑色龙形机甲已失去了踪影，而不远处的灰色狼形机甲也同样不见了。
　　“……你去哪里了？”
　　江亭远心跳越来越快，他同时打开了五个通讯光屏，挨个呼叫着对方的名字，然后那边皆是一片黑暗，过了一会便有联邦与帝国的通讯公司回复。
　　【您呼叫的号码不存在。】
　　江亭远猛然抬头，看到那些战场上的云鲸似乎也要撤退了。江亭远望着太空上方，他像是用自己的肉眼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可这条阶梯在机甲的视野范围内，却无法检测。
　　江亭远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操纵盖亚朝那些庞然大物驶去，在其中一只云鲸张开嘴时，猛然窜了进去。
　　“昂？昂昂！”
　　一只小云鲸穿过机甲，落到了驾驶舱里。它像是认识江亭远，也许就是那只陪伴江亭远到达联邦前线的小家伙。
　　它好奇地看着江亭远，围着他转圈圈。这个漂亮的人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眼睛红通通的啊？
　　江亭远紧抿着唇，望着云鲸朝那高高的阶梯飞去，但在接触到阶梯的那一刻，所有云鲸如云雾般骤然消散，盖亚重重地落到了阶梯之上。
　　神明的阶梯并非传说中的东西。这些年总有人类或其他种族的智慧生物看到过这偶尔会在太空中闪现的阶梯。
　　也曾有人试图去攀登，但阶梯不是片刻就失去踪影，便是在他们攀爬时就地崩裂。
　　神明的阶梯没有捷径，神明不拒绝任何种族，但还未曾有谁得以前往神明的庭院。
　　江亭远却驾驶着盖亚，一步一步地顺着这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往上走着。
　　“如果要走……我希望他和我，说再见。”
　　江亭远望着这长长的阶梯，在这不停重复的过程中，他想起过去与至高神之间的谈话。
　　【他们会忘记你。】
　　【所以，不必有负罪感，我的孩子。】
　　神明的庭院里，碎光看着对面四个自人类时期便不停相争的灵魂。如今即使各自都想起了过去，但见着对方的神情依然不那么友善。
　　毕竟他们总是为了同一个人争斗，厌恶，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一部分，依然会对他们曾与江亭远相处的过去心生妒忌。
　　“那么，开始融合吧。”
　　至高神微笑着端坐于神座之上，并不在意下边五个灵魂碎片的暗潮涌动，他手中的金色权杖悬浮着横放在前，只待他的继承者·埃尔比塔接过这柄权杖，成为新任的至高神。
　　让达拉战场之上，士兵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
　　一艘星舰之上，满是彼勒的尸山血肉之处，一颗小小的卵自一具彼勒尸体的腹部破体而出，它迅速成长为身长足有十米的幼生体彼勒。它的脑海中有来自母体和同族彼勒的记忆，它已懂得要动作小心，屏声静气，免得被那些可怕的人类发现了。
　　现在它该做的是找到机会返回宇宙尽头的黑暗之处，修生养息，再次等待机会。只是它刚要离开，鼻尖却像是嗅闻到了什么极为美味的东西。
　　它顾不得传承记忆的教导，迅速伏低身体，将那些遮盖着地板的彼勒尸体像扔垃圾一般迅速扔开。
　　随后它缓缓低下头，伸出长长的生着疙瘩的黑色长舌，将那掩盖在尸身下的一滩血迹彻头彻尾地舔舐干净。
　　这是怎样的滋味，连彼勒都发出了甘美的叹息。
　　即使它刚刚降世，也是知道的……
　　不是人类或者其他种族，这些平凡的神造物是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味的。
　　“神明的血液……”
　　彼勒口中说出了人类的语言，随后它身上的鳞甲开始掉落，身形开始慢慢拔高，它的脖子变得更长，那强而有力的尾巴却掉落了……
　　为了吞噬神明。
　　它开始了一轮新的进化。


第六十七章 纵身
　　在神明的世界，针对神明的能力皆有代称。
　　风神——费罗斯。
　　水神——加列。
　　火神——赫菲。
　　光明神——巴德尔。
　　黑暗神——霍德尔。
　　时间之神——碎光。
　　这些能力组合起来, 便能筑造一座星系。其上也许冰天雪地, 也许熔岩漫天, 皆由神明所思所想。
　　神明是博爱的，若有其他星系的神明造物在宇宙中迁徙，神明们也不会吝啬给予土地，让这些种族在星系中随意混居。
　　过去至高神在庭院中授课时，他曾说过, 神明像爱自己的孩子一般爱着自己的造物。
　　【这就是神明吗？】
