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无限](20)
在江霁初身后,是弓着身体的牛二。
谢寄:“江霁初!”
他快步跑去,一刀将牛二逼退,可他根本来不及看江霁初的情况,牛二就再度袭来。
牛二刚被牛库银打得肢体残缺身躯破洞,原本就和牛库银差去一截的力量速度更是拿不出手。
谢寄焦急之下没费多大功夫就将牛二钉死在一堆破砖烂瓦之间。
他终于得空将江霁初从地上捞起来:“江霁初,你醒醒!”
刚刚还说要等出去后找他麻烦的青年身体冰冷,双目也开始失焦,他甚至能感受到怀抱中生命流逝的声音。
大雨未停,谢寄仿佛回到很久前那个夜晚,窒息感顺着胸腔脊背与理智互相挤压冲向大脑。
谢寄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令自己冷静。
江霁初胸膛的伤口太大,饶是他对外伤处理格外有心得,在荒芜的村间路上也无法施展,他只得简单给江霁初堵好伤口。
也许是他的动作令江霁初感到疼痛,对方颤动着看向他。
江霁初双目没有焦距,可他知道,江霁初在看他。
江霁初:“……哥……”那声音太轻,如果不仔细听就会被雨声和风声吞没。
谢寄心中一喜,还能说话,说不定还有救!
谢寄:“江霁初,撑住!你不是说等到了外面多重的伤都能复原吗,牛库银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能出去?”
江霁初涣散的意识零星回笼:“天亮。”
谢寄看了眼时间。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江霁初的伤就是放icu两小时都不一定能撑住。
肯定还有办法。
肯定还有办法!
谢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抱起江霁初就往牛库银家里跑去。
他心中焦急,又或许是江霁初瘦弱,一米八的大男人抱在怀里就像是感受不到重量,半点没拖慢他的脚步。
他不断跑不断鼓励江霁初:“别睡,江霁初,你的表还没修好呢,不能睡!”
谢寄:“江霁初,想想你哥!你哥肯定舍不得你死!”
江霁初终于动了下,甚至试图调整自己在谢寄怀内的姿势。
谢寄见有用,再次提醒道:“撑住,你要是撑不住,等到下边你哥见了你准生气!”
江霁初:“不生气……我……我知道错了……哥……不生气……”
谢寄:“你撑住你哥就不生气,我们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好在村口离牛库银家不算远,谢寄踹开家门就往牛库银卧室冲,他拉开床头柜打开地窖入口,忍受着刺鼻的味道抱着江霁初就往下跑。
他将地窖中央棺材的棺材板直接踢到地上,小心将江霁初放了进去。
蓝色液体将江霁初淹没,未免液体进入口鼻将人呛死,谢寄还特地找了块砖头凑合垫到江霁初脑后。
蓝色液体是牛库银用来将普通人炼制成寿人的药物,可以增强普通人的体质,其中就包括恢复能力。
将江霁初放置好后,谢寄一直在旁边观察江霁初的状态。
不行……
江霁初是新伤加旧伤,伤太重,以液体的强度根本救不了。
他犹豫一瞬,拿过长刀割破自己手腕,鲜红的血滴进蓝色液体后被迅速吸收,形成一片片昳丽妖冶的紫。
用液体浸泡是炼制寿人的一种方法,如果在其中加入自己的血液,他怕会产生“控制权”。
但牛二是牛库银花了十来年才炼制成功,只这一次,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谢寄不清楚牛库银的配方比例,但以江霁初给牛二喂血的情况来看,好像是越多越好。
他不敢停,失血和刺鼻的味道很快令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摇摇头,用力在刀口处又掐了一把,既能用疼痛保持清醒,也确保刀口不凝结。
成年人失血百分之三十就会有生命危险,但江霁初百分之三十的血液肯定不够,到时候他们俩还不知道是谁先撑不住。
谢寄一咬牙,也翻身进了棺材。
难闻的气味令他差点直接晕过去。
地窖里的棺材不比牛库银住的那个,它更像是一个容器。
虽然更宽敞点,但江霁初身高有一米八,谢寄更是有一米八六,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还是得肉贴肉。
牛库银和牛二打斗得十分激烈,可没有一个村民跑出来查看,这或许是新手关的某些机制。
他风风火火抱着江霁初从村口赶回牛库银家,剩下的七个闯关者也没有人愿意“醒来”。
所以连狂风骤雨被拦截在地上时,地窖内就只余一室寂静。
谢寄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血管的跳动,以及江霁初近乎于无的呼吸声。
他和谢泉自幼感情就很好,而江霁初只比谢泉大一岁,还是同校,他看到江霁初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自己生死不明的弟弟。
江霁初刚才意识不清醒,却一直惦记着那个哥哥,他们兄弟俩感情应该也很好。
雷声轰隆而至,谢寄有一瞬的恍惚,眼前再次浮现出旧日画面,潮水汹涌着冲向他,一次又一次将他吞没,试图将他拽向大海。
在大海的最深处,他听到了最绝望和凄厉的哭喊……
“咳——”
身旁忽然传来真切的动静,谢寄顿时从幻觉中脱出,只见江霁初咳出血块,人却还在昏迷。
心跳和脉搏仍然微弱,却逐渐趋于平稳。
潮水缓慢褪去,江霁初的生命体征比疼痛更能让他保持清醒。
一秒,一分,一小时……
谢寄算着时间,在天亮二十分钟前离开棺材把落在地上的长刀塞进江霁初怀里,又检查了下江霁初的口袋,确定那块被对方珍视的腕表也好好揣着,这才重新跨进棺材。
他一手扶着棺壁,刚侧过身准备躺下,江霁初忽然睁开了眼。
谢寄呼吸一窒,继而与往常无二地笑道:“醒了?”
江霁初没有动,也没有回话,只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神缓慢凝实,像是台刚开机的电脑在运转开机程序。
半晌后,他手撑棺材板费力地坐起身,对自己躺在一棺材奇怪液体里的事实面露复杂。
江霁初嗓音沙哑:“你把我扔进来的?”
谢寄:“权宜之计,你伤太重。”
江霁初还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差点被味道熏得再晕过去,最后只憋出个:“谢谢。”
顿了顿后,又道:“但腕表的账还是要算。”
谢寄:“……”什么时候了还记着这个。
江霁初说完就拼尽全身力气想要离开棺材。
谢寄求之不得,如果不是怕自己失血过多撑不住,外加要观察江霁初的状态才不想待在里面,这么重的味儿,内伤都快给熏出来了。
现在两人状态稳定,赶忙搭了把手和江霁初一起迈出棺材,只是后脚还没迈出去,眼前的地窖在瞬间归于虚无。
场景坍缩于极点后又展开满目白光。
当白光再度散去,谢寄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牛家村天刚亮,城市内却刚入夜,一弯弦月高挂天际。
建筑像上个世纪初的风格,且保养似乎不太完善,墙灰大片脱落,防盗窗的钢筋满是锈迹,一看就知道很有些年头。
路灯沾满污渍,道路比牛家村土路狭窄上一半,仅够供两辆小轿车并排,两旁绿化基本为零,街上没什么人,更没有动物,空荡荡的,像是一座死城。
新手关结束了。
他来到了祭坛的主城,周围只有他们两个,新手关的其他人却不见踪影,他猜是通关后不只有一个传送点。
谢寄回过神,对江霁初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江霁初:“没事,在主城里恢复得快。”
“那就好,”谢寄,“祭坛的主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江霁初:“是主城的贫民区。”
贫民区?
谢寄还想再打听打听,眼前突兀地冒出来个一身黑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