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前夫家的狗(24)
陈督坐上了车,他的手抬起了几次,最终没有勇气掀开盖着的白布。
阮玉下葬的时候是个晴天。
陈督没有请人。只是看着人把刻好的墓碑搬运到了坟前。
就在阮玉给自己安排好的,那条狗的旁边。
墓志铭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阮玉,1989/10/16——2018/12/7。
年轻的生命。
不想见我就不想见我吧。
我就不把我的名字刻上去惹你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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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督开始求生拜佛,还信起了什么往生。
秘书跟着他出入这些场合,总觉得有些糟心。
他忍不住直截了当地劝陈督,“陈总,别砸钱了,都是骗子……”
陈督知道。
但是他是想着——万一呢?
“我要回去。”陈督一脸固执,斩钉截铁地说着。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之前那些记忆是什么?
他不信。
阮玉一定还活着,在另一个世界,他得回去。
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在,秘书并没有难受多久。
在一位自称活佛转世的大师做法的时候,警察走了进来。
警察跟陈督解释:“这是我们追了好久的诈骗犯,专门骗钱的。请问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呢?我们需要统计一下金额……”
其实警察还想说,你这人看着挺精明,怎么还会受骗呢?跟被洗脑了一样。
于是陈督的梦又碎了一个。
他终于开始看起了心理医生。
约好的医生是国内的专家了,专门开了个私人医院,一般人排队花钱都挂不上号。
陈督去医院的时候,领着他去就诊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刚大学毕业,现在在这里实习。满脸都是年轻和活力。
陈督痴痴的盯着他的脸看了一路。
男医生被看的分外害羞,然后到诊室门前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陈先生……我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前些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陈督的照片在微博上转了一圈,基本被盖章渣A。
然而奈何不住他长得帅还有钱。男医生也是个omega,偶尔也想不用那么努力。
他对自己的脸一向很有自信,从小到大追求者甚众。
陈督看着他的脸。
“你长的挺像他的。”当然,是年轻时候的阮玉。
实习医生愣了一下。
陈督却没有再交谈,也没有进诊所,他转身离开了。
“我没疯。”他说。
司机在停车场等他。
陈督坐在回家的车上,他抬起了手,无名指上,套着他们的结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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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普济寺很灵。在浙经普陀山,供奉的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
陈督终于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有了时间,带上了助理来到了人来人往的普济寺。
这一年来,陈督已经平静了很多。不再失眠,不再减重。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好了。
陈督跪在了佛像前。
“我从来不信神佛。”
“我也知道我不够虔诚,所以我只求一件事……”
“让我回到他身边。”
然后,他磕了三个重重的头。
……
一边的助理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自己老板是魔怔了。
死去的人,求神拜佛就能回来吗?
陈督从寺里出来的时候,在一边的菩提树下看见了阮玉。
他就在那站着,望着他。还冲他笑了笑。
陈督一愣,然后挤开了人群,疯了一样地跑到了树前。
那里坐着一位卖糖人的老婆婆,被他吓了一跳。
哪里有什么人。
他忽然泪如雨下。
陈督终于接受了自己回不去了,和阮玉不在了的事实。
然而他每天,无论在何地,总能看见无数个阮玉。
每一个阮玉都张开口,笑着说。
“是你害死我的。”
“都怪你。”
行吧。那就怪我吧。
他开始平静的安排起了自己的后事。
他没疯。
只是想去陪他了而已。
把股份捐给国家后,这个消息还上了新闻联播。陈卓打来了电话,用着含糊不清地词句骂他。说他糟蹋了陈家三代人心血。
陈卓中风三四年了。说话一向不利索。
华康收归国有,陈督辞了职。
他去墓地扫了墓。陈督交了200年的管理费。
所以这四块墓一向被打理的很好。
他是第一次来看他,也是最后一次。
陈督开着车,来到了他们过去的家。
这里很久没有住了,所以也无人打扫。落了厚厚一层灰。没有人住的房子,总是老的特别快。
别墅很大,陈督一个人,陆陆续续地打扫了四天。
这个名为家的牢笼困了阮玉七年。
他在床上睡了一觉。
很难得的,他头一回梦见了阮玉。还有那条狗。
狗崽儿在客厅上蹿下跳,阮玉在厨房倒腾他的黑暗料理。
陈督疑惑地叫了一声:“阮玉?”
“诶,我在,怎么了?”阮玉从厨房探出了个头,语气里有了几分抱怨,“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早饭都还没做好呢!”
……
夜深忽梦少年事,当年好梦不肯醒。
但最终还是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天要亮的时候,陈督抽起了烟。
太阳依旧是阮玉看过的那个太阳。比起浩荡的宇宙,一个人的存在或者死亡都显得何其渺小。
日出之际,空旷的别墅区内响起了一声枪响。
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回到了过去,丢掉了一年多的记忆,变成了阮玉家里的一条狗。
……
它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它死去。
陈督又一次地睁开了眼。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被划开腹腔的疼痛还残留在脑海。明明身体什么事也没有,可是陈督依旧起了一身冷汗。
他一愣。急不可耐地枕头底下找出了手机。
11月7日。凌晨两点。
陈督打电话给了助理。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先告诉我,阮玉还活着吗……?”
