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人(27)
陆楚几人连忙准备跟上,就见刘翠荷正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嘴里不住嘀咕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几人对视一眼,正在想要把她也带上,就看见刘翠荷突然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神情木然,眼神呆滞,瞠圆了双目,竟抬脚跟着年轻时的林琳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李佳鹏本就害怕,见状更加胆颤,看了看四周,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姐,我们是在帮您……您可千万别发怒……”
随即,他也跟着陆楚等人走了出去。
因为出来晚了,林琳已经找不到郭剑平的身影,她只有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陆楚他们看到道路周围的并不是墙屋,而是林琳的回忆。
从这些回忆里,陆楚得知自从林琳和郭剑平结婚,她就没来过学校了,一心一意操办家里的事,郭剑平是个文化人,对种地家务一窍不通,家里的活计和地里的活计都是林琳一个人在操办,虽然苦累了点,但是她看样子很开心,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前面的林琳快步走到了学校,发现学校外面虚掩着门,里面的教室办公室都关着灯,她犹疑片刻推开了门,刚走近几间屋子,林琳包括陆楚几人就听到了几声喘-息,林琳一听脚步加快,走到了当做休息室的那间房门前,那时候的房子远没有现在如此隔音,里面清晰地传来男女交-合喘-息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男女愉悦的调笑。
林琳早已怒极,试图推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锁着,于是她开始用力地撞门,敲门,响亮的“咚咚咚咚”声在夜间显得格外明显,而里面的喘息撞击声则骤然停止。即便如此,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林琳已经气得开始哭叫:“郭剑平!郭剑平你给我开门!开门!”
又是片刻,屋里才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出来的正是郭剑平。
郭剑平出来的匆忙,衣服都没裹好,因为屋内关着灯,林琳探进去头想趁着月色看清楚里面的女人是谁,却被郭剑平一把拉了出来。
“好你个郭剑平,”林琳哭的双眼迷蒙,“我在家给你洗衣做饭,操持这个操持那个,你在这里给我偷人?!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郭剑平一脸嫌弃厌烦:“大晚上的你给我小声点!”
“我不!我就要大声说,我让乡亲们评评理,一起看看你是个什么人!你告诉我,里面那个女人是谁!不说我就喊人了!”
郭剑平唯恐她真的喊人过来,保不住自己的形象,连忙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拽将她拖出了学校。
林琳一直挣扎,企图挣脱他,却被他打了两巴掌,二人路过年轻时村长家——当然,他那时候还没当上村长。村长听见动静,走出了问道:“这是咋回事?”
郭剑平尴尬地笑笑:“正和我闹别扭呢。”
村长闻言道:“一个女人,像什么回事。”
说罢便帮着郭剑平把林琳弄回了家。
回家之后,郭剑平才放开了捂着林琳嘴的手,林琳看到村长在,立刻和村子诉苦道:“大哥,真不是我胡闹,你知道不,郭剑平他外面偷人!”
村长闻言诧异地看向郭剑平,郭剑平掏出一包烟并五十块塞到村长手里:“家务事,家务事。”
村长推脱两下便收下了,教训林琳道:“家里的事往外面说什么?!再说了,男人哪个不偷腥?你应该先想想自己,怎么让小郭不高兴了,气得他去外面找人!”
说完,年轻时的村长便走出了郭家。
林琳见状,哭也不哭了,擦干眼泪就说要出去找其他人,让大伙评评理,说你郭剑平能贿赂了一个人,我就不信全村人就没一个好的!
说着她便跑了出去,张口就想大喊起来,却正好看到上次那几个想对她意图不轨的醉酒了的人,那几个人看见她就想上来和她说话,她吓得赶紧往家里跑,几人也跟了上来,进院子之后不停和郭剑平聊天,眼神却总往林琳那里瞄。
几人走后,郭剑平一巴掌把林琳打到在地上骂道:“不守妇道的东西,说我出去偷人,我看你也不干净,不然那几个人怎么一直看你?!”
林琳捂着脸大喊:“你血口喷人!”
郭剑平拽起她的头发将她拉进了杂货间,边走边道:“我偷人怎么了?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一句话试试?”
林琳一巴掌扇在了郭剑平脸上,郭剑平气极,对着林琳一顿拳打脚踢,就把她反锁在了杂物间,道:“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说完,郭剑平就回屋睡觉了,而被困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杂物间的林琳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虚弱地喊着:“好疼,郭剑平你个天杀的……”
郭剑平那一顿打着实没有手软,林琳不知被打到了哪里,声音越来越虚弱。
等到第二天,郭剑平自顾自地吃了做完的剩饭,照常去上课,全然忘记了这回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看见家里没饭,想也没想就出去了,第三天的时候,他才打开了储物室的门,而这个时候,林琳已经死了。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陆楚看的皱眉,李佳鹏早已摩拳擦掌想要教训渣男。
第39章 第三局
这是林琳的回忆, 自然只能以林琳的视角看待一切,因此终止到了看到她死亡的那一刻。这个过程中, 确实全程都没有出现过“刘翠荷”这个人。
而一直被操控着, 跟着众人行走的刘翠荷早已瞪着木讷的双眼,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想摇头想行动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 他们眼前幻境中的林琳的尸体开始渐渐腐烂,原本鲜活肌肤干枯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披散着头发,躯干错乱,看不清面容,散发着呛人的恶臭, 缓缓靠近了刘翠荷。
刘翠荷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却被未知的力量定格在原地, 无法移动,只能任由腐烂的林琳的尸体顺着她微胖的身体爬到她的眼前。
林琳被杂草般的头发遮住的半张腐烂的脸正对着刘翠荷,开口道:“那个人……是你。”
刘翠荷吓得尿了裤子,嘴里不停念叨着:“不是……不是……”
画面一转, 几人眼前出现了郭剑平死时的画面, 满地的蛇与鲜红的血刺激着刘翠荷的双眼,紧接着,村长和其余几人死时的画面也依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从他们嘴中爬出的蛇带着腥臭的血液,缓缓爬到了刘翠荷脚下。
一条……两条……三条……直到堆成小山丘, 缠绕在一起爬行扭动,伴随着嘈杂的“嘶嘶”声。
刘翠荷早已两眼翻白,却清醒无比,昏不过去,只感觉到腿部一下全是蛇类蠕动的声音。
“他们都死了,”林琳笑的阴森,“我杀的。”
她的声音异常干哑,仿佛喉咙里含着砂石:“你让我进入你的记忆,我放过你。”
刘翠荷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之后只能频频眨眼:“可以!可以!你放了我!你放了我!!不是我做的,是郭剑平!都是郭剑平!”
