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花也要抱抱(9)

　　章明煜看了一眼服务员。
　　服务员不着痕迹地把擦手的毛巾放下，把盘子上的甜点放上去，微笑道：“没什么，这是饭前小甜点，请您慢用。”
　　说完又很自然的把那两碗水端走。
　　程安朗看不懂：怎么又把水端走了？难道这种水就只让人喝一口？那怎么用这么大的碗来装？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章明煜出声打断：“原来你卖的药水是程大花的口水。”
　　“啊？对……”程安朗立刻就把水的事情忘了：“它的口水腐蚀性很强，要不是当初你有合适的容器，我有可能就直接取消交易了。”
　　章明煜都已经看见程大花一喷嚏把虫尊贵喷地上了，再瞒着也没什么必要，索性都说了，换点好感值。
　　章明煜点点头：“怪不得你和我说不能一下就拿出一鱼缸的药水来，原来是这样。”
　　“嗯。”程安朗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又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也别……别和别人说。”
　　章明煜想了想：“我可能得和沈锐俞雅说一声。”
　　“嗯，他俩除外……”
　　两人静默几秒后，章明煜又说：“我曾经看过你和你同学在虚拟战斗室的比赛。”
　　“啊？你说哪一场？”
　　程安朗和他战斗室的同学都较量了好几场了，有输有赢，他也没让程大花每次都出来帮他，大部分都是自己驾驶，赛后再总结战斗时的缺陷，他自己感觉进步飞快，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参加机甲排位赛赚积分了。
　　章明煜：“第一场吧。”
　　程安朗恍然大悟：“原来当时在俞雅后面的人是你。”
　　章明煜把小甜点往对面推了推：“你在最后的时候突然绝地反击，是因为大花吗？”
　　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
　　程安朗点点头，程大花根茎的能力都被章明煜看过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对，当时是大花帮的我，要不然我就输了。”
　　程安朗挠头，他其实有点羞愧，尤其在章明煜面前，他当时靠程大花才能做到那些操作，章明煜却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驾驶低端机甲进行那么华丽的操作，果然人比人气死人，他那些训练还是不够，还得再加大强度的练习。
　　章明煜轻声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才练习了几天就可以进行那样的操作已经十分厉害了。再多加练习，多和别人战斗，会越来越熟练。”
　　程安朗耳朵有点红。
　　章明煜继续说：“有副驾驶也没什么，谁都没有规定不能二对一。而且，从来都没有变异兽当副驾驶，如果你和大花能配合好，机甲排位也不会低。”
　　“唔……”程安朗脸简直要红透了，没想到章明煜居然会安慰他，他低着头，有点不太好意思，“我知道，谢……谢谢……”
　　“嗯。”
　　两人短暂无话。
　　气氛有点尴尬。
　　只有蜥瓜在桌子上不停的跳来跳去戏弄程大花。
　　程安朗不是健谈的人，不知道要和章明煜这种级别的人聊什么。
　　章明煜大多都是对下属发命令，除了和沈锐俞雅他们扯淡比较多外，也很少和别人闲聊。
　　两个人此时都在脑子里飞快的想再谈什么话题。
　　终于，章明煜先开口：“我没想到你居然随身带着激光刀。”
　　“啊，那是……
　　”程安朗一愣，摸了摸后腰，“是用来防身的。”
　　“防身？”章明煜笑道：“你平常也不出学校，一般遇见的都是变异兽之间打斗，学校禁止打架，学生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胡来，你防谁？”
　　程安朗：就防你这种一上来就抓人肩膀，说话还凑上来脸贴脸的。
　　当时章明煜抓他肩膀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想拔刀，要不是他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垃圾星，早就捅过去了。
　　但要说真的他也不知道到底要防什么，只是习惯了。
　　习惯每次出门必须要带着刀。
　　程安朗沉默几秒，小声说：“就……以防万一。”
　　章明煜笑笑：“你这一不小心，是要出大乱子的。”
　　程安朗明白其中的利害，但他不带着激光刀就没安全感，老是感觉有人会突然从角落跳出来袭击他。
　　虽然这已经不在垃圾星了，但垃圾星带给他的一些习惯，一时半会儿还……
　　章明煜继续说：“今天的情况只是个例外，以后也用不着你对付，你还有程大花。要是你的同学知道你随身携带激光刀，他们怎么和你做朋友？”
　　“我……”
　　程安朗想说他不需要朋友，但他真的不想要朋友吗？
　　他想起步勇冠即使输了也会和他认真交流战斗时的不足与缺陷。
