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75)
沈蜷蜷略一愣怔,道:“不痛。”
“行,不痛。”褚涯撩起他盖住屁股的棉衣又扇了一巴掌,这次稍微用了些力,扇得沈蜷蜷身体都在跟着摇晃。
沈蜷蜷站着没吭声,褚涯却立即就开始后悔,回忆自己这一巴掌到底用了多少力,觉得刚扇过人的右手掌心都开始发烫。
“还回不回福利院?”他嘴上追问,声音却软了两分。
沈蜷蜷突然冲着他嘻了一声,挑衅地扭着身体,满不在乎地嬉笑:“不痛,不回。”
褚涯顿时气笑,那些怜惜和不忍也跟着飞走,转头在院里四处看。
看样子不来点狠的不行了。
沈蜷蜷也跟着瞧,警惕地问:“你在找什么?”
“找什么?”褚涯去了洗衣台,拿过旁边挂着的一根塑料衣架,边捋袖子边道:“找这个!”
“你找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打孩子!”褚涯咬了咬牙。
“嘻嘻,我才不怕呢。”沈蜷蜷还好心提醒,“你这个打不痛的,你用挂在窗上那铁衣架打呀。”
啪!
衣架落在沈蜷蜷屁股上,他反手挠了挠:“不痛。”
啪!
“不痛。”他摇头晃脑。
啪!
“不痛。”他嬉皮笑脸。
虽然沈蜷蜷喊着不痛,但褚涯也实在是再也打不下手。他长叹一口气,将衣架扔在了旁边地上,疲惫地靠着轮椅背。
“怎么办呢?赶也赶不走,打都打不怕,这才真是个厚脸皮。”他喃喃出声。
沈蜷蜷满不在乎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去拨弄那衣架,嘴里还哼着歌。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与其不开心,不如……呼……不如和爷爷……呼……一起……哈哈……”
褚涯听见他声音渐渐有些异样,听出他虽然装着无所谓,还哈哈干笑了两声,声音里却掩饰不住地带上了哭腔。
他只能看到沈蜷蜷埋着的脑袋,柔软发丝中有一个小小的旋。接着那地面上多了两颗水珠,溅开成两点深色水痕。
褚涯怔怔看着小孩,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下,又酸又涨。他正要伸手将人拉起来,沈蜷蜷却自己站起了身,面朝着一旁,以褚涯看不到他脸的角度走向院门。
“你去哪儿?”褚涯下意识问。
沈蜷蜷不应声,褚涯反应过来是他想通了,便温声道:“回福利院的话把外面的罩衣脱了,再戴上帽子,外面冷。”
沈蜷蜷脚步略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连接前院的通道。小孩头发被冷风吹拂着,细伶伶的脖子露出了一小截,那背影看着倔强又孤单。
褚涯被那叫做心疼和后悔的情绪席卷,立即就跟了上去,准备送他一段。但沈蜷蜷从通道进入前院,再出了院门后,并没有从巷子离开,而是直接走向了对面。
对面也是栋废院子,地基高于他们这边,要进院的话还要爬上几级台阶。
沈蜷蜷默不作声地爬到台阶顶,垂着头站在院门口,再慢慢坐在地上,躺下。
他躺下后还侧头看了眼褚涯,目光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寂然,接着便在褚涯的注视下开始左翻,右翻,以屁股为圆心蹬着腿画圈。
沈蜷蜷不光打滚,还闭着眼睛喊:“我就不回福利院,就不去,你来抓我呀,你都没有脚,来打我呀,来呀,来抓我呀……”
看着沈蜷蜷那模样,褚涯额头青筋暴跳,抓住轮椅扶手的双手握紧又放松,放松再握紧。
“……来呀,打我呀,抓我呀,你都没有脚的,我就不回福利院,就不回,就不回……”
“无赖!”褚涯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接着转身推着轮椅回转。他匆匆回到后院,进门时看见挂在窗外铁衣架,又暗道:“打!再也不会心软。”
沈蜷蜷终于成功地留了下来,可以不去福利院。褚涯在院子里洗衣服,他就骑着小车在褚涯身后转来转去。
沈蜷蜷仰头闭着眼,耳里听见褚涯揉搓衣物时的声响和水流声。这声音显得弥新镇更加安静,但他丝毫不觉空寥,心里只有满足和安宁。
“你在干什么?”褚涯转头看了眼,继续揉搓沈蜷蜷的罩衣。
沈蜷蜷闭着眼笑:“我在晒太阳。”
褚涯下意识看向天空,却只见灰蒙蒙一片。
“哪儿来的太阳?”