陆楚这才明白的林琳的意图,她想播放刘翠荷的记忆,看看当初郭剑平到底骗了自己多少,或许也想看看,自己死后,是被谁分了尸。或许是这种窥探别人记忆的方法是有限制的,比如必须当事人同意,所以林琳才会这样询问刘翠荷。
刘翠荷同意之后,一条极细的蛇顺着她的身体,爬进了她的嘴里,刘翠荷哭着想要干呕,却被林琳可怖的模样吓得无法行动,只能任由细蛇进入她的口中。
此时画面再次徒然一转,周围的景象变成了刘翠荷的视角。
刘翠荷比林琳年轻几岁,在林琳和郭剑平结婚后才开始在郭剑平那里学习,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后来二人都有心思,就勾搭上了。两人偷-情以后,每晚刘翠荷都会跟家里说自己要补课,吃完饭后跑去学校,而郭剑平也以补课为由,和刘翠荷在休息室的那个屋子里厮混,渐渐地那个屋子里甚至明目张胆地摆上了女性用品,反正林琳忙得很,已经很久没有来学校看过了。
后来林琳有所察觉,开始与郭剑平争执,刘翠荷得知后,用左手写了信,说自己有的孩子,约林琳出来,然而自己却没去,而是嘴碎地和村里几个经常出去酗酒的人说林琳其实给点好处就能上。
再后来,就是林琳决定亲自去看看的那个夜晚,刘翠荷慌忙之中钻进了被子里,而林琳则被郭剑平强行拖回了家里。
那之后过了三天,郭剑平突然让刘翠荷去他家,刘翠荷很诧异,问他林琳不是在吗,郭剑平摇了摇头说不在了。
于是刘翠荷就将信将疑地去了郭剑平家。
到家后,郭剑平一句话没说,带着刘翠荷进了杂物室,刘翠荷好奇地走进去,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林琳的尸体,那一刻,她吓得差点尖叫出来,郭剑平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等她冷静过来的时候,郭剑平和她说:“林琳‘跟别人跑了’,过段时间我们就结婚。”
刘翠荷吓到了,没想到自己会摊上人命,郭剑平笑了笑,带着眼镜的样子格外斯文,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却直接吓傻了刘翠荷——只见他拿起镰刀直接看向了林琳的尸体,刘翠荷吓得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被郭剑平拽住按在了角落,她看着郭剑平疯狂的样子,不敢多说话,只能紧紧闭着眼睛。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她已经习惯了刀砍断骨头的声音,郭剑平才把她拽起来道:“林琳跟野男人跑了。”
刘翠荷明白应该害怕的,却不知为何有种诡异的快感,就像她一直嫉妒林琳,后来和郭剑平偷情之后,心底的那种快感一样。
她看向杂物间,尸体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杂物间角落的地方,土像是刚刚翻新过,一缕发丝从土中漏了出来。
阴暗处,两人都没有发现,一条蛇盘踞在了那里。
那之后,刘翠荷举家搬出了村子,林琳成了“跟野男人走了”地人,郭剑平娶了魏蓉。
后面二人再次相遇无须赘述,郭剑平娶了魏蓉几年后,林琳的怨气积攒太久,终于成了怨鬼,杀了郭剑平。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林琳放开了刘翠荷,腐烂的脸上淌下一行血泪,陆楚想,她曾经一定是很爱这个男人的,所以杀他的时候,才丝毫不留情面。
刘翠荷已经崩溃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刘翠荷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郭剑平,你放过我吧……”
陆楚想了想还是问了林琳:“杨成,一直都是你吗?”
林琳看了他一样,几人面前再次出现了幻境。
原来杨成是死在了他与众人来村子之前,那时候几人在筹划拍电影的事宜,杨成提前来过村子打探情况,却失足跌入井中,后来被积攒了二十年阴气的林琳上了身。
看完这些,李佳鹏突然指的“诶”了一声,众人立刻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林琳的怨气已散,魂魄自燃,眼中再无一丝情感,恨也好,爱也罢,都随着灵魂的燃烧化为了虚有。
陆楚只觉得周身一轻,‘它’的气味也渐渐消散,不再萦绕在他们周围。
与此同时,幻境消失,众人正站在二十年后刘翠荷的家中。
几人茫然对视。
“结束了。”宋规叹息。
李佳鹏心有余悸:“林琳这是,算完成了遗愿了吗?”
何明德点头:“该杀的人都杀了,当年的真相也寻到了,大仇得报,心也冷了,应该是走了吧。”
陆楚似有所思:“斩蛇的故事中,那蛇报完仇就走了,并没有伤害小孩子的父母,我现在也感觉不到林琳的魂魄了,她应该没有对我们出手的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