助理不愧是高薪聘请的助理,哪怕凌晨被老板叫醒,态度依旧完美无缺。
助理恭恭敬敬回答:“阮先生当然活着。怎么了?”
一块悬着的石头突然落地。那瞬间,他仿佛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
陈督硬生生憋回了眼泪,冷静地说着:“找人,去救人。”
☆、汪汪汪汪
28
郊区, 仓库。
“怎么有两个?”有人问。
手被狗咬了一口的那个黑脸汉子回答:“他和目标在一起。”
“人还没醒吗?”
黑脸汉子用脚踢了踢,“药效还没过吧。”
这四个人都是李光宇找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年他昧下的钱不少。知道了地址,又花钱找人观察了两天,收到的回复是宋萍现在就在一个普通小区里,作案难度直线下降。
于是在李秀的劝说下,他动心了。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陈督下次开董事会的时候就打算撤了他的职。事后说不定还要把钱吐出来去坐几年牢,这让他如何甘心!
换个角度想,他为华康做牛做马……好吧, 也没做牛做马几年,他为华康发展!特别是阮氏企业并入华康做了这么大贡献!他昧点钱怎么了?
圈里人最怕就是不体面,既然陈督不给他体面,那他办事也只好不那么体面了。
手下人打电话说顺便多绑了一个过来, 李光宇也没意见。反正他的目标是宋萍而已。
他听说了,宋萍把陈督一手带大。祖孙二人感情极好。他的要求又不过分, 只要宋萍在手,还怕陈督不答应吗?
阮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又湿又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周围很黑。也很安静。
他有些饿,还觉得很渴。
阮玉在脑子昏沉了一会之后,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他和宋萍被绑架了。
阮玉在小时候就接受过反绑架训练, 不管是绳索还是镣铐都会开一点。
奈何现在黑.社会也知道与时俱进了,他低下头,看见了拷在手腕上的锁。
电子锁。
要么解开密码,要么拿锯子锯掉。
阮玉自认为, 自己平时是没什么价值的。那么绑架他和宋萍的目的只有一个了。
因为陈督。
又是他。这日子,有完没完。
也不知道他的狗怎么样了……他晕过去的最后一秒看见了狗崽儿冲了过去,但是之后的事他也不敢去想,
就怕是他想的那样。阮玉的脑子有点乱。
宋萍还是没醒。
阮玉凑过去一看,发现老太太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呼吸微弱,气息奄奄。满头都是冷汗,时不时还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老太太有心脏病,去年才做了手术,一向按时吃药。平日里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是如果是犯了病的话,那就糟糕了。
阮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有人吗?”阮玉喊了一声。
然后这里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回音。
再第三声落下后,头顶的天窗开了。
有个光脑袋的男人探出了头,不耐烦地说着:“喊什么,叫魂啊?”
阮玉仰起了头,语速极快地说着:“她心脏病犯了。再不送她去医院可能会死。”
光头男皱着眉,道:“管我们什么事。我们只负责把她抓过来,又不管她死活。”
阮玉咽下了一口烦闷之气,道:“她是陈督的亲奶奶,不管你们是要钱还是其他什么,她死了对你们没好处。”
“如果你们要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先把她送走。”阮玉继续说。
光头的男人没理会他,把天窗关上了。阮玉无计可施,坐在宋萍的身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在,隔了一会儿,天窗又打开了。
一个梯子架了下来。两个人压着阮玉上了楼。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像是个什么仓库。
他被带进了小屋里,一左一右两个人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快速的系好了绳索。
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门边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李光宇。
他父亲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跟着父亲进了阮家的企业。最后当上了阮氏的高管。
两家人一向亲密,阮玉父母死后,李光宇在葬礼上也哭的极其的伤心。
在他的印象里,这一向是个和蔼的伯伯。
阮玉咬住了下唇。看着李光宇在他对面坐下。
“我本来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李光宇像是老了十岁,“可是谁让陈督不放过我呢,我本来只想绑架宋萍的,可是谁让你和她在一起呢。”
他感叹似的说着:“你可是阮正唯一的孩子啊。我不想伤害你的。但是我没想到,都离婚了,你居然会和陈督的奶奶在一起。”
阮玉没有问为什么要绑架宋萍。
他被捆在这椅子上,绳子勒的有点紧,也有些疼,阮玉说:“宋萍身体不好,心脏病好像发作了,你先送她走。我留下来当人质。”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起来,李光宇没有说话。他其实并不想闹出人命,但是在选择绑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走上了绝路,这种拿命去赌的事,李光宇自然是想做到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