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医好的妖怪总想来报恩(5)

　　扔下这句话，老章就风一样窜上了楼，俨然有破奥运会记录的速度。
　　陆多喜目送老章上了楼，心里百感交集。瞧瞧人家老章，对待工作是多么矜矜业业啊。
　　最开始看到那些杂乱的病历档案时，陆多喜也曾怀疑过老章的工作态度。可是现在看来人家老章这态度没的挑，想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感慨完老章的敬业精神，回头面对满满一盆饺子陆多喜不免就犯了愁。他本想着一盆饺子三个大老爷们怎么也能吃个七七八八，哪里想到海洋生物的胃口居然那么小。
　　饺子泡在汤里现吃还行，时间久了皮就会泡软没了韧性。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剩下的捞出来沥干，等着明天一起煎饺时，夏川却起身把盆往自己那里拖了一把。
　　陆多喜见他碗里空空如也不免感叹，这大概是他吃的第三碗了吧。不得不说，夏川这个食量对得起他的个子。
　　“你多吃点啊。”不过是随口一句客套话，陆多喜却在夏川的脸上看到了欣喜。
　　说来也是奇怪，只是吃个晚饭的功夫，夏川对着自己好像已经笑了不少次。
　　果然，吃饭才是这个社会上面拉近彼此距离最快捷的方式。
　　陆多喜的人际交往经验还没总结完，那头的夏川已经吃起了自己第八碗饺子。
　　打从进了青春期，陆多喜的饭量就见长，自认算是个能吃的。可是这个自信到了夏川面前，瞬间分崩离析。
　　满满一盆饺子，老章跟陆多喜加起来吃了三碗，剩下的连汤带饺子，全部都进了夏川的肚子。
　　陆多喜看着夏川的肚子，忍不住就想去摸下看看。饺子加上汤汤水水，怎么也得十几斤重。陆多喜只是想想就觉得撑得慌，可是夏川则像个没事人一样——
　　腹部平坦如初，仿佛刚才吃下一盆饺子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那个，你吃饱了吗？”陆多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更让他诧异的是夏川吃了这么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摸着自己肚子来了句：“还好。”
　　没说饱也没说不饱，他就只是说了还好。
　　陆多喜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因为他从夏川的脸上看出了“不饱”。
　　想到厨房里面留着明天用来煎的饺子，陆多喜犹豫了一瞬，试着问了句：“饺子还有不少，你要吃吗？”
　　“我要！”夏川端着碗，看着陆多喜的脸只觉得亲切，“可以吗？”
　　都问人家吃不吃了，陆多喜当然不能说什么不可以。
　　他去厨房把剩下的饺子端出来，顺手调了一盘蒜泥加了一点酱油滴了一点醋。
　　夏川看向陆多喜的眼神越发温柔，原本有些凌厉的视线此刻却变得温和了许多。
　　晚饭过后，夏川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陆多喜倚在厨房门框边，面色复杂看着哼歌洗碗的夏川，心下莫名有些不安——夏川这个饭量，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此刻夏川的心情算是极好。
　　新领导不仅长得赏心悦目，厨艺也是相当出色。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吃到这么用心的食物，哪怕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食材，都让他觉得欣喜不已。
　　夏川洗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书桌面前写什么的陆多喜。新院长不仅人长得白白净净，连带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都很清冽。
　　空气当中飘来诱人的食物香气，夏川餍足吸了一口，而后抬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面——
　　唉，饿。
　　明天餐馆跟医院都要开张，陆多喜忙着在写采购清单。虽说餐馆只是个幌子，可是出于对烹饪这门艺术的爱，陆多喜也决定要把餐馆好好经营下去。
　　店面统共就这么大，陆多喜也没有再招人的计划。比起做实惠餐馆，陆多喜更倾向于开家私房菜馆。
　　做细做精做口碑，这就是陆多喜眼里餐馆该有的样子。
　　写好了一周菜谱，陆多喜抬头才看到等在那边的夏川。
　　不到九点，外面的天已然黑了一片。看夏川这个架势，今晚这就是要住进来的样子。
　　餐馆分为上下两层，房间都是不少。
　　夏川的没带什么行李，睡衣都是陆多喜分了一套给他。
　　“你先穿我的，等你的行李带过来再说。”
　　陆多喜带着夏川去了客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他道了晚安。
　　房间看着不到十平的样子，一个柜子一张床，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家具。墙上的壁纸已然褪色，看着有些陈旧又有些落寞。
　　厚重的丝绒窗帘也已经有些年岁，上面带着淡淡皂角味，显然是刚洗没几天。
　　房间看着不大，但是却胜在整洁。
　　夏川满意点点头，刚铺了被子，忽然就听到一丝悉索的声音——
　　隔壁房间，只吃了六分饱的老章整理完档案，摸着自己空瘪的肚子，忍不住摸出了泡面火腿。
　　在这寒冷的冬夜，哪怕是碗泡面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老章拿了泡面杯，里面加了水。趁着烧水的功夫，老章跑去切了火腿剥了虾，摸了一把香菜跟葱花。
　　水开之后老章下了面，打了蛋。调料一放，筷子一搅，香气从呼吸道蔓延全身。
　　别说泡面不营养，味道谁吃谁说好。
　　就在老章撒上葱花跟香菜，喜滋滋准备盛碗开吃的时候，有人过来敲了门。
　　“谁呀？”外面的人没说话，老章犹豫片刻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
　　已经接近十点，老章心道来人应该是陆多喜。大概明天要开张，今天有事先商量？
　　门开之后老章就傻了眼，硬着头皮问了句：“有事儿？”
　　夏川晃晃手里的碗筷对着老章眨眨眼，一本正经回答道：“我饿。”


第6章 牛奶甜苹果
　　老章总共煮了两包面，自己盛了两口汤，其他基本都被夏川给吃了。