　　想起同学并没有因为他来自垃圾星就疏远他，没有看不起他，就算有，也从未当面给他难堪过。
　　还有同学跟他耐心科普机甲排位赛的各种诀窍与玄学，给他分享他从没有吃过的小零食，偶尔还让他把程大花拉出来投喂它，和他讲食堂哪一个菜又便宜又好吃，哪一个窗口的机器人有bug打的菜永远比其他窗口的机器人打得多。
　　“我……”程安朗低头，手不停地抠着桌子的边缘，“我以后尽量就……不带了……”
　　“没关系。”章明煜轻声道，“这种事可以慢慢来。”
　　章明煜简直无法想象程安朗在垃圾星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才会对人这么防备，甚至每次出门都要带着一把激光刀。
　　程安朗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第一次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
　　这个人身份这么高，在虫尊贵出现的时候却毫无犹豫的挡在他身前，没有嫌弃他，还耐心的鼓励他，安慰他。
　　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平和。
　　程安朗内心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


第9章
　　“久等了。”
　　程安朗手一松，往门口看去。
　　服务员推开门，将小推车推到桌前，把点的饭菜一一放上去。
　　程安朗看着桌子上的菜，也没时间想他那乱七八糟的感觉了，只头脑发懵：这他妈都是啥！
　　这个酱怎么绿了吧唧的！
　　这个壳都快比上盘大了！
　　这个看着软软的是啥玩意儿！
　　这个东西怎么长得这么畸形！
　　程安朗根本看不过来，他就只认识个虾和蟹，其它的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程大花跟他一样咧着嘴发懵。
　　程安朗暗搓搓的往章明煜那儿瞅，学着章明煜戴上手套，然后拿了一个虾。
　　他以前在智脑上看过虾的吃法，真上手也不是很难，就是有点心疼这么大个虾头要扔掉。
　　程安朗把剥好的虾扔到了程大花嘴里。
　　程大花吧唧两下嘴咽下去，张嘴等下一次投喂。
　　章明煜惊奇道：“大花吃虾还要去壳吗。”
　　程安朗一愣，这个，好像不用去……
　　以前他拿食堂的带骨头的肉喂它也是把骨头去掉再喂的，他下意识的认为他不能吃的大花也不能吃，现在想想以大花那个看不到尽头的嘴来说，好像也不用去骨头……
　　程安朗试着拿一个完整的虾凑到程大花嘴边：“大花你直接吃？”
　　程大花毫不介意，舌头一卷就吞到了嘴里。
　　章明煜笑笑：“大花你想吃什么自己随便从盘子里叼，不够再点。”
　　“嗷嗷嗷！”程大花一下就来劲了。
　　它本来还想矜持一点，给这个大款留点好印象，以后有机会接着吃。
　　但既然那个大款这样说，它也就不客气了。
　　程大花弯茎直接叼起离它最近的那个和盘子一样大的大扇贝。
　　一扬头把扇贝甩到天上，像扔二人转的手帕一样。
　　“程大花你在干什么！”
　　大扇贝转悠到半空中又往下落。
　　程大花自顾自的张开嘴。
　　大扇贝准确无误的掉到它嘴里。
　　程安朗：“……”
　　嘎吱，嘎吱，嘎吱。
　　满屋子都是程大花的咀嚼声。
　　程安朗连忙转头对章明煜说：“对不起，对不起，大花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程安朗又转过身锤了一下程大花的大花苞。
　　回去之后一定要教给它基本的用餐礼仪！
　　“没关系，都这个样。”章明煜不在意的笑笑，指着桌子上一块烧焦的地方说，“看那个，那是前几天蜥瓜和沈锐的鸭子胡闹时没控制住，桌角直接被烧没了，还没来得及换。”
　　程安朗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也琢磨过是被什么东西烧过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谁会在章明煜的包厢里烧东西？
　　他以为是故意这样设计的，突出在座的与众不同……
　　“呱！”
　　蜥瓜本来伸着舌头一弹一弹的舔着章明煜给它盛的一小碗汤，看到程大花的操作瞬间惊呆了，舌头也忘了退回来，舌头尖就在汤里面飘着。
　　好……好能嚼一花……
　　这么硬的壳都嚼的这么随意。
　　那当时它的尾巴和舌头。
　　蜥瓜想了想没有尾巴和舌头的自己，身体一僵。
　　那简直是蜥蜴界的耻辱！
　　两人两兽就在程大花的咀嚼声中开吃。
　　程安朗给自己剥了一个虾，这是他第一次吃虾。
　　以前他在智脑上看别人吃虾总是禁不住想象虾的味道，嚼在唇齿间的感觉，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吃上这人间美味。
　　终于他在今天尝到了，入口的瞬间鲜香充满整个味蕾，比他想象的要好吃千百倍。
　　程安朗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地剥虾，偶尔拿几个没有壳直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