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4)

　　“那个人应该很自卑吧。”珂牧为思考着，“即使他有野心，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争取，只要他有这个能力。”在这里，各行各业都有人类的身影，即使是执政联盟里也不乏人类高官。“至于他所谓的自由，可拉倒吧，地球时代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怎么到了半人世界就实现了？”
　　珂牧为不懂对方为什么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就算他最后成功了又能怎么样？人类和半人产生裂痕又有什么好处？
　　他最终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自卑的人更敏感，更容易把他人的友善当虚伪，把别人的帮助当阴谋，毕竟他连自己都看不清楚，又如何能够看清别人。
　　只是不知道，当他看到半人爱人为他失去生命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后悔？
　　珂牧为发散的思维被继续跳出的文字打断。
　　“可能是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关于战争的事情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报道，如果不是专门查询，也很难得到相关信息，现在很多人类都不知道二十年前打过仗。”
　　“嗯嗯，所以，这场战争跟蜘蛛半人有什么关系呢？”
　　苏木似乎都能够想象到对方迫不及待的样子了，他低头继续解释，“蜘蛛半人是当时的主力军种之一。”
　　“联盟的生物科技是少数几个领先地球时代的领域之一，战争又催化了科技进步，蜘蛛种群在生化科技的加持下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联盟能够碾压反抗军，蛛型半人出了不少力。”
　　“但是也因为这场战争，蜘蛛半人的种群数量急剧减少，适龄青年有不少死在了战场上。另一方面，战力值飙升的蜘蛛半人在相亲市场上很不被看好。”
　　“一般的半人在身材外形上不会和人类相差太多，这是他们身体中人类的基因所决定的，就是打架也多是对半开，毕竟双方都是血肉之躯，但强化后的蜘蛛半人就像个人形武器，连一般的半人都打不过他，更不提人类了。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很多半人和人类也不会选这种类型。”
　　“再一个就是PTSD，很多退伍的蜘蛛半人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因为反抗军中有不少人类，这些被煽动的人类又异常偏激，做出了很多杀伤性行为，而善待人类似乎已经成为了半人的某种天性，所以这场战争对蛛型半人的精神......”苏木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虽然时间能抚平一切，很多蜘蛛半人也已经能够正常生活，但情绪不稳这样的标签还是被贴到了他们身上。”
　　“这也太”珂牧为按下冲动，把“可怜”换成了“不公平”，他想，他可能还没有资格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随意可怜别人。
　　苏木挑眉，能感觉到珂牧为措辞的小心，“是呀，所以我才惊讶你竟然会对他感兴趣。”
　　珂牧为回了一个微笑，他之前当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当初......他明明只是想买一个新键盘。
　　结果平台推送了一堆关于蜘蛛的爬宠视频，点击最高的是一个关于调教蜘蛛的系列视频，视频主人在田间地头抓蜘蛛，逮住就摸人家的脑袋和腹部，一边说着调戏的话，硬生生把灵活狰狞的蜘蛛“调教”成了乖巧温顺的小动物。
　　珂牧为更是从中发现了自己的华点，看着爬行的蜘蛛，他会心里麻麻的，有点恐惧又有点跃跃欲试，八只眼睛乍一看很惊悚，细看之下又有几分可爱，圆鼓鼓的巨大腹部听说触感很好，他看视频里的阿婆主摸得爱不释手，自己做梦都想体验一把，就是这种既怪异又欲罢不能的矛盾感深深吸引着他，催生出了难以言喻的隐秘迷恋。
　　现在又要加上这样复杂的设定，嗯，珂牧为觉得自己陷得更深了。他盯着界面看了好久，“你好像对这个群体很了解啊。”他从旁侧击道。
　　苏木从微聊中抬头，看了一眼爱人，“你前几天不是还在感慨某人要孤独终老了么，看看，阿卡斯的祝福就要降临了！”


第7章
　　最终苏木也没告诉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内幕”，只回了一个“会心一笑”的表情。
