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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沙雕老板(14)

作者:勺吃火龙果 时间:2019-05-29 08:57 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玄学 都市情缘

  顾淮之:“可你刚刚说要回家。”
  “对啊,回家。”公交车也不否认,“回家是我主人们的愿望,我也因为这个愿望而存在。但从我掉到江水里的时候,我就找不到他们的家了。”
  顾淮之静静地听。
  公交车接着说:“我给我二十一位主人都编了序号。我的一号主人就是司机,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二十余年,一直也没有出过差错。”
  “我的二号主人是一位家庭主妇。她的孩子会在四点左右放学,她外出买了菜,打算晚上接孩子后给家里人做些好吃的。三号主人则是一位大学生,成绩不错,打算考研。四号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她刚上车时给儿子通了电话,说二十分钟后到家......”
  公交车向顾淮之介绍了它的二十一位主人,叹息道:“大概快四点的时候吧,我的一号主人和二号主人爆发了激烈的矛盾。矛盾的起因很简单,我的二号主人坐过了车站,她着急去接孩子,若下一站下车,就会耽误很长时间。”
  “焦急的二号主人要求一号主人马上停车。但我的一号主人不会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情,拒绝了二号主人。这时候啊,愤怒的情绪在我二号主人身上爆发了,她开始攻击我的一号主人。我的其他主人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制止。然后我的一号主人也愤怒了,失去理智的他没注意到我已经偏离了中心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撞掉了大桥的护栏,一头扎进了江里去了。”
  “因为争吵,导致一辆车掉入了江中。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诞的,可这就是事实。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假如这世界是个悲剧故事,我不幻想有英雄,只是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成为故事的推动者。”
  “现在啊,我的二十一位主人都死了。我救不了他们,只能带着他们的愿望,一遍一遍地走下去,直到为他们找到回家的路了。”公交车顿了顿,又说,“前面就是芙蓉江大桥,我等下又要撞栏杆,你快下去吧。”
  顾淮之:“你撞完栏杆之后会怎么样?”
  “你在关心我吗?”公交车语气带笑,“没关系的,我会重新回到起点。你要是不下去,就又要跟我跑一圈了。”它慢慢停靠在芙蓉江大桥的站台处,后门打开,对顾淮之说,“你们人间有个词叫做一期一会,下次再遇到你就不知道是何时候了,希望能再见吧。”
  顾淮之摇摇头:“我倒希望你回家了,我们再也不见。”
  “借你吉言。”公交车笑,“哎,有人接你来了。”
  此时,一只青色如蝉的虫子,落在了顾淮之的肩膀。他眼前的雾散开些许,露出赵素衣的身影。
  赵素衣打了一把黑色的伞,立在站台边上。顾淮之肩上的青蚨飞向他,息在了他的伞尖抖动翅膀。细雨中,青光皎皎。
  顾淮之这才想起赵素衣嘱咐自己不要出门,倏地紧张。他慌乱如偷盗未遂的贼,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张口就是一句:“你听我解释!”
  赵素衣扭过头:“我不听。”
  这场景似曾相识。
  顾淮之:“你必须听。”
  公交车驶离站台,尾灯的光一点点消失在黑夜的雨雾之内。赵素衣又转过脸,把手里的伞往顾淮之身前递了递:“好吧,我听。”
  赵素衣的声线本来就温柔,此时又刻意压低了,染上笑意的尾音就像朦胧的水中花影,若即若离。
  顾淮之望着他,忽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耳边仅剩下了雨落在大地的声音。
  这一刻,时间倏而变得缓慢。伞尖上的青蚨扇动透明的翅膀,飞起来,落在了顾淮之的手腕。
  顾淮之回过神,接过了赵素衣的伞:“我刚刚又见鬼了,是个女鬼。她从我今早取回家的那幅画里钻了出来,差点把我掐死。”
  “还好有你给我的羽毛和小玫瑰,不然我又要去黄泉报到了。”顾淮之一手举着伞,一手拿出烧得只剩半截的赤色羽毛,“不过我让那女鬼跑了,我不放心她在附近,所以才出来的。”
  “呦呵,长本事了二少爷。”赵素衣笑,“但是不巧,您说的那个并非女鬼,而是食人灵魂的画灵。更不巧的是,她刚逃到芙蓉江边上就撞见了我。鄙人不才,先送她下地了,没能让二少爷一展英姿。”
  顾淮之疑惑道:“画灵?灵不是......”
  赵素衣解释:“灵的确是因为愿望而诞生的。但是愿望的也分好多种,小玫瑰和26路公交是因‘善’的愿望诞生,那画灵就是因‘恶’的愿望诞生,属于极小的一部分。”
  赵素衣问:“你还记得画画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慕蟾宫。”
  “慕蟾宫?”赵素衣神情凝重,给顾淮之递了个询问眼神,“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个叫白秋练的姑娘?”
  顾淮之记起长着张圆圆笑脸的少女,回答:“是有一名叫做秋练的姑娘,但她腿脚不好,坐在轮椅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老丈人洞庭龙君一起打过麻将,慕蟾宫这小子还算我半个亲戚。”赵素衣说,“白秋练是洞庭龙君的四公主,慕蟾宫是她的驸马爷。据《聊斋志异》所载,慕蟾宫原本为商人之子,十分聪明,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个学霸。但他爹觉得读书没有卵用,让他辍学回家经商。”
  “但慕蟾宫爱好学习,背着父亲偷偷看书。某日夜晚,他趁父亲外出,在家中诗朗诵,没成想让外出游玩的江神白秋练瞧个正着,对他一见钟情。”
  “白秋练是个胆子很大的小姑娘,第三天就托了媒人去找慕蟾宫。两人没多久便成了亲。但是吧,这事情让洞庭龙君给发现了。这老龙得知小女儿跟个书呆子私定终身,这还得了,闹了好大一顿脾气,上门找女婿晦气。后来龙君拗不过女儿,也就虽她去了。”
  顾淮之问:“那慕蟾宫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什么样的愿望会让他画出这些画?”
  “谁知道呢?也许是水里住不下去了吧。”说至此,赵素衣拂开挡在他与顾淮之之间的浅淡雾气,对顾淮之伸出手,双眼轻轻一弯便溢满笑意:“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帷幕已经拉开,我们准备开始了。我的助手顾生,和我一起去探寻事情真相吗?”
  “你犯中二病的样子真是格外别致。”顾淮之走到赵素衣身边,拿住伞,“出发吧。”
  他们离开了公交车站台。才走了几步,顾淮之回头又看,再没有看见有公交车过来停靠。他侧目对赵素衣说:“以后路过这里要慢点走。”
  “为什么?”
  “这里有辆公交车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好。”
  他们一直向道路深处前行,越走雾气越淡,雨势也越来越小。顾淮之注意到沿途开遍了无名的花,他见它们开得好看,将伞递给赵素衣,随手采些,编起了小花环。
  赵素衣凑过去瞧:“真人不露相,二少爷还会编这小物件。”
  “我以前看我妈编过。”顾淮之将编好的小花放在赵素衣头上,颇为满意地看了看,“我小时候还分不清花环和花圈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有天我妈编了一个给我爸戴,我张口就说:‘爸,你戴这个花圈真好看。’”
  赵素衣摘下小花环扣在顾淮之头顶,嘴上不忘占他便宜:“乖儿,你自己戴吧。”
  顾淮之把小花环撂在赵素衣脑袋上:“还是你戴吧,老头戴花,显得年轻。”
  “老头戴花”四个字明显戳到了赵素衣的痛处:“今天早上你送我那些东西,我可都给你记着。”
  顾淮之摊手:“可这和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员工有什么关系呢?”
  赵素衣学他的样子:“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是个冷酷无情的老板,正好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扣你工资。”
  “啧。”                       
作者有话要说:  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帷幕已经拉开,我们准备开始了。——电影《神探夏洛克》(我从逼乎上看的)
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余华《第七天》
这句话是印在《第七天》的封面上。这本书还是很好看的,前两天的故事略显平,从第三天爸爸的故事开始,又是熟悉的感觉,平静的文字把人虐得死去活来。
白秋练的故事魔改《聊斋志异》,与原文不符。

