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124)
这时候见沈星竟然跟人相谈甚欢,他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碍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连打交道的人都是这个宴会里面的最末等。
“这位是?”沈星面上的表情不变,微笑着看向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刚刚她跟这人聊得还算愉快,这时候她应该不会拆自己的台才对。
“你俩还不认识?”对方果然给面子,顺着沈星的话就说了:“这是沈韩宇啊,你们可还是姐弟呢?”
“沈韩宇?”沈星说着,咯咯就笑了起来:“我们家户口本上面可没有这个人啊。”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听了也是要笑不笑的,表情各异。刚刚沈韩宇那一句,说的虽然是沈星,但是在这种场合,他用那种态度说话,摆明了是没把他们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太长时间没又听人说起,我倒也忘了自己还有几个姐姐。”沈航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言下之意,他们老子根本就没把这几个丫头片子看在眼里,这么多年连提都没提起。
“是啊,一转眼这都好多年了,世道不好,这些年大家都挺不容易,我爸他身体还好吧?”沈星好像是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依旧笑眯眯说道。
“你怎么自己不去问他?”沈韩宇也是笑,他爸现在看沈星可是非常地不顺眼,这时候沈星要是敢凑过去,肯定得不了什么好。
“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有心,代我问候一声就行。”沈星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人道:“上一辈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不幸福的婚姻,偏偏就要这么硬拖着,也不知道他们打算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你们说,将来老一辈要是走了,不在户口本上的人,他能有继承权吗?”
“!!!”沈韩宇怒目圆睁!就凭她们这几个赔钱货,和刚肖想那些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财产!
“呵,别做白日梦了,不会有那一天的。”沈韩宇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面前在面上挤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要不是看她身边还有个狗腿子!他今天一定要叫她好好明白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货色!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要把她捏碎了,狠狠踩进泥泞里,卑微下贱的东西,竟然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在城市边缘的嘉园小区六栋,邱成这时候正透过“天罗地眼”看着发生在元旦晚会中的这一幕,他清楚地看到了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恶意。
看来以后要让沈星小心一点才行了,他自己这边,最好也要小心一点。
元旦晚会过后,沈定军三人坐车回家,路上,他就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沈定军问他。
“没,没什么。”沈韩宇好像有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的样子。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沈定军略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在刚刚的晚会上,他也是耗了不少精力跟那些老狐狸周旋。
“爸,我刚刚碰到沈星了。”沈韩宇说道。
“怎么了?”沈定军问他。
今晚临出发前,沈定军就对沈韩宇母子二人交代过了,让他们今晚别去招惹沈星,不能让那么多人看他们家的笑话,没想到沈韩宇终究还是没能耐得住性子,唉,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沈定军在心里默叹。
“没什么,爸,这个沈星实在是不像话。”沈韩宇还是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
“她都给你说什么了,你跟我学学。”沈定军说道。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爱学他娘,做一番小女儿态,扭扭捏捏的,也会耍一些小心眼。沈定军觉得孩子能有点心眼没什么不好,只是今天他实在是有点累了,不像跟他玩那些弯弯绕绕的。
“她……”沈韩宇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说了:“她说我不在家里的户口本上,哪天等您走了,我也没有继承权。”