　　珂牧为当然不可能追着人家问，毕竟他是一个有边界感的人，同时他也为自己太有边界感而感到沮丧，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看起了招聘网，上面的工作岗位非常丰富，大部分人类找的工作都是跟自己以前做过的强相关，因为更好上手。
　　他在网上看了两天，准备了一下资料，最终向一家食品生产企业投了简历，应聘广告创意的助理岗位。
　　珂牧为主要是冲着每周三天的公休日去的，没错，这里的法定工作日只有四天，非工作日上班都是双倍工资。他已经当够了社畜，在了解到这家公司几乎不加班，而且员工可以拒绝任何形式的加班后，果断地投了简历。
　　这家公司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两天后审核通过，让他去上班了。对此珂牧为还有些懵，“都不需要面试吗？”
　　“不需要的，我们公司的试用期是一周，您只需要在工作日的四天后通过实践考核就可以正式入职了。”
　　珂牧为挂断电话，看来，他需要适应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周末的最后一天，他去楼下的理发店剪了个头，顺手买了瓶定型喷雾。关门的时候无意中瞟向了旁边的房屋，这让他想到了邻居苏木。
　　自从上次在微聊上表达了对苏木的感谢后，珂牧为就没有再联系过对方，现在想想，口头感谢还是过于简单了，人家告诉自己这么多信息，自己怎么也应该送点回礼。
　　他不知道对方的喜好，干脆又出门跑了趟商超。
　　一辆比硬派越野更大的SUV驶入苏木家的停车场，他家把花园填了，改成了更大的停车区域，否则这辆定制的车型还不一定能停进去。
　　车门被打开，泛着金属光泽的步足一根根触地，高大的身形挥动着腹下的步足，灵活又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来人伸手敲了敲门。
　　猫头鹰半人维斯尔开门后看着同事兼好友，皱眉道：“华琅，你怎么没换衣服，还穿这身？”
　　华琅把文件递给对方，“你最好对我态度好点，然后给我一个非得现在送来不可的理由。”
　　“呵呵，他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找个借口让你过来。”苏木从维斯尔的背后窜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华琅看了苏木一眼，“你们两口子玩我呢？”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哎呀”苏木推推维斯尔，让爱人把华琅拉进屋，“开玩笑啦，快进来，坐，坐。”
　　维斯尔递上一杯茶，苏木一唱一和地坐到旁边，然后收起笑容，一脸正经地看着华琅，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们是想给你介绍对象。”
　　“...... ”华琅微微收拢步足，无言以对。
　　“是这样的，我认识了一个新来的人类，善良有礼貌，豁达又富有同理心。”
　　华琅看苏木难得一见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好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把战争的事情告诉他了？”
　　“额...”苏木卡壳，随即夸张道，“这也是我要说的重点，他竟然主动在群里询问蜘蛛半人的信息，你知道想要遇见这样的人有多难吗？所以我当然要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然后他的反应让我一下就想到了你。”苏木笑了一声，“他似乎觉得同情和怜悯这样的词不该随意出现，所以十分克制，看问题也很理性呢，你至少不用担心以后的吵架对象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没有理会苏木的揶揄，华琅继续沉默了半天，道：“.......你打算怎么介绍？”
　　“哈哈哈哈哈”苏木发出震天的笑声，想要掏出手环录下这一刻，可算是让他出了口气。
　　维斯尔赶忙拽住爱人的手，“木木快说正经的，怎么又开起了玩笑。”眼角瞥到华琅捏紧的拳头，不停催促爱人坦白接下来的计划。
　　“咳咳，我本来是想把他的微聊号推给你，又觉得这样不够正式，”苏木终于说起了正事，“你的‘生活圈’里就没有生活，看看一天天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才来一个星期也没发过东西，想通过交流快速认识的话，我建议还是约出来见个面比较好，先看看眼缘，如果合适再当面加下微聊，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