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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秘密花园(62)

作者:木子萌 时间:2018-10-01 08:58 标签: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未来架空 科幻

  两年前,段思和去世之前,江起云去看望他,那时老人已经病入膏肓,就差一口气了,他握着江起云的手,艰难地说:“其实……这些年,要说我一点私心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但我福薄命浅,没有儿孙命,儿子孙子有的早早夭折,有的完全没心思在生意上,现在更是只剩下段睿这么一个重孙子了,我知道他不行,别说是掌管云和,他就是管好他自己都未必做得到。我就只有这么两件事需要交代,一个是云和,我倾尽毕生精力的云和,就……还给你了。还有一个就是小睿,你看着他点,别让他犯大错,富贵平安一生,也就算了。”
  江起云含泪沉默良久,最后趴在他耳边说:“你放心。”
  冬眠苏醒之后就是艰难的治疗,那段日子杜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昏迷状态的,他在昏迷中接受各种手术,注射各种药物,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以前的顽症都能轻松治愈,杜可的身体恢复地不错。
  江起云每每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身体一天天丰满起来,心里的冰雪就化成一汪春水,他想寒冬终于过去,而春天就要来了。
  “对了,普罗米修斯到底是怎么回事?”童维听到杜可治病的过程,又想到那种神奇的、惹出了无数麻烦的药。
  “你知道海拉细胞吗?”江起云问。
  “当然知道,”童维不假思索,“那是1951年,从一名黑人女性的宫颈癌组织里分离出的细胞株,不同于人类其他细胞,这个细胞株不会衰老致死,可以无限分裂。”
  “对,普罗米修斯就是基于这种永生细胞研制出来的,但是动物实验的成功率非常低,无限分裂很难精确控制,会导致实验动物各种畸形和变异。按道理说,这种药是不应该用在人身上的,一旦发生不可控的变异,患者只有死路一条,而药物很可能会变成病毒,说不定会……”
  “会引起生化灾难是吧?”
  “嗯,”江起云点头,神色复杂,“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如果不能让可可彻底恢复健康,让他醒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好不容易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只想给他最好的一切。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必须试一试。”
  在用普罗米修斯治疗之前,江起云去拜过一次佛,当时实体的寺庙已经不多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一个古刹,三跪九叩匍匐于山路,数千台阶逐一而上,终于在古旧斑驳的佛像前许了愿望。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不支晕倒的时候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问他:“你到底想求什么呢?”
  江起云回答那个声音:“上一世我欠他太多,只求这一世他能忘掉以前的种种磨难,健康醒来,与我团圆,以后生生世世,都让我能找到他,守护他平安。”
  那个声音又说:“你也太贪心了吧?”
  江起云想了想,任性执拗地说:“可我对他,就是这样贪心。”
  也许真的是佛祖显灵,上天开眼,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普罗米修斯成功了。
  杜可就像被绑上高加索山的普罗米修斯,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之后,他终于又长出新的身体,而这次再没有鹫鹰来啄食了。
  不仅如此,再次醒来时,他神智清楚,一眼就认出了江起云。
  “哎,”杜可迷茫地看着他,“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去给你上课吗?”
  那一刻,江起云的心里一半是冰冷的海水,一半是热烈的火焰。
  他为杜可恢复健康,并且能认出他而欣喜若狂,但又无比焦灼地想,我在佛前许的愿望这是达成了?可可确实没想起之前的事,但他也记不住以后的事啊。
  别的病都治好了,奇怪的失忆症留下了。
  以后的每一天,要怎么和杜可解释,现在是一个世纪以后,你熟悉的生活都消失了,你认识的人都死了。要怎么跟他解释,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
  那不是相当于把所有痛苦重头再来一遍吗?
