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樊笼(116)

　　楚川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神色再次顿了一下，成为修士的慕知霖经过洗经伐髓，模样出落得更加惊艳绝伦。
　　真好看……
　　不对！
　　楚川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回过神来，脸上立马挂上凶狠悍戾的表情，但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中，又慢慢变成了委屈。
　　他红着眼眶，质问慕知霖。
　　“你怎么敢强迫我做了那些事情后，丢下我一走了之！”
　　从来没有人敢！
　　慕知霖嘴唇颤了颤。
　　他真的见不得楚川这样，这人明明那么厉害，是该风光无限的，可现在却因为他落得如此狼狈。
　　他自以为获得重生，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心脏再次被什么击中，闷闷的，让他觉得酸胀和难受。
　　与古树争夺那些日子里，他不是没想过若是还能活下来，以后要怎样生活，他想过很多事，也想过很多人，唯独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楚川会在外面等他。
　　可是——
　　“楚川，是你先不要我的。”
　　慕知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种看似云淡风轻的淡然，但实际如何，只要他紧握的十指知道。
　　楚川听着他的话，蓦然瞪大眼，像似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一般，他双目赤红，怒吼道：“你说谎！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慕知霖抿了抿唇，回想着那天亲眼看见楚川的抉择，他就感觉心脏不可抑制地抽动，他自然不敢和楚川的师父比，但是……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戴着黑手套的手，就这样吧。
　　“楚川……”
　　楚川沉着脸，打断他的话。
　　“你说！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你敢说我就敢否定！我没做过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安在我身上！你为了没有发生过的事丢下我，慕知霖，我真想弄死你！”
　　慕知霖心绪复杂，若不是他的手确确实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他也希望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噩梦。
　　“楚川，你杀了我一次。”
　　慕知霖语气平静，他本想一直保持这份镇定和淡然，但在说完这句话后，他鼻腔忽然一酸，脸部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两下，最后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神情。
　　他立刻垂下头掩盖心中的酸涩，而后慢慢取下手套，让楚川看清他干枯的手指。
　　“楚川，你师父让你‘吃’了我，你便‘吃’了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古树救了我，准确来说，是你戴在我手腕上的灵脉手串让我留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楚川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他手指轻颤，强压着汹涌而至的情绪，朝慕知霖解释起来。
　　“不是！我没有！那…那不是我师父，那是假的！我也没有听他的话‘吃掉’你，我明明‘吃’了他。”
　　楚川说到这里，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确实没有想过要“吃掉”慕知霖，但他又确确实实“吃掉”了。
　　他脸色一白，看着慕知霖的手，瞳孔中的戾气不断汇聚，无数声嘶力竭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慕知霖也听懂了。
　　事实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楚川选择的人是他…但是…那又怎样呢…他没有选择楚川啊……
　　在花苞里，古树传达能让他修炼变强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变强，之后强行对楚川做出那种事，他已经不配了。
　　“楚川，我与古树已经半融合，我离不开帝都城了，你走吧。”
　　楚川强忍着内心滋生的戾气，紧紧盯着慕知霖：“你是我的炉鼎！”
　　慕知霖抿了抿唇。
　　“你救了我一次，我也被你‘吃’了一次，我们算扯平了。”
　　事实上，他知道，他们永远也扯不平，楚川为他做的太多了，但是他还不了了。
　　他无法离开帝都城，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想楚川陪着他被禁锢在这里，楚川应该拥有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碧云府留不下他，帝都城也不该囚住他。
　　楚川气势弱了几分，蠕动着唇瓣想说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吃”掉了慕知霖就心虚不已。
　　半响，他红着眼眶看着慕知霖，犹豫着开口，像似在挽留，这是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事。
　　他想留下慕知霖。
　　“可是你喜欢我啊，喜欢…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你不喜欢我了吗？是因为那几天我把你弄疼了？”
　　慕知霖一顿，没想到楚川会提及那件事，脸庞有瞬间的不自然，毕竟那天的事是他引起的。
　　“那几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我对此很抱歉，我……”
　　楚川听他竟然要当没发生过，脾气瞬间怒涨，他可是努力了五天！凭什么当没发生过！他直接打断对方的话，想也不想就吼了出来。
　　“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过！你想的倒美！你是我的炉鼎，到头来却采我的灵力！你还敢抛下我！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慕知霖！你别以为仗着那棵树，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是我……”
　　楚川话说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过大，喉咙间忽然涌起一股腥甜，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受控制地呕了出来。
　　血液瞬间染红了砖石。
　　慕知霖瞳孔一震：“楚川！”
　　楚川身体摇晃了几下，慕知霖瞬间移了过来把他抱住。
　　楚川吐血后反倒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应该是刚刚被雷电击中后残留在体内的瘀血。
　　吐了就没事了。
　　不过他瞧着慕知霖脸上担忧的神情，任由身体软绵绵倒下去，而后如他期盼那样被对方抱住。
　　“楚川！你怎么样？！”
　　慕知霖确实被吓到了，楚川在他眼里很强，所以他觉得能让楚川吐血的伤肯定很严重。
　　楚川偏着头，将脸埋在慕知霖胸前，用脸颊和鼻尖蹭了蹭。
　　他已经好久没有嗅到这股味道了，属于慕知霖的味道，以前只觉得好闻，每次嗅到都会身心愉悦，而现在…更让他蠢蠢欲动。
　　慕知霖的味道……
　　“别动！让我看看。”
　　慕知霖扳正他乱动的脑袋，用灵力仔细检查着，在发现这人身上被雷电击中的大片伤口后，他蹙起眉，眼底满是心疼。
　　若是他离开楚川，这人以后再被雷电追击怎么办？
　　虽然之前古树忽悠了他，但做出决定的人是他，而结果他也确确实实可以修炼了。
　　他现在终于能与楚川并肩作战了，若是这时候放弃，那以前那些努力算什么？
　　慕知霖内心挣扎着，指尖划过楚川的脸颊，抿了抿唇。
　　“楚川，我刚刚可能没说清楚，你听着，我与古树已经半融合了，我没法离开帝都城，你不愿意分开的话，就要留下来陪我。”
　　楚川抬头定定看着慕知霖。
　　“就在这里修炼好了，你等我变强了，我就把古树给吃了！”
　　慕知霖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选择留下来，心里感动的同时又觉得不妥，但是他没说话，因为楚川的这个答案比起理智下的选择，是他更倾向的答案。
　　楚川选择了他。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手帕，给楚川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和血液。
　　楚川看着慕知霖认真的模样，忽然发现以前慕知霖也经常这样照顾他，只是那时候他觉得理所当然，这些日子没有慕知霖在，他才意识到，他以前忽略了好多好多的事，他伸手抱紧了人。
　　“霖哥。”
　　慕知霖手腕一颤，低头看向楚川，这人刚刚叫他什么？他是不是幻听了，这人竟然叫他“哥”？
　　楚川把头埋在慕知霖肩上，耳尖有些发红，却还是把想说的话完完整整传达给了慕知霖。
　　“霖哥，我喜欢你。”
　　慕知霖浑身都僵住了，唯有胸腔中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楚川说了什么？
　　“霖哥，我真的喜欢你。”
　　慕知霖呼吸变得紊乱，眸中闪烁起细碎的光芒，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地看向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