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书只有我看得懂(54)
司齐挥退手下众人，跟着百里鸣岐来到他房间，无是非跟在最后，几个人都进房间之后，他将门关上，然后抱着手臂倚在门口。司齐在椅子旁边一坐下，百里鸣岐就直截了当地挑明了：“我们查到了司贤的死因，他死于天牛丝，是飞鸦惯用的下毒手段。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司齐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鸣岐，许久，他放弃似的低下头：“……原来璇玑已经查到飞鸦的事情了，亏我还在一直隐瞒这件事。”
无是非听到这里与百里鸣岐对视一眼——原来司齐早就知道司贤门主的死因？
“实不相瞒，兄长去世的时候我也发现了那根天牛丝，我以前在兄长那里听说过这件事，只是当时他对飞鸦讳莫如深，没有跟我说过太多，也嘱咐我以后不要在人前提起……因为这群人穷凶极恶，行动又捉摸不定，所以兄长死后我也不敢大肆张扬这件事的真相，只怕给金门引来祸事。”
他说完难过地看着百里鸣岐：“璇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帮忙保密我兄长的死因，我们金门近日刚有起色，实在不敢……冒险与飞鸦作对。”
百里鸣岐皱紧眉头：“可是照你的说法，我大哥的失踪很有可能与飞鸦有关。”
司齐被他一句话难住了，他抓着自己的袖子着急地揉搓着，但是半天都说不出话，他当然想救百里鸣凤，但是又不敢得罪飞鸦，无是非见他嘴唇都快咬破了，不由地叹口气。
“司齐门主，你没想过么，百里鸣凤是在你们金门失踪的，若找不到他，九皋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或者你现在选一下，得罪飞鸦还是得罪九皋家？”
司齐急忙摇摇头：“不是的，我当然也想找回凤大哥，不存在这样的选择，如果我知道凤大哥的下落，当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凤大哥的失踪真的跟飞鸦有关，我就算将整个金门都搭进去，也要跟他们拼命。可是……飞鸦抓了凤大哥做什么？我怎样都想不明白，他们难道不怕与九皋家为敌么？”
飞鸦在修真界虽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但是他们还没胆子硬撼九皋氏族。
百里鸣岐沉吟片刻，道：“有道理，你是说，你未曾与飞鸦接触上？”
司齐摇摇头：“我只知道兄长的死或许跟他们有关，查到天牛丝的时候，我便没敢继续追查下去了，将整件事按下去，然后把兄长匆忙下葬……金门这种小氏族，真要对上飞鸦的话，肯定被他们吞个干干净净，再严重一点，或许还会被灭满门，我实在不敢……”
无是非实在看不上司齐这副懦弱的样子，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一门门主了，欺负起普通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对上飞鸦就怂成这样了？
百里鸣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今日我与大哥聊到你时，他说你年纪小，根基不稳，还令我好好照看你，我虽然当时只是随口应下，让他宽心，但是既然应下来了，我便会做到。找到我大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金门大宅的，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吧，我大哥的事我自己会查。”
司齐露出惶然神色：“凤大哥他真这样说……”
百里鸣岐没说话，已经对他不假辞色了，司齐却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凤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璇玑，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人手，我们这里不多，但是三四十人还是能找到的，若你们有需要，一定要告知我。”
百里鸣岐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不知道该讨厌还是该同情，只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要去我大哥房间看看，你让人在外面守着，现场的东西都不能动，要留给我查。”
司齐自然说好，他凄凄艾艾地俩开了百里鸣岐的房间，无是非在桌边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反倒是百里鸣岐先问了一句：“你信他吗？”
“我觉得他对你大哥倒是挺好的……看着感情也挺真的。”
百里鸣岐瞥无是非一眼：“我也有些相信他……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大哥的眼光，他既然与司齐门主交好，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他说完站起身，无是非疑惑地看着他，百里鸣岐才道：“这件事先放下吧，我们去外面吃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你还顾着吃饭。”
百里鸣岐站起身，冷漠地说：“饿了。”
“……”
好吧，他也饿了。
第64章 百里鸣岐的心理阴影
“你大哥都失踪几天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无是非还穿着九皋家的制服，难免觉得燥热, 再加上这些天对百里鸣凤失踪一事丝毫没有头绪, 他心情急躁, 身体上的感觉就更燥热了。
百里鸣岐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一口, 然后放在桌上，他冷冰冰的眼神递过来, 无是非顿时觉得像吃了口腊月雪似的，从芯儿里凉透了。
“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坐下来喝杯茶。”