“……”
沈韩宇说完之后,就开始小心地关系他爸脸上的表情。沈定军听了这个话,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过了好久,都不见他给个反应。
前排的副驾驶座上,沈韩宇的母亲这时候已经捏紧了双手。她等了这么多年,就盘着沈定军和那个女人能早点离婚,这时候他儿子提出了这个问题,她一方面在心里暗暗期待,一方面又十分忐忑,生怕沈韩宇的话会让他爸寒了心,以后他们母子两个会渐渐失宠。
“你担心吗?怕我哪天死了,你会一毛钱都拿不到。”过了良久,沈定军才终于说话了。
“哪儿啊,爸,我就是觉得她太不像话了,忍不住就想跟你学一学,爸,你可千万别多想……”沈韩宇连连解释。
“……”沈定军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原本是打算等自己在新南市再经营一段时间,该拉拢的关系都拉拢了,该准备的事情也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再去打那一场离婚官司,胜算会比现在高很多。
没想到,自己这边整苦心经营,他儿子就已经等不及了,生怕自己哪天死了,他会没有继承权……
沈星吗?看来那丫头还真有几分能耐,这一次,她可是结结实实地在自己心头上扎了一刀。
第105章 善缘
沈定军显然不是那种只挨刀不还手的人。
先前他是看在沈星是他闺女的份上,并不打算对她出手,想着这丫头要是真能发展起来,将来的新南市,有她的一份,又有沈韩宇的一份,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孩子,都事业有成,说出来,也是一段佳话。
可沈星既然容不下她弟弟,那就别怪他这个当老子的手下不留情了。
至于沈韩宇,沈定军相信,这孩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若是没有沈星的挑拨,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的。
更何况,对于这个儿子,沈定军的心里也有些愧疚,因为离婚的代价太过昂贵,他一直没能给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些年,他想必也受了很多委屈吧。
无论是沈星还是邱成,在沈定军眼里都只是小虾米,之前他之所以没动邱成,是因为不值当,何况对方又没碍着自己,邱成那背后似乎还有点关系,他没必要去招惹。
但是当他碍着自己的时候,沈定军还真不怎么害怕,就算邱成跟白老大有些关系,难道白老大会为了这么一个小虾米,跟自己这个新南市巨头撕破脸?
沈星和邱成有什么?不就是那个养鱼工厂吗?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还没干出点什么事业,就敢来捋老虎胡须了,真是不知死活。
他们不是要做慈善吗,行,他倒真要看看,慈善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做。
时间进入一月份,新南市的粮食问题虽然已经十分紧张了,但还勉强保持着局面的稳定,等过完了这个月,到了二月份,到时候他们市里的售粮处还有没有粮食卖给市民,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同时,户口问题没有得到落实的外地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要想填饱肚子,要么找一份工作,要么高价从黑市购买粮食,要么就冒险到深山里去采药。还有一部分人,则以每天割草卖草为生。
沈星那边的养鱼工厂,每天过来卖草的人都很多,除了每天必要的消耗,多出来的牧草,都让工厂里的员工用青贮技术储存起来。
按邱成的意思,只要他手里头还有粮食,那么收购牧草的摊子就肯定要一直摆下去的,反正等过了冬天,这么多羊也是同样要吃草的,现在牧草的收购价也十分低廉。
这一天下午,还跟往常一样,不断地有人从四面八方往养鱼工厂汇聚而来。
因为这些日子新南市周边的牧草都被人给割得狠了,想找到更丰饶的草地,就要往更远的地方去。这两个月,常常有人会携家带口到周边城镇去割草,一次出门就要三五天,但是相应的,带回来的牧草也很可观,有骑三轮车的有拉板车的,他们这些人卖一次牧草,都是要管一家人接下来好几天的口粮的。
下午三点钟以后,工厂前面的队伍越排越长,老胡他们舅甥两人摊子上的玉米面窝头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窝头快没有了,后面的别排队了,明天早点来吧。”老胡见后面还有老多人在排队,就出言提醒他们。
像这种事情,最近也是常常发生,下午来得晚的,就很难换得到窝头了,明天一早过来排队,一般就能轮到他们,有些人家里人手足的,倒是可以分头行动,专门安排个人在这边排队卖草,其他人照常出工去割草。
“哎,又没有了,今天比昨天还早。”队伍后面,有人叹气道。
“明天要早点过来排队,稍微晚一点,人都特别多,大半天时间尽耽搁在这里了,剩下的半天也不够干啥,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哦。”
“别抱怨了,咱这里都算是好的,我一个老同学在XX市,他还是本地人呢,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这些人,政府没有粮食卖,他们也没地儿去挣饭吃,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要饿死了,他还问我们这边咋样,想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