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邪道大旗(46)
这个陷阱竟然不是为他而设的,很显然,背后的人是为了苏夜身上的迷蛊和剑蛊!
苏离一边追赶一边发动元神决,试图找到苏夜所在。霍白跟在他身边,两人出了山洞,沿着弯曲的山道来到一片略显空旷的树林前,只听“砰”一声,有件重物从高处抛下,正好丢在他们面前。
苏离和霍白猛地停下脚步,抬头,只见前方影影绰绰的大树顶端站着一个人,月光淡淡,却正好能看清他的样子,黑衣白面,竟是失踪已久的冥焰!
苏离脚下,原本身强体壮的苏夜横躺着,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浑身颤抖不已,额头冷汗频出,像是经过了某种剧烈的痛苦!
“冥焰!”苏离冷喝,“你一再对我家人下手,想好怎么死了吗?!”
“哈哈哈哈哈!”冥焰张开双臂,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身体诡异地扭动,怪笑一阵,他满足地吐出一口气息,道,“融合了完整的同心蛊,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三年前,他在莫愁山费尽心思只抓到一只心蛊,剩下的迷蛊和剑蛊都被苏离用摄魂香抓去了。苏夜融合了迷蛊和剑蛊,虽然修为暴涨,但缺少心蛊的理性控制,整个人疯疯癫癫,不成样子。冥焰蛰伏许久,终于有机会从苏夜身上取回迷蛊和剑蛊,虽然晚了三年,但这种浑身每个毛孔都被灵力充满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霍白看着几乎忘我的冥焰,问:“冥焰宗主,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看不出来吗?”苏离道,“他不惜和贺兰缺合谋,就是为了得到完整的同心蛊。”
“贺兰?”霍白大感意外,“贺兰为何要与大光明宗联手?”
“他有千年醉梦冰蚕,我就要同心蛊,这样才显得公平。”冥焰笑。
“哼。”苏离冷冷道,“恐怕他是许了你同心蛊,让你来对付我吧?”
冥焰的语气充满嘲弄:“苏离,你原本就是邪魔外道,正道仙门人人得而诛之。由莫愁山出手也罢,我大光明宗出手也罢,只要能摘了你的脑袋,都是一件功德。”
“笑话!”苏离道,“我是邪魔外道,你用蛊虫控制活人就不是邪魔外道了吗?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跟我,谁更邪!”
话音刚落,他张开十指,无数傀儡线如蛛网般散开,化作漫天针芒,刺向树上的冥焰。冥焰冷冷一笑,苏离只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冥焰竟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速度!苏离心跳加快,忽然感觉一道煞气袭来,与此同时,身边的霍白缓缓翻转手掌,一股清气席卷了所有的落叶,无形的风化作了一条龙,咆哮着向前冲去。
煞气散开,苏离顿觉精神一松。冥焰从暗处走出来,沉声道:“霍白,我记得你是莫愁山弟子,为何要帮天罗教余孽?”
“我莫愁山掌门归元君答应在三个月后与天罗教苏离一战,届时了结一切恩怨。贺兰是掌门亲传弟子,不该私底下和贵宗合谋,用这种阴险伎俩妨碍决斗。”霍白缓缓道,”冥焰宗主,你是一派之主,更应该明白公正和道义二字的意思,今日手段,未免显得下作。”
“你还有闲心跟他聊下不下作?”苏离一脸鄙夷,“别忘了当年的妙音门门主和那些女人是怎么死的。”
一想起那个画面,他就禁不住犯恶心。冥焰却道:“妙音门门主和他的姬妾不是我杀的,我平生杀人夺宝不在话下,但不会对女人孩子下手。”
“不是你还能是谁?”苏离道,“你当年还用蛊虫控制灵剑长老,从我手下逃过一死!”
“灵剑长老?哼,若不是他故意妨碍我夺取同心蛊,我何必对他下手?”冥焰得意笑道,“不过多亏了他,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苏药郎的儿子,你的寸心灰白白浪费在一具尸体身上,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尸体?”霍白变了脸色,“你……你说我师父早已经死了?!”
冥焰:“哼。”
苏离同样有些讶异,当时他和苏夜走得匆忙,没有仔细检查灵剑长老的尸体,只知道人死了,都以为他是被寸心灰毒死的。
“是你……杀了我师父?”霍白声音颤抖,右掌缓缓张开,周围的空气如海浪掀起涟漪,形成强烈的漩涡,携裹着飞舞落叶高速旋转。
“我若不杀他,他就该杀我了!”冥焰身形一闪,倏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两只手掌张开,飞出无数蛊虫。霍白踏步,挡在苏离面前,挥出一掌,强大的灵力如云散开,直接轰开了那些蛊虫。
冥焰适时后退一步,发现霍白灵力深不可测,若对方和苏离联手,自己一个人讨不了好,当下冷笑,身形一晃,消失在夜里。
霍白挥开那些四处乱飞的烦人蛊虫,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转身,紧紧盯着苏离。苏离被他看得一愣,眨了眨眼睛,道:“不用这么看我,反正我迟早要杀你师父的。”
霍白双目泛红,灼人的视线如岩浆般包裹住苏离,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灵剑长老不是苏离杀的,他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一切都是误会,但……又如何?莫欢雪依然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事情没有彻底查清,苏离头上永远扣着一顶强/暴同门师姐的帽子。
霍白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曾经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苏离毕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有血气方刚的时候,而被无垢蛊改造后的莫欢雪又是那么迷人……
霍白的心一阵阵抽疼,过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拼命压抑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发。苏离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恶人,但这个恶人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救他性命,治好他的灵脉,血和命,苏离都毫不犹豫地交付,只愿他能好好的。
他控制不住对这个人的思念,但是非善恶犹如一道沉甸甸的枷锁困住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反复告诉他这样不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忍,只能封闭自己,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然而,苏离是如此轻易就点燃了他的心火。但,枷锁仍在,他不能让这团火烧掉自己的理智。
苏离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只得移开视线,道:“本来是想让你来见见小师弟贺兰缺的,没想到来的却是冥焰。”
“贺兰缺……”霍白眼眸微动,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怎么了?”