　　有的宝宝神明在听课时并不理解，他们生而不同具有神力，为什么要创造一些东西给自己添麻烦呢？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宝宝神明们嘻嘻哈哈大笑着在草地上像棉花糖一样翻滚, 并不在乎至高神在说什么。
　　至高神则在讲台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望着下方那群不知愁苦的宝宝神明。
　　“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
　　“时间越长，你们就知道神明的孤单与寂寞。”
　　这句话宝宝神明们倒是能听懂，可是那又怎样？现在的他们只想……
　　【喝neinei！】
　　“行吧。”
　　至高神无奈起身，这批宝宝神明里，唯有那早早前往人间的埃尔比塔成长了，虽然他很同情连幼年份的奶都没喝够的埃尔比塔, 但继任者总是要过得艰辛一些。
　　但埃尔早早在人间成长，懂得了这世上的一切并非他们予取予求, 就能得到。他们不是黑暗世界的神明或者怪物，不能依靠力量为所欲为。
　　而他千挑万选的继任者，现在正在下方互相瞪视，似乎并不想融合的样子。
　　“唉, 每一个碎片都想在融合后占据主导性格吗？”
　　至高神觉得烦躁，想着干脆把他们关起来打个一架，谁最后站着谁就赢了行不行？他正想大声呵斥，却在自己的视野之中，看到其中一座还未收回的天梯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咕咕？有人啊？”
　　白鸽飞到至高神肩膀上，头部贴在至高神的太阳穴处，以此与他共享视野。
　　“我在天上镜里看过他，他不就是给埃尔取名的人类吗？”
　　“……是他。”
　　至高神看着那挺直脊背，仿佛不知疲倦般不停在阶梯上行走的江亭远。
　　神明不拒绝自己的造物，因此天梯自然也允许神明的造物向上攀登。
　　“以前好像也有人爬上来过呐！好像叫……”
　　白鸽回忆着，它实在想不起来，便用翅膀轻轻蹭了蹭至高神的脸颊。
　　“叫什么来着？”
　　至高神没有回应，白鸽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看到至高神正出神地望着天梯。
　　天梯之上，江亭远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因为太热，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刘海贴在额前，被他用衬衫袖子擦了又擦。
　　原本江亭远是驾驶着盖亚在阶梯上飞行的，但经过长时间的战斗，盖亚的能量储备已经不足，很快就进入了自行断电的模式。
　　江亭远站在驾驶舱中看了一眼已经全部漆黑的盖亚面板，试探着打开了驾驶舱。
　　驾驶舱外便是天梯，这条宇宙中的阶梯有些出人意料，上边竟然是有空气的，温度也刚好在二十五度的样子，江亭远没有过多思考随即就跳了出去。
　　他转身把盖亚收起，戴在脖子上，就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去。他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到天梯的底部。
　　爬阶梯有个窍门，就是永远都不去数自己到底爬了多少层。
　　数字越大，带给人的绝望越大，那么还不如彻底遗忘。
　　江亭远只抬头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上方，他把外套扎在腰间，继续前行。他边走边看到这天梯四周缓缓旋转的星云，与那无尽下落的流星碎片，有清风不停在耳边吹过，仿佛带着天地间无数生物的轻声低语。
　　江亭远像是明白了过去无论是碎光还是安塞尔，闭上眼去倾听风声的意义。你也许能从中听到五千年前某只站在树头引颈高歌的鸟鸣，也能从中听到未来智者的某句真言，或者听到当下杯盏交错间人们的欢声笑语。
　　路越长，能回忆的东西越多。
　　江亭远算不上是个特别积极的人，总是埃尔先来接近他，无论哪个灵魂碎片。如果在阿贝尔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记忆，他有他童年时的那份勇气，也许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连看埃尔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