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数九千岁(93)
他再次开口:“他告诉我,阎君掌生死,判鬼神,而地府,是三千界公允之所在。”
“我那时不明白,但现在我似乎理解了。”
“阎君是掌管万物大道的判者,融于世间离于世间,也正是因为恶的存在,我才有存在的理由。”
他每一步都踏着阴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何寄的心头。
“违与公允者,杀。”
“作乱忤道者,杀。”
“妄破制衡者,杀!”
李思源忽而笑了:“因为我生来,便是为了除去一切邪祟痴妄。”
明礼静静的环绕在他身侧,强忍下将人抱在怀里的冲动,带着欣慰与骄傲看着他。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伴侣,他往后生命交付全部信赖与喜怒的人。
温柔而强大。
风暴渐渐散去,雨也渐渐停息,枯林早已重新长出嫩芽,一丝阳光穿破云层,万物开始伸展活动。
原来不论人界还是妖界,活着的生灵都是向往阳光的。
梦貘看着阳光心情颇好,拿着小花跑到双离面前,将小花插在了他头上。
双离也不生气:“心情好?”
梦貘笑起来:“嗯,天晴了。”
第98章
何寄的脸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蝶神的皮囊漂亮, 可真实的金蝉却不尽然, 他脸上是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眼睛细长,带着一股凶戾。
李思源并不喜欢以貌取人, 可饶是如此, 心里还是默默的想, 如果林梦当初看到的是这样的何寄,大概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世人最先看到的总是皮囊, 而看不清其内的污秽, 愚昧而可悲。
他抬起手, 一片阴雾自周围汇聚。
李思源看着这些阴气恍悟,世间阴阳相融,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所以阎君的力量取之不尽,生生不息。
一把黑雾凝成的剑悬在空中,李思源衣衫之上的百鬼炼狱一起飞出,落到剑柄。
那剑瞬间添了十足的杀气,一颗似人似兽的恶鬼头现在剑柄的顶端, 怒目圆睁。
李思源拿起剑,毫不停歇的向何寄刺去。
何寄霎时被穿透,他竭力的想将伤口愈合, 可阴雾缠绕其上, 无数的恶鬼生在其中, 他们撕咬着他的身体,很快将他破败的身体蚕食一空。
明礼用龙角蹭着李思源的头,无比乖顺,李思源看着满目刺眼的红,心中钝痛。
“疼么?”
明礼摇摇头,巨大的龙身渐渐缩小,化成人类的形态抱住他:“不疼。”
李思源依旧很担心,但何寄的元神仍在,他皱起眉,看向空中化为原型妄想逃脱的金蝉,霎时一簇阴雾化成莲,将金蝉困在其中。
忽而有铃声,自远方缓缓而来。
众人皆向那方向望去,地藏面带微笑,欣慰的看向李思源。
“阎君,好久不见。”
李思源拍拍明礼的手叫他放开自己,才笑道:“不动大师?”
地藏神色不变:“地藏是我,不动亦是。”
李思源看向地上的何寄,道:“金蝉的元神不灭,终有复活的那一天,还请您出手,除去这邪物。”
地藏摇摇头:“能解决金蝉的,不是贫僧。”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夏炎之。
夏炎之抿着唇,看向李思源:“她呢?”
李思源垂下眼,肩上的莲缓缓释出一阵莹绿,那光无比柔和亮眼,逐渐汇聚成一个女子的身形。
夏炎之呆住,他怔怔的看着面前透明的人,一步步的走上前。
“松花……”
松花的身影越来越淡,她满眼心疼,抬起手描绘着夏炎之的眉目:“你在怕,怕什么?”
夏炎之的眼逐渐红了,他轻轻开口,像是怕惊散了面前的人:“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那个等待的时间是永恒。”
“听话,别做傻事。”
夏炎之笑起来,像个得到了糖果的稚童,可眼泪却不可抑制的掉落,穿过松花的手,滴在地上:“好。”
松花也笑起来,五官似乎越加模糊,身影也更淡。
“我可以等,你能吗?”
“我能。”
微风吹过,这片莹绿彻底散了,化作一阵光,钻进了夏炎之的手中。
融进那颗玲珑小巧的梧桐树。
夏炎之将她放在心口,没入胸膛。
没人开口说话,夏炎之看着金蝉的元神,身影化作凤凰,又化作一团烈火,将那元神焚烧殆尽。
而同时他的身体也在消失,直到最后一丝火光彻底泯灭。
李思源抿着唇,看着那方向:“夏炎之……他死了?”
明礼轻吻他的长发:“凤凰是不会死的。”
云层重新从远处飘来,不尽天的上空一片澄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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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灵管局。
陶明笑眯眯的领着身后的人往里面走,边走边口若悬河的说着话。
“你也该知道,几百年之前两界闸门缩小,妖族才通往人界与人类共同创办了我们灵管局,我们建立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事情也很多。”
陶明喘了口气,接着道:“不过我们灵管局的待遇好啊,又赚功德又赚钱,一般的妖神挤破了头想进来,可惜名额有限。”
“不过你是地藏推荐来的,就不用那些考核,但待遇……”
男人清冷的开口:“我不要钱,只要功德。”
陶明一怔:“不要工资?”