　　夏川吃完还不忘给做了点评：“手艺不错，只是我个人觉得里面如果能再加点青菜完美了。”眼见老章哭丧脸，夏川又好心关切了一句，“你心情不好？”
　　加餐都被夏川给吃光了，老章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当着夏川的面，老章哪里敢说个不字。
　　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脸上扯出敷衍的笑：“没有，我真挺好的。”
　　夏川呶呶嘴，也没有点评，收好自己的碗筷感谢老章的款待后就起身道了再见。
　　老章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把人送走之后回了房间在发呆。
　　面跟或火腿什么的都被夏川吃了个精光，老章摸摸肚子又从柜子里面摸出了一个苹果。
　　红红的苹果散发着成熟的芳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满满都是馨甜味道。
　　老章用袖子擦擦苹果，刚要下嘴开啃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把苹果装进口袋，警惕来到了门旁，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外面走廊空旷，并没有谁的身影在。
　　尽管如此，老章还是放心不下。他退回房间锁好门，又拉着凳子抵在门上，随后扯开被子盖住头，躲在被窝里面小心翼翼啃着苹果。
　　大红苹果清脆甘甜，让人口舌生津，连同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半个苹果下了肚，老章忽而就觉得有些心酸——
　　晚饭吃不饱，加餐吃不好，连吃个苹果都跟演谍战片一样。
　　这才是夏川入职的第一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老章越想越觉得憋屈，三两口啃完苹果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作为医院的一份子，他有必要提醒院长谨慎用人吧。
　　“院长！”怀抱着最医院负责的态度，老章步履急切楼去找陆多喜。明天餐馆要开业，手里要做的工作太多，陆多喜还趴在桌子上加班。
　　“嗯？”陆多喜抬头，就见老章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的表情，“老章你找我有事吗？”
　　老章告状之前下意识抬头看看楼上，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院长，你觉不觉得新同事胃口大的优点可怕？”
　　新同事？
　　陆多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章说的是夏川。想到夏川的饭量，陆多喜不免就笑着点了头：“看着是不少。”
　　得了老板的肯定，老章立马一屁股坐在了陆多喜面前，言辞恳切：“院长，不是我说，咱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胜任护士的工作。他一个人比着咱们几个加起来吃的还要多，长此以往，咱们医院怕是都要被吃穷了！”
　　老章说话的时候心情激动，手脚都忍不住比划着以此来表达自己不平静的内心。他的头发原本是用发油抹在后面，现在也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来。
　　一层层薄雾从老章嘴角喷出，对于这毛毛雨般的唾沫星子，陆多喜选择远离。
　　他不动声色往后仰了身子，等到老章说完了才给他去倒了水，让他先喝点水平复心情。
　　夏川是新员工，按说跟老章应该没什么矛盾，陆多喜不清楚老章的意见为什么这么大，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老章，有句话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现在对于夏川的工作能力是不了解，可是他才刚来，总得给他个机会不是？”在陆多喜看来，只要工作态度端正，哪怕开始什么都不会他也愿意手把手去教。
　　见老章有点愤愤不平，陆多喜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原因：“平心而论，夏川的饭量比着一般人是大了点。不过算算其实也很好，咱们本来就是开餐馆的，怎么也够他吃的了。老章，你特别讨厌他吗？”
　　“那倒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夏川除了能吃点倒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老章是对他观感算不上太好，但是原因是真的没办法说出口。难道让他告诉陆多喜，自己看到夏川就害怕？
　　别说陆多喜不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反应有点怪。
　　跟陆多喜说了这么多，老章的心情已然平静了不少。想想也是，医院正是用人的时候。论年纪他应该算是医院里面的老大哥，哪有跟小辈计较的意思。
　　老章没有再坚持，刚想着要上楼睡觉，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饭团进来。
　　“我看你晚饭吃的不多，怕你晚上饿。好了，吃完就去休息吧，咱们明天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陆多喜长相精致，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笑，让人看着就觉得讨喜。
　　老章把饭团塞进手里，忽然就觉得陆多喜这人跟他爷爷还真的是不一样：“谢谢院长，那我就先上去了。”
　　“嗯，去吧。”
　　“院长……”老章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小声来了句，“你人真好！”老章说完这话，莫名觉得老脸一热，踱着小碎步就头也不回溜进了自己房间。
　　陆多喜不觉失笑，刚要低头继续写报表，忽而就觉得有人在看他。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却只见玻璃上面模糊映着自己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