“有,晒得我好暖和……沈喵喵,你见过太阳吗?太阳是不是动画片里那样的又圆又红?”
褚涯揉着衣服回道:“我没看见过形状完整的太阳,只是天气很好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太阳光线。”
“我现在就能看到,它好圆,好红……”沈蜷蜷伸手在空中摘了下,喂进自己嘴,“我把它吃掉……唔,真好吃,甜甜的,有点烫嘴。”
沈蜷蜷又蹬着小车到了褚涯身旁,趴在他轮椅扶手上看。洗衣台对褚涯来说太高了,他便在低矮的水槽上搭了块小板,正好作为搓衣板。
沈蜷蜷伸手手指去戳那些泡泡,问道:“沈喵喵,今天那么多大猫大狗,不对不对,变异种,你觉得哪种最好看?”
“都不好看。”
“我也觉得都不好看。”沈蜷蜷点头,又问:“那最好看的动物是什么?”
褚涯沉默半晌后才回道:“浣熊。”
“浣熊是最好看的量子兽,动物也是它最好看吗?”沈蜷蜷反手去摸自己背上的布偶熊。
“不是这个熊,是浣熊。”
“……啊。”沈蜷蜷显然不明白两个熊的区别。
褚涯喃声道:“它有棕色的皮毛,又黑又圆的眼睛,脑袋上两个小耳朵……”
沈蜷蜷已经把布偶熊抱在了怀里,褚涯说一句,他便低头看看布偶熊,又疑惑地去看褚涯。
这布偶熊也是棕色,两个眼睛像是漆黑的玻璃球。虽然断了一条胳膊,绒面也起了一层陈旧的小颗粒,却被褚涯洗刷得很干净。
“……浣熊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动物吧。”褚涯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嘴里,只怔怔看着水流出神,直到沈蜷蜷提醒他水已经满出盆了,这才继续洗。
“它就是浣熊吧?”沈蜷蜷拍了拍布偶熊。
褚涯低头漂洗着衣服:“不是,以后我给你画出来吧。”
“哦。”
沈蜷蜷没再说什么,只低头在布偶熊头顶亲了下,小声道:“你就是浣熊对不对?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熊。”
随着夜幕降临,褚涯心里有些不安,他担心黑狼晚上会来,便又开始琢磨让沈蜷蜷回福利院。但沈蜷蜷早早就爬上了床,缩在被子里鼓起一团,一幅已经睡着的样子,想来要让他离开简直不可能。
褚涯便只得再三检查院门、房门和窗户。这屋门虽然也是防盗金属门,但肯定没有剧院大门厚重结实,便又拿了两根铁棍去抵住房门。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撑起身体从轮椅挪到床上,再缓慢地抬动双腿往床上放。
“不要藏在被窝里玩那些捡来的玩意儿,洗过了也不干净。”
“呼……我没有玩……我已经睡着了。”
褚涯调整好背靠床头的姿势,掀开被子,沈蜷蜷穿着用手术衣做成的睡衣侧身躺着,蜷得像颗虾米。
“拿给我。”褚涯伸出手,声音淡淡。
“呼……”沈蜷蜷发出鼾声。
“给我。”
沈蜷蜷不情不愿地反过手,掌心里握着一张彩色塑料纸。
“还有。”
又递过来两颗玻璃球。
“还有。”
“没了,真没了,唉。”沈蜷蜷唉声叹气。
褚涯收缴了沈蜷蜷的玩具,将匕首放在枕头下,靠着床头琢磨事情。他不睡,沈蜷蜷便也不睡,不停翻来翻去,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