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星球谈恋爱(9)

　　“可是先生，我们的营养液口味太单调，不少船员都反映他们已经喝腻了，他们想要下船捕猎，特别是在——”大副指了指舷窗外的景色，“这里的猎物如此易于猎取的情况下。”
　　四只角的牛羊懒洋洋地漫步在丘陵间，由于水草丰美又没有天敌，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非常缺乏警惕心。
　　如果说这些变异牛羊是种未知生物，可能对人类有害，不能随便食用，那么躺卧在牛羊之中呼呼睡大觉的一头野猪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野猪又高又壮，长着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睡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听见那种“当——康——当——康——”的响声，实在是一头健康安全可食用的经济作物。
　　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从它身上挑出来点毛病来，那就是它的牙齿实在太大了，白色的长牙弯曲着伸出嘴唇，足足有普通野猪的两倍那么长。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野猪难道就不允许长龅牙吗？
　　船长看了一眼龅牙猪。
　　它浑然不知飞船上有人正觊觎它的几百斤肉，躺在地上兀自睡得快活，不知做了什么梦，“当——康——当——康——”地打着呼噜，美得都快要吹出鼻涕泡泡了。
　　“营养液口味太单调？”船长突然问大副。
　　“嗯，对。”大副答道。
　　“三种营养肉类，十三种不同的蔬菜，七种口味各异的水果，他们还嫌单调？”
　　“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家牌子，”大副替船员们辩解了一句：“他们除了保质期长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什么品种都是一个味道。”
　　“很好。”船长回答道：“那么从今天开始，飞船上限量供应营养液，每人每天只有三管。”
　　“吃不饱的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口味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大副：“嗯？”
　　大副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似乎能被他透过血肉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示弱的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第10章 偷猎者

　　驾驶舱内的讨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除了奔跑在飞船四周的小黄鸡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这是件好事，”大副寇森对前来询问的船员们道：“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小黄鸡是寻找到‘小黄鸡号’的钥匙，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它们能够找到小黄鸡号遗留下的线索，自然会和飞船联络。”
　　“可是……”
　　“没有可是，”大副斩钉截铁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船长是这样吩咐的。”
　　船长的命令在这艘飞船上等于圣旨，尽管船员们一头雾水，还是被他糊弄走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飞船上宅了三天，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想要搞点事情。
　　——再不搞点什么乐子，他们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鹦鹉号的禁令森严，除了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在飞船上喝酒、赌博、斗殴，找女人，否则就将面对船长的铁拳，真·铁拳。
　　因此，在连美食这点小小的乐趣也被剥夺之后，船员们显得生无可恋。
　　他们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数钱，中午躺在床上数钱，晚上还是躺在床上数钱，越数越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以及对传说中“小黄鸡号”里的巨额财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渴望。
　　“嗨，周，过来一下。”
　　这天午后，去餐厅领了一支水果味的营养液，两个船员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走进了飞船的厕所隔间。
　　“什么事？”
　　被招呼的黑发船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
　　“放心吧，这里没人。”他的同伴得意地笑了笑，从裤子里掏出一样粗.长的东西：“看，我都准备好了。”
　　“已经闲了三四天，别说你没有想法。”他补充道。
　　“可是……”
　　黑发船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放心，大副是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
　　细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黑发船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匆忙从厕所离开，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生活舱。
　　……
　　入夜，天空渐渐黑了下来，一片笼着黑纱般的紫色霞光在天空中绽放着最后的亮色。
　　两道熟悉的黑影悄悄从飞船的三号舷梯上溜了下来。
　　“开门的动静不会惊动船长吧？”
　　“放心，我们是从货运舱下来的，我有权限，更何况还有大副在。对了，你偷偷藏起来的激光枪呢？”
　　“在这里。”黑影拍了拍腰侧的粗.长。
　　“打了野猪就赶快回去，”另一道黑影提醒道：“‘小黄鸡号’的事情还是听船长的，这颗星球这么大，在不清楚‘小黄鸡号’形态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它的残骸，船长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他的同伴道，将激光枪端在肩膀上，试着瞄准了一下。
　　“要不是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我们何必这么麻烦？明天早上做一道全猪宴吧，我要给飞船上那群废物一个惊喜，让他们跪下来亲吻我的枪口！”
　　“行了，快走吧……”
　　带着一丝隐含的兴奋，两道黑影就这么隐藏在夜幕之中，悄悄地、悄悄地摸向白天出现野猪的地点。
　　·
　　“咩——”
　　“哞——”
　　“嘎——”
　　按理来说，每天早晨，鹦鹉号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播放一首流行歌曲，将船员们从美梦中唤醒，然而第二天清晨，船长却是硬生生被一阵疯狂的噪音吵醒的。
　　这些噪音分声道，分频次，此起彼伏，喋喋不休，伴随着“咚咚咚”的撞击声和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船长按了一下额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屠宰市场。
　　“鹦鹉，你在做什么？”他关掉了主控台上不知何时开启的远程声讯，在一阵低气压中问飞船的智能系统。
　　“哦。”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金刚鹦鹉，它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道：“抱歉，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让您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我目前的感受。”
　　船长：“……”体会到了。
　　你这个小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智能系统，难怪当初没人要，二百五十星币就被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回来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鹦鹉”将飞船外面发生的情景投影到了主控台上。
　　它解说道：“昨晚，在您因为身体原因进入休眠之后，飞船的三号舷梯被人为开启，两名船员私自下船，他们的编号分别是：013号船员，武器管理部，亚蒙；以及022号船员，食堂采购部，周勋。”
　　“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
　　“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
　　船长：“……”
　　“笃、笃、笃。”
　　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
　　“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
　　·
　　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
　　“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
　　“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
　　“……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
　　“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
　　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
　　“咩——”
　　“哞——”
　　“嘎——”
　　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
　　“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
　　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
　　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
　　“救命……”
　　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
　　“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
　　“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

　　☆、第11章 小心肝

　　表扬完长右，原灵均扭过头看向精卫。
　　“偷猎？”他问：“不能吧？”
　　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
　　“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
　　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
　　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
　　“小——意——思——，不——客——气——”
　　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
　　“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
　　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
　　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