“我对他有所怀疑。”苏离耸耸肩,叹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他走到苏夜身边,先是检查了一下脉搏和眼白,整个人低沉下来。霍白见他背影落寞,上前一步,却见苏离迅速将傀儡线连上苏夜的身体各处,扶着人往回走了。
霍白牢牢盯着那袭红衣包裹下的清瘦身影,跟了上去。
药室山。郎轩从山顶药庐下来,经过一段幽暗山路时,他示意身后的弟子停下。年轻的弟子关切问道:“大师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郎轩兀自待了片刻,缓缓道:“你推我到附近走走。”
弟子虽有些不解,但仍依然而行,推着他往山林深处走去。路面崎岖不平,轮椅磕磕碰碰,弟子十分小心和担忧,郎轩却没说什么。两人绕着这段路走了一遍,停在路边的一棵古树下。
郎轩环顾四周,眼神渐冷。冷风吹来,身后弟子劝道:“师兄,咱们回铸剑峰吧。”
郎轩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附近,眼神向上瞟,忽然,他抬手,示意弟子别动。那名弟子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使劲瞧了许久,终于,目光一动,道:“师兄,你在找那个东西吗?”
“把它取下来。”
那名弟子踮起脚尖,轻松腾空,从树上的一个鸟窝摘下了一片薄薄的纸。这明显是从完整的纸张上撕下来的一角,小小的,压根看不出完整的是什么东西。
郎轩从他手里接过,仔细翻看了下,然后放在鼻尖处闻了闻。
有轻微的朱砂味道,莫非这原先是……一张符?
第50章 如实
苏离把苏夜带回去以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那是大光明宗以前的炼药房,苏离把苏夜放在一张平台上,关上门,把所有人隔离在外。从早到晚,霍白听到里面一直传来声响,还有苏夜突然清醒时候的怒吼,到了下午,各种声音渐渐止息,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苏离在里面待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晚饭时分,霍白来到门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无人应答。他推门进去,看见苏夜躺在中间的一张平台上,胸口微微起伏,只是那节奏和正常人很不一样。台子一侧铺开了一团红云,那是苏离跪在台前,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枕着胳膊睡过去了。
霍白走近,看见他眉间还有一缕没有散去疲惫。虽说是成年的大人了,但苏离脸型偏小,五官俊俏,还有一股很强烈的少年感。只是,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了,这副年轻的身体伤痕累累,唇上也没有血色,看着很是憔悴。
苏离在这个世间,似乎已经没有亲人了。他被正道仙门斥为阴险小人,面对种种怀疑,就算百般辩解也没人相信,遇到危险,身边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霍白有些恍惚地想,不知道他们在铸剑峰的时候,苏离对他的依赖是装出来的还是心里也曾渴望过身边能有一个兄长陪伴。
霍白单膝跪地,一手探向他纤细的腰身,轻轻将人抱进怀里。搂着苏离腰的时候,霍白的心突的一跳,因为感觉怀里的人太瘦了,比他们在莫愁山粗茶淡饭的时候还要瘦。霍白深深呼吸,定了定神,准备把人抱起来,眼角却瞥到他指间的戒指。以霍白今日的修为,可以清晰看见那些半透明的傀儡丝从十指戒指伸出,另一端则连在台上的苏夜身上。
霍白轻轻托着苏离的头,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自己胸膛,然后抓住他的手,小心褪去那些戒指。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苏离呼吸平稳,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将十只造型诡异的戒指并排放在台上,霍白将苏离打横抱起,送他回了房间。
入夜,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敞开的窗子送进来暗淡的天光。霍白把人平放在床上,准备给他盖被子的时候,注意到苏离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木偶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青色玉璧,底端缀着金黄流苏。在霍白的记忆里,苏离偏爱木制的东西胜过金银玉器,这枚玉璧挂在他腰间,沉甸甸的,映着火红的外衣,更显晶莹玉润。
霍白将它拿起来,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忽然,床上的苏离没有任何预兆地睁开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霍白把人放下后就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捏着苏离腰间的玉璧,两个人离得很近。察觉到身下的人醒了,霍白微微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霍白下意识屏住呼吸,动作有一瞬间凝滞,没想到苏离只是看了他一眼,大概因为看见的是霍白,眼里的警惕很快消散,又被疲惫和困意占据。他勾住霍白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然后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