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徒弟不要捡(66)
“我自己去见他!”
话音刚落他就一阵风似的抱着人直奔巫玄的院子,才刚到门口就扯了嗓子吼:“巫玄!巫玄!?你给我出来!”
魔界毕竟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也更适合巫麟生存,他的状态比外头要好,至少维持原貌不用花费太多精力,说话愈发中气十足,仿佛当时狼狈逃走的人不是他。
他抱着人在巫玄房里绕了两圈却没找到人,这才发觉不对劲。以巫玄的性子,他是绝无可能容忍自己在他院子里四处撒泼大喊大叫的,肯定早就拎着他的三叉戟把他叉出去了,他都在院里撒野这么久还不见人出来,确实奇怪。
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懒洋洋的带着些戏谑:“哟,这不是二城主吗?舍得回来了?”
巫麟一回头,身后的家伙可不就是姬星火?一见他巫麟就没好气,皱眉道:“巫玄呢?”
姬星火闲闲的倚靠在门边,抬手慵懒的拨了拨自己满头银发,一双狭长锐利的凤眼在巫麟怀里的顾月时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说:“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个……人?”
“废话!”巫麟懒得跟他讲,继续追问:“我问你话呢!巫玄去哪了?”
姬星火耸肩,无可奈何的回道:“我怎么知道。”
“他那人你也知道,整天阴晴不定的,做什么事也不爱跟人说。自打你出去后他也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连个回信都没有。”
巫麟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以他对巫玄的了解,那家伙死都不可能会丢下这么大一个枯叶城跑出去浪,毕竟巫玄一直以一族之长自称,跟个老头子一样,成天嚷嚷着什么责任、安危,魔族兴亡对他来说才是魔生最重要的事。老爹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担负起了枯叶城,没道理忽然说走就走,而且走之前还要偷袭把他打个半死,他明知自己没心思跟他争,图得什么?
“算了。”巫麟轻轻地把顾月时轻轻放到巫玄的床榻上,迟疑的问:“你会不会救人?”
姬星火一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觉得呢?”
魔族讲究生死有命,一群好战分子聚在一起成天不安分的互殴,谁有那功夫研究怎么治病救人,不给治死就不错了。
听了他的话,巫麟不高兴了:“废物。”
姬星火翻白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不客气的回骂:“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巫麟愁眉不展的在在顾月时身边坐下,抓着他低声咕哝着:“顾月时,你可不能死啊……”
他鼻子酸了一下,想起被温玉唤醒的时候那种极度恐惧的无助,他知道顾月时肯定是去找青霄门的人报仇了,更知道他是抱了必死决心才会说那样的话赶他走。
他为巫麟的安危考虑不想拖累他,却根本不管巫麟是怎么想的,连问都不问一句,擅自就做了决定。
巫麟报复性的捏了捏他的脸,泄愤似的说:“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我混在一起,看你还敢不敢扔下我自己走。”
说着说着,他终究舍不得的松开手,俯身在顾月时青紫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声道:“顾月时,我真的喜欢你。”
“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他把自己的头埋进顾月时胸膛,眼角悄悄地落下一滴泪,心里无限难过。
其实他知道自己在顾月时心里的地位远没有师门那些人重要,所以他非常害怕顾月时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怕顾月时不要他了。
而此时的顾月时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陷在了美好的梦境中。
午后十分,雾苍山上一片寂静,阳光照在庭院的石桌上,顾月时低头缝补自己的内衬,虽然有些陈旧了,可洗洗还能穿,而且反正是穿在里头的,别人也看不见。
辛杳托着腮坐在旁边陪他,嘴里不停地嚼着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就像小扇子。
“少吃点糖,当心牙疼。”他头也不抬的叮嘱道。
辛杳嘟囔着应了一声,软软的撒娇:“我知道啦,就再吃最后一块嘛~”
顾月时知道她向来都是最乖巧的,放下针线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那是早上才给她新编得小辫子,配着辛杳的小圆脸,非常可爱元气。
一旁的伏珂正在树下专心练剑,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时不时地回头问他:“师兄,这样对不对?”
“不错。”顾月时给予了肯定,看了看日头又说:“时辰到了,过来歇着。”
伏珂于是放下剑跑来喝了一大口水,辛杳忙给他递了颗糖,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没一会儿就凑到一起头碰头的说悄悄话。
顾月时缝好内衬,愁容满面的叹气。
妈|的,缝了上头没下头,最后一个裤头还洗坏了,明天必须要下山买两个备用。他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都怪裴元心那个狗。
正骂着那个狗东西,裴元心就来了。他一看就是刚起身,伸着懒腰披头散发还光着脚,也不嫌这冰天雪地的冻脚疼。
顾月时见他就来气:“吃吃吃,你除了吃就是喝,谁家一宗之主像你这样!?”
裴元心浑身没骨头一样靠在树干旁,慢条斯理的说:“世上那么多假正经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顾月时看他这不成器的德性就生气,随手把剪子丢了过去,被牧云巳伸手接住了。
“工钱。”牧云巳把放下一袋子灵石,让他数数。
顾月时见到钱也不着急骂人,整个宗门只有他的二师兄最靠谱,至于裴元心这货他迟早要打死的。
几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牧云巳闭眼在树下打坐静心,裴元心没心没肺的带着杳杳和阿珂玩弹珠游戏,满院子都是阳光的气味。
顾月时走到半道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画面太过美好,他有些不舍移开视线,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刺痛。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少了一个人。
顾月时拧眉,却又实在想不起少了谁。
就在这时,裴元心好像也发现了,疑惑的问:“咱家是不是少人?”
辛杳头也不抬,麻溜的用自己的弹珠赢了阿珂的,顺口回道:“少了我的巫麟小师侄呀!”
巫麟……
顾月时低头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脑子忽然冒出一个人的影子。可是很奇怪,那人一会儿是少年模样,一会儿又是大人的样子,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
等他再抬头,眼前的场景忽然就变了。
他脚下踩着的白雪地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鲜血,杳杳腐烂的脸在他面前晃动,裴元心闭着眼睛倒在树下,牧云巳和阿珂一动不动。
顾月时错愕,浑身颤抖想上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恍惚间他看到杳杳睁开眼看着他,呢喃着说:“师兄……救救我……”
一会儿又看到裴元心鲜血流了一地,带着歉意的对他说:“月时,对不起。”
顾月时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才是真实,刚才的那一点不过就是一场美梦。
一旦意识到这是梦境,顾月时就再没办法欺骗自己陷进去了。可是现实中他再也无法触碰他们,因为他们已经被埋在了山里,再也不会出来。
直到现在,顾月时到现在才敢放声痛哭,无力的瘫在地上。
巫麟在床前守了顾月时两天两夜,挨个把林夫人给的药全都试了一遍,甚至无师自通用冰水给他擦拭身体,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的高温退下。
忽然顾月时昏迷中开始哭泣,嘴里模模糊糊的念着什么,他凑过去听得很清楚。
杳杳,阿珂,二师兄,大师兄……
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人,巫麟想着该说什么安慰他,忽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麟儿……”
巫麟眼角发红,急忙握住他的手喊道:“我在呢!顾月时,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