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觉醒(23)
“那既然走流程这么麻烦……”陈禾没明白,迟疑着问:“为什么不能特殊事件,特殊对待呢?”
“噗。”然而童警官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笑了,看他:“老弟?在你的眼里,你是觉得,这‘觉醒’事件本身,已经不够特殊了是吗?还在‘特殊’里面找‘特殊’?”
确实只经过了几个小时,就已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眼前世界已当做常态的陈禾和与他状态一样的真实之眼:“……”哦,是哦,好像“觉醒”还不是一个大众概念来的?
童警官笑了笑,咬了口包子,道:“说实话,我们也觉得,流程这个东西吧,有时候确实挺烦的。但是呢,我不知道你们体制外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程序正义才是真的正义。’”
“你看着这些流程烦,但你细想吧,它既然规定了存在,就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这个笔录、这个我们现在出警全部要用的执法记录仪,其实,它们在执法体系最早建立起来的时候,那还真不一定有;但现在为什么我们又要求执法的时候必须用呢?因为不管你是作为执法者还是被执法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是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按没按要求、或者行为举动是不是正确、没有出格的。现在都是网络时代了,信息很繁杂,大家不可能再像以前古代那样,光凭一张嘴就相信一个人,并且这本身也是不可信的:谁能说一个长得一脸正气的人,说着几句正义的话,那他这个人就是真的正义啊?谁能说得准啊?这都是不确定的事儿。”
“所以啊,就像你们普通公民一样,我们在执法的时候,遇到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第一要务都是先用执法记录仪保存证据,以待后面的事件发展;而不是光凭着一身鲁莽,上去就是干——那样的话,我们警察本身都不够和人打官司的。”
“或者又再说回你比较熟悉的,像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这个任务。”童警官放下水,指指电脑,笑:“你先前是不是很疑惑,有些案子里,为什么会出现不止一个时期的现场照片?”
“……啊。”陈禾承认了自己之前对此确实存在的不解。
“这是因为,我们部门有规定是,‘每组警察在正式行动前,都必须对当时当刻的现场做出报备,而非仅仅仰赖于早期的经验。’这个规定,一么还是为了保留证据;二么,也是为了保护警察的人身安全。”
“在我们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中,事实告诉我们,警情总是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出现变化的。”童警官拧上杯盖,点击桌面,肩上的绿蛇竖起独瞳:“无论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只要它里面含有嫌疑人、当事人、围观群众这些人物、和事件发生,所依赖的客观地点,那么,它就是动态的、随时可变的。而一旦这些变化出现了任意一个危险因素,第一个直面这种危险的,往往就是我们警察本身。”
“……”陈禾抿紧了嘴,看向骤然发出声响的系统页面顶端,飞件打头的名称——
[滴滴。【C市中央区清河街86号1栋302室案.最新现场照片.202x.6.22.12:43.jpg】已传输,收到请回答]
第22章
……C市中央区清河街,有点眼熟?
看到这封文件的第一眼,陈禾的眼皮就跳了下,过度使用的大脑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哪里;直到同样也听到了声音的童警官扒过来,诧异:“诶?这不是易星他们刚跟去处理的那件案子吗?怎么现在才把照片发过来啊?”
易星……啊!是“冰雹案”!骤然想起了自己此前好像还跟三个人说了早上看过这个的相关新闻的,陈禾跟他解释:“这个……是他们走之前,问过我的;我也看了这个新闻,就是三楼的一个住户相关,没有别的什么的。”
“那也只代表之前,不代表现在啊……这清河街多近,就跟咱们隔了两三千米,这么久才发。”童警官嘀咕了两句,然后看了一眼他,又直接道:“算了,点开看看吧——他们没规矩,咱们也总得过一遍流程。”
“……嗯。”听出他推锅的好意,陈禾也没反驳,而是顺从地点开了图片……下一秒,便皱起了眉。
“您确定,”琥珀色眼瞳扫视着阴翳天空下,密不透风的居民楼,“这是他们正式行动前、已经对现场做出了一定清理的照片吗?”
“那当然啊!”童警官将头凑来,眼睛映着只是因处在冰雹间,而显得阴雨潮湿了一些的朴素小楼,笃定开口:“没有正式行动前,他们也不会想起拍照片这种可有可无的流程啊……”
“那,”琥珀中间带黑的眼瞳转向他,金色的细线将视觉连接,脖颈下若隐若现着领结的长发青年指着那满布在居民楼上密密麻麻、均匀厚重的“白霜”,问出的话与后者被链接了视觉后的惊骇话语同声:“这会是什么?”/“这是什么?!”
*
“这个楼梯,我怎么看着,感觉好像,没有(尽)头的啊……?”
队员的话音刚落,特警队长严厉的指令立即紧随其后:“全体低头!不要往头上看!”——然而饶是如此,他的话依旧慢了一拍:眨眼之间,那个说话的士兵便活生生地从他们眼前“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包括其周围另外两个和他看得一样入神的队友。
“!”几个队友连忙就要从他们消失的那个位置想将人捞回来:但一伸手,全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捞着。
与此同时,渐渐的,还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其中一个消失的士兵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其实,没这么早到,也好……咱们今天早上五点就起了床,到现在还一下都没歇过。哈欠……还真是有点累呢。不如,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不是吗……?”
“……”特警队长下意识地皱眉想要呵止,同时剩下的特警也立马自觉地给耳朵加上了耳塞——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完全就是响在大脑里。
“是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附和着,语调带着与平常的严明纪律完全不同的松散:“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大中午的,午饭都没吃呢,谁想上班啊。”
“可不是呢……”
“对哈……”
“就是……”
楼道里的附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是谁起的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接话。只是等大家意识到时,周围到处都变成了这样的声音。特警队长端着枪想要对准来源,却始终无法找到源头;更雪上加霜的是,还真有几名队员在听到这些话后,忍不住恍惚一下——跟着下一瞬,人就“没”了。
眨眼之间,整个一楼楼道的十几个人就变成了只剩两三个人在场;其中还包括了非特警成员的易星。
“……”特警队长与唯一和自己背靠着背的易星在白雾缭绕的寒冷楼道里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现在的情况,”僵持良久,在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落单的队员也“消失”之后,思及自己的队长职责,特警队长苟队长还是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你怎么看?”
易星看了一眼周围现在满布的白雾,默默回看他:“……”
“……那咱俩现在应该是,”苟队长斟酌着,“整个队伍唯二还留在现场的人了?”
“说不好。”易星终于出了声,没有直接认同他的说法,但也承认了其可能性,接着又道:“反正,我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苟队长极快速地扫了眼那完全脱离了科学范畴的楼梯,提出:“向上走?”
“……不如先试着联络一下外界。”易星给出不同意见,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分别别在腰间的通讯器——虽说没什么特殊异能加成,但好歹在参加工作之前都是经过高强度测试的。在一般情况下,即使是在两千米深处的地底,这种通讯器都是能传递出信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