  ☆、浪游者的夜歌(5)

  
  顾淮之和赵素衣并肩走上了芙蓉江大桥。他们身处于黄泉与现世之间,对岸的高楼大厦立在薄雾之内,隐隐可见在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
  风从江面来,吹到脸上,带了几丝清爽的凉意。赵素衣听到什么,停下脚步,对顾淮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继而又指向了前方。
  顾淮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绰绰的白雾里渐渐走出个人影。它佝偻着腰背,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但它看到赵素衣和顾淮之的那一刻,黑漆漆的双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手脚并用地加速冲去,姿态仿佛山野之中的猿猴。
  “跟在我身后。”绵绵细雨中,赵素衣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向它走去。他的右手伸向旁边,五指屈起,做出了一个“握”的动作。些许白雾靠近了他,瞬间凝成一把薄如蝉翼的弯刀。
  赵素衣握着刀,刀锋对准狂奔而来的怪物横斩,顷刻将它拦腰劈成两半。赤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烧,因高温蒸腾而起的白汽“嘶嘶”作响,地上只剩两摊黏稠的颜料。
  一只青蚨落在了颜料旁边,它原地转了两圈,向远方飞走了。
  赵素衣松开手,弯刀再次散为雾气,不可见了。他逆光而立,取下头顶的小花环套在手腕上,回头对顾淮之一挑眉:“差点就把这个小花圈丢了。”
  “小花环。”顾淮之纠正赵素衣,“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编一个大的送你,戴脑袋上,保准跟小仙男一样。”
  赵素衣笑:“当真?”
  “当真。”顾淮之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前的赵素衣笑,“我怎么能骗你呢?”
  赵素衣被顾淮之“贴心小白花”的模样撩得晕头转向。他双眼凝视顾淮之,目光转也不转,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这种感觉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那样。
  从前。
  赵素衣猛地醒过神来。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对他笑的人早就过了黄泉,轮回得干干净净。记忆都没有了,那自己心里的这些喜欢,对现在的这个人而言,又能有多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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