  那个晚上,江起云喝了很多酒,喝醉以后一直又哭又笑,想要倾诉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云和的新款陪护机器人,是被他领回家试用的。
  那机器人颇为善解人意,他按照指令给江起云倒酒,并且识别出他情绪低落,还主动安慰他,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成为您最好的倾听者。”
  江起云心里一动,可可熟悉的生活环境没有了,那就再给他重建一个,他的亲朋好友都不在了,同样可以给他创造新的替代品。
  他们这辈子最遗憾最后悔的事就发生在那一天。
  那就把无数个最好的那一天都补偿给可可。
  天亮之前,江起云做了决定,他要送给可可一座时间凝固在最好时刻,没有眼泪也没有死亡的城市。
  五年之后,可可世界诞生了。
  ……
  这一边,暖黄的灯光照着在餐桌边相对而坐的杜可和谢明乔。
  谢明乔刚听到杜可被人伤害身体,强迫乞讨,就气得捶桌子,要到处暴走。
  杜可赶紧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我那三年的记忆非常混乱,几乎没有清晰的印象了,我只隐约记得,每天早上会有人把我带出去放在街上,晚上再领回去,我和其他乞丐一起住在一个又小又脏的房间里,晚上会被锁起来,好像没有床,是睡在地上的。如果谁要到的钱太少,会挨打会没有饭吃……但我也记不清他们的脸了,不管是同住的乞丐,还是看管我们的人,都不记得了……好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旧的人死去或者逃走,又有新的人进来。”
  杜可托着腮,小眉头绞在一起,回忆起那三年的经历,他十分吃力,脑子里几乎不剩下什么具体细节,毕竟当时半疯半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也幸好记不清了,否则现在回忆起来,只怕又是一番锥心彻骨的疼。
  “哦,对,我记得有一个老婆婆,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个真正的乞丐,”杜可恍然想起了什么,居然浅浅笑了笑,“我隔三差五能遇见她,她对我很照顾,她看我吃不饱,会把从家里做了带出来的饭分给我吃,会把别人丢给她的糖也分给我吃,她会絮絮叨叨地和我说话,虽然我也想不起她都说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一点好事都没有,”杜可说,“我还记得有一条大黄狗,它总喜欢围着我转,因为我会给它一点吃的。它会把垃圾桶里的东西叼给我,莫名其妙的什么都有,有时候是鸡骨头,有时候是玩具小汽车,还有一回叼了半盒粉笔给我,我拿粉笔在地上画画,它就蹲在我身边看着……”
  杜可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谢明乔抬头看他,见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发抖:“只可惜后来,它也不见了,我每天留一点吃的等它,也没等来。不知道是老死了,还是被车给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它埋起来……”
  “可可……”谢明乔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的,”杜可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有点想念我的大黄狗朋友。”
  “再后来,我大概就是被江起云找到了,进了医院吧,”杜可长长叹了口气,“具体过程也记不得了,应该见到过我的爸爸,但对当时的江起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再次有清晰的记忆,就是在可可世界睁开眼睛,你就在我旁边,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明乔,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对吧?”
  “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杜可喝了一口水,沉重的回忆,漫长的述说让他精疲力尽,他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圈半圆的阴影。
  “其实我才25岁,怎么觉得一生这样漫长,像做了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杜可轻声说,就像害怕吵醒他自己似的。
  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谢明乔终于问:“可可,你打算怎么办呢?”他扫了一眼杜可放在桌面上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灯光,依然璀璨夺目。
  前尘往事全都铺陈开来,既然知道了,总要做出选择的。
  还能像过去一样,像一张白纸一样,和那个人相处吗?
  杜可睁开了眼睛,他定定地凝视谢明乔,目光深邃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今天我和你的谈话?”杜可说。
  “可如果没有他,你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一切啊。”谢明乔忿忿不平,“你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是啊,杜可想,如果江起云没有在路口红灯时对他投来随意一瞥,如果他没有碰巧救过江起云的命,如果没有那张家庭招聘启事,如果他从没有爱上那个人。
  那么,他的人生会完全不同。他会像大多数人一样,上学忙考试忙论文,工作为同事关系和奖金绩效头疼,在茫茫人海,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与他幸福相伴,共度一生。妈妈不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抱憾早逝,爸爸也不会一人孤苦而终。
  他们到死都不确定,他还能有活着醒来的那一天。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活下来不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但怎么活下去,他总要自己选。
  ……
  这个雨夜,童维和谢明乔各自带着自己听到的故事,回到家中。
  两个人一见面,都是一声幽长的叹息。
  童维像丢个麻袋似的,把自己的身体自由落体,丢进了沙发里。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有气无力地说:“真没想到,听别人讲故事也这么伤筋动骨。”
  谢明乔扑到沙发上,把他翻了个面,然后骑坐在他大腿根,他没敢把全身重量压上去,虚虚压着童维,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童维的上衣给脱了。
  “哎……”童维扭头抗议道,“小混蛋你又想干嘛?不是说好了做五休二吗?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老胳膊老腿,跟你们机器人不能比啊,喂……”
  谢明乔压着他,只说“你别动”。他手心里挤了点精油涂匀,再把手搓搓热,然后开始给童维做全身大-保健。
  按摩推拿揉搓叩,手法堪称专业级别,没两下,就把童维舒服得哼哼唧唧。
  “嗯,啊,对,就是那里,好痛……轻点,但那里你要使点劲……”
  光是听着童维这动静,谢明乔就又想把他扛回卧室扔在大床上,简单直接地开干。
  但是他忍住了,答应了让人家有休息日,仗着体力优势出尔反尔,那就是欺负人了。
  谢明乔一边给童维按摩,一边又想起和杜可的谈话,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
  “嗷——”按到腰眼的时候,童维痛呼一声,像条快死的鱼往上弹跳,“疼,轻点!怎么了你?小AA,你谋杀亲爹啊。”
  “对不起,对不起……”谢明乔赶紧俯下身,吻了吻被他按痛的地上,复又愤愤然地说,“我一想到今天可可跟我讲的事,就气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些坏人刨出来再弄死一遍。”
  他拿了块毯子盖住童维经过按摩,而透着诱人粉红色的上半身,腿一跨坐到了一边去,黯然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好的人可以那么好,坏的人可以那么坏。”
  童维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抓住了他的手,很深沉地说:“其实机器人也是一样,一旦有了‘人性’,就会有欲望有恐惧,就会有善恶之分,人类不需要机器人的善良,因为遵从程序他们只能善良,但人类害怕机器人的邪恶,就像害怕自己的同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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