无是非用力吐出口气, 坐在百里鸣岐对面。
他们此时正坐在阴山镇某家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百里鸣岐侧过头看向窗户外面, 神色比苦海水还要平静。无是非很是想不通, 他分明那么关心他大哥, 这种情况下居然比自己还沉得住气。
无是非喝了一口茶，茶水烫到了他的舌头。无是非吐着舌尖喊了一声：“小二！给我上碗凉茶！”
百里鸣岐闻言瞥了无是非一眼：“还不到立春, 喝凉茶太早。”
“你说话跟我师父一个腔调, 他七八十岁，你才二十出头吧, 这么急着养生干嘛。”
百里鸣岐摇摇头：“你心不静，喝什么都凉不下来。”
——还是一个腔调。
不过他说得不错，无是非都快急死了, 百里鸣凤如果真被飞鸦抓了去，现在还不定被怎么折磨呢, 飞鸦在他眼里看来就像个黑洞，探不到底，也摸不清门路，他们抓百里鸣凤的目的也不知道……如果来通电话，要赎金什么的也好，现在屁消息没有，等得太煎熬。
“我真担心你大哥，这都过去几天了……一周是有了吧，你整天就知道逛街喝茶，你倒是找人啊。”
百里鸣岐微微挑了挑眉头：“毫无头绪，怎么找人。”
无是非忍不住拍桌子：“正因为毫无头绪才要出去找啊！现在也不光是百里鸣凤的个人问题，时间拖得再长了，肯定要惊动你们家里，到时候要引起九皋家和飞鸦之间的大规模矛盾可怎么办，你们一正一邪，又都是在修真界有极大影响力的组织，真斗起来遭殃的肯定是老百姓。”
他想了一会儿，想出个馊主意：“不然我们先下手，他们之前不是想抓我吗，先把星童子的消息放出去，引他们出来，然后趁机抓一只乌鸦回来，好好审问一番，总要先得到百里鸣凤的下落才行。”
百里鸣岐见他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哼笑一声。
“你笑什么啊！”
百里鸣岐招招手，让无是非坐下，然后把菜单递给他：“先点几个菜，边吃边说。”
“……”
无是非越想不通，百里鸣岐越跟他玩神秘，他没办法，只好照他说的做，先坐下来点菜。
“我以前未曾同你说过我大哥的事情吧。”
无是非在“红烧蹄髈”和“香菇蒸排骨”后面划了两个勾，正犹豫着要不要划“清蒸白条”，就听百里鸣岐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他急忙放下笔，把菜单递给小二。
“没有，我只知道你挺佩服你大哥的。”
小二拿着菜单下去了之后，百里鸣岐才道：“最开始，我大哥是被作为璇玑培养的，也就是说，他才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选。”
无是非眨巴眨巴眼，点点头。
“你是不是在想，是我为了与他争夺家主之位，给我大哥下了什么圈套，导致他无法成为璇玑，反倒是我，顶了他的位子？”
无是非笑了一下：“如果换成别人，我可能会这样想，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
百里鸣岐疑惑地歪歪头：“为何？”
“我不是对你的人品有多信任，只是相处这些日子，我私下里觉得你不太想当璇玑。你虽然好好干活了，但是对门主们态度都不好，也不跟他们好好相处，有些任性呢。”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地痞说任性。”
无是非没反驳，比起自己，百里鸣岐确实是非常守规矩的一个人，然而他也没胡说啊，无是非真的觉得百里鸣岐有些消极抵抗。
这时小二端上了菜，还端了一壶清酒上来。在阴山这种小地方，能见着清酒已经算不错了，像九皋家的桃花酿啊，梨花酿啊，枣花酿啊……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跟你说，别看我大哥现在腿脚不便，但是他很厉害，比我厉害。他是作为下一任家主培养起来的孩子，不说品性德行、琴棋书画，首先在修为的方面就不能落下。”
百里鸣岐说到这里，微微皱起眉，他看着远处叹息：“其实大哥才应该是万家论道的榜首。”
无是非想起来百里鸣凤跟百里鸣岐年纪差不多，但是在外界时，确实没怎么听过百里鸣凤的名声，倒是百里鸣岐，名号一年比一年响。
“只不过他为人温和，不喜与人争斗，平日里很少出手。而且他与人切磋时也总礼让三分，这才让我占尽风头。”
无是非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反驳道：“你别这样说，你很厉害啊，就算你大哥真的也很厉害……也没必要这样妄自菲薄吧。”
百里鸣岐笑了一声，拿起酒壶给他们两个人都倒满：“所以我才不着急，大哥有自保能力。”
无是非把酒杯拿起来，仰起头一饮而尽。这酒不是很可口，但是很有劲，辛辣无比：“好辣，你喝不喝得来啊？”
“你喝不来可以不喝。”
“……”
神经病，这种事上倒是喜欢争强好胜。
“不过你没说这些之前，我真的以为你大哥是那种病弱的美男子，见他平时总捧着手炉，还以为他弱不禁风，没想到竟是个厉害人物。”他说到一半，却想起个奇怪的事情：“可是，你平日里也对你大哥照顾有加，也很紧张他，生怕他磕碰似的，我也是受你影响才产生这样的印象呢。”
百里鸣岐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把酒杯放下：“那是因为……”
“等等等等！”
无是非急忙打断他：“如果是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就当我没问。”
无是非问完才发现百里鸣岐表情不对劲，他就在想难道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想来那天晚上碰见百里鸣岐在月下独自喝酒时，他便这个表情，心事重重。
“对你说说倒也无妨。”
百里鸣岐瞥他一眼：“是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小时候很调皮，有一年冬天非要去湖上滑冰，大哥劝阻不住，只能带着我一起去了。我不慎掉入湖中，大哥跳下去寻我……他所练的功法恰好到关要之处，不能见冷水，他人又小，这样跳下去便受了凉，虽然将我救了上来，腿却废了。”
无是非张了张嘴，百里鸣岐微微垂下睫毛：“大哥是被当成璇玑培养起来的，每日用功读书，刻苦修行，他比我优秀百倍，也比我适合璇玑这个位置，最终却因我的过失失去继承家主的资格，我一直对他感到亏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