男人开口:“不用,我需要大量的功德,所以有事情尽可找我,越多越好。”
说罢,男人转身走进了乱哄哄的办公室,一屋子奇形怪状的生物霎时静音。
陶明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你们的新同事夏炎之,以后就在我们这工作了,大家欢迎一下。”
热烈的掌声霎时响起,夏炎之皱了皱眉,终究什么都没说,低头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他似乎听不到那些喧哗与问好,只是若有所思的抚了抚心口,微微勾起了唇。
而远在神界龙族,新上任的阎君正眼巴巴看着神池里泡着的明礼。
明礼化作了原身,几乎占满了整个池水,他身上的红色已经褪了大半,只剩浅浅的红留在身上。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睛。”李思源的长发束在身后,冲他招手。
明礼乖乖让他看,李思源皱起眉:“怎么还是觉得红红的,真的只是过度用了灵力的充血嘛?”
一阵水花翻起,眨眼间明礼变成了人身,他身上不着寸缕,头发也被水花打湿。
李思源一怔,立刻将身旁的外套往他头上套去,左右张望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源源,我喘不开气。”明礼的声音闷闷的从衣服里透出来。
李思源才将衣服移开,让他露出头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明礼想了想:“大概快了。”
李思源没说的是,他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可明礼竟然像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微微眯起眼,明礼笑着凑上前亲他的眼睛。
一连在龙族住了几日,明礼那一身血意才消退个干净,可李思源在这儿住上了瘾,总觉得哪里都新奇。
龙族的树每一颗都大得惊人,平日里银龙们喜欢在树丛中穿梭,李思源叫明礼搭了个树窝,在顶端镶嵌了一堆细碎的明珠,夜里看起来就像星辰,散着柔柔的光。
这里的树林里最多的便是一种叫鸠继的鸟,鸠继的身形小巧,却生的可爱,李思源趴在树窝的边缘,逗弄着那两只来讨食的鸠继。
明礼走过来看了那两只鸟一眼,两小只立刻识相的飞走,李思源回头看他,便见这人没骨头似的压在他身上。
“别逗鸟了,逗逗我。”明礼蹭蹭他的颈窝,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李思源心中有事,不想理他,推开身上的人往里面滚。
“不逗你,我要睡觉。”
明礼挑挑眉,想了半天将自己的衣衫拉开,半遮半掩的往他身前凑:“看我。”
李思源一看就知道明礼又使美男计,将头塞进枕头里,用脚推着他:“睡觉。”
明礼拉过他的脚踝,让他的脚心贴在自己的肚子上,缓慢的向他腿上抚去。
李思源脸上爆红,没等他摸到大腿便坐起了身,两手捏住他的脸:“别闹!”
明礼勾起唇,眼里映着温软的光,耍赖道:“不。”
说着他拦住李思源的腰,往自己的怀里拉,吻上他正要开口说着什么的嘴。
李思源被他吻的晕晕乎乎,等回过神身上早已没了衣服。
又是一夜过去,直到天色泛白,李思源突然惊醒才想起已经到了自己的生日。
明礼睡的安稳,觉着身旁的人动作下意识的将人往怀里拉。
李思源哭笑不得,明礼不会真的没想起来自己生日吧。
如果真的是……那,就三天不理他好了。
想了想,李思源又觉得有点亏。
还是一天吧。
于是他又睡了过去。
直到正午的阳光洒在了树梢,李思源才缓缓从梦中醒来,树窝的边沿正息这两只鸠继。
他摸向身边,果然已经没了人影。
阵阵香气自树下的溪边飘来,李思源随意套了件长衫,松松垮垮也没系好,露着胸膛懒散的趴在鸠继身边探出头往下看。
明礼在下面打了个炉灶,此时正不知道在做着什么东西,树荫下高大俊朗的男人站在清澈的溪边,耐心的烹调着美食。
蓝天绿树,溪水美人。
李思源趴在手臂上静静的看着,满眼都是小星星。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李思源这时真的觉得很有道理,他就这么看着明礼,便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什么生日礼物嘛,算了算了。
岁月静好。
人都说想把美好的时光定格永恒,李思源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贪心了,因为他并不想定格,而是想就这样走下去。
和眼前的这个人,一起,永远。
李思源转过头,笑眯眯的看向脑袋旁的两只鸠继:“看到了吧,那是我男朋友,帅不帅,好不好看!”
鸠继歪了歪头,像是在仔细听他在讲什么。
明礼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他犯傻的样子也觉得可爱。
“下来吃饭。”
李思源便站起身,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吃过了饭,李思源便坐在草地里拼装高达。
他做事一向认真,一拼就是一下午,没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后堆满了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