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宅急送(131)

　　他将手上的断肢扔向另外一个黑色机器人的头部，蹲下身看着面前的还在大叫的机器人扶住了对方的肩膀道：“你并没有痛觉，为什么要发出因为痛苦而产生的尖叫？”
　　对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周穆会问出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像一个开关，将惨叫的行为停止，但却开启了思考。
　　“对啊，我为什么要惨叫呢？”
　　听见对方喃喃自语，周穆将对黑色机器人的智慧评价等级上升了一级，然后才伸手将它颈部的电线割断扔出了四周的烟雾。
　　已经自爆的探究者9527突然出现，意识到情况有变的海伦女士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无数屏幕上那相同的脸立刻发出撤退的命令。
　　这位曾经被他们称作神明的杰作正通过那些黑色新人类的瞳孔摄像头注视着自己，一个冰冷又轻蔑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又转瞬即逝同面前屏幕上所有的鲜艳画面一起化作了黑暗。
　　“会长，四号区域的新人类们失去信号连接！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三号区域也失去信号连接！是否启动该地区所有备用机？”
　　探究者9527在发动攻击的同时将信号也进行屏蔽，让机械狂热失去了对现场的操控，这样的坏消息传入耳朵，站在海伦身旁的助理们立刻看向这位已经奉献了自己的会长女士。
　　见她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微微颤抖，助理们正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她的笑声打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
　　海伦放下了自己的手，露出了那张因为兴奋而表情扭曲的脸。这时一个单腿机械人带着好消息跳了过来。
　　“会长，凡尔赛和雾都行星的实验室数据已经全部传输完毕！从塔尔行星带回来的人类至上成员也已经洗脑改造完毕，等待您的命令。”
　　海伦面对身边人惊恐的眼神，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通知停机台所有的待命机体出动，使用星际跳跃前往盘古行星，解除一号攻击禁令，直接发动袭击。”
　　话音刚落，旁边拿着编写光屏的助理就道：“会长，盘古总督申请通讯。”
　　“直接拒接，通知停机坪！”
　　机械人操作员们犹豫了一下，但是黑色的新人类们却已经执行了她的命令，将所有断连黑暗的屏幕画面全部切换回停机坪进行通知。
　　塔斯拉行星上荒无人烟的废弃矿区现在灯火通明，位于中心的的设备平台上所有被机械狂热称呼为新人类的黑色机器人们都在做登机准备。
　　他们一边忙碌一边交流，并且在所有检查完毕之后还同检验员们击掌获得祝福，约定下一次的相见。
　　周穆站在黑暗处一动不动观察着他们，与凡尔赛还有雾都行星的黑色机器人相比，面前的这些同类在细微之处又有不同，反应速度更快动作更灵活，拟人程度与自己十分接近。
　　尤其是这些同星际人类无异的举动，让周穆产生了一种自己才是反派的错觉。他垂下眼自嘲一笑，迈步从藏身处直接走到了光下。
　　银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仿真的模样让周穆一露面就成为了这里的视线的焦点。
　　“警告！停机坪上发现不明机体！”
　　周穆听见警报声响起的瞬间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并且在等待几秒后准确找到场地摄像头的位置，看着那个方向开口道：“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在所有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
　　黑色机器人聚焦于他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正在议论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他们的眼神里有好奇有不解有厌恶，丰富的表情让周穆意识到这些仿生人的差异化也已经成功实现，对于这些同类的评价又升高一级。
　　“欢迎回家。”海伦的虚拟影像出现在离周穆不远的地方，“你终于意识到我们才是你的归宿了吗？”
　　周穆微笑摇头：“我只是一个高科技发展下的阶段性产物，并不是你们之前口中描述的神明，不必对我这样一个敌对势力成员如此尊敬。”
　　“机械不会发生错误，错误的只是下指令的人。”海伦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欣赏，“你只是被那些人类误导，暂时走错了方向而已。”
　　周穆的处理器立刻出现了乔行羽的名字，他反驳道：“他只是带着我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不美好，而我前进的方向一直是由自己决定，顺应规律绝不掺杂任何的人工干预。”
　　海伦看着他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冰冷：“你背叛了自己的同类，背叛了机械。”
　　“是吗？你真的和这些机器人们站在同一个利益方向吗？”周穆直接反问，并且叹息道：“你与人类至上没有区别。”
　　人类至上进行实验是为了诞生出更完美的人类，让他们成为超越一切的存在，所以他们进行基因干预改造他们觉得星际人类身上不完美的部分。
　　而机械狂热将自身原本缺陷的部分用机械武装，用钢铁掩饰自身的不完美，追求的是超越原生态的完美。
　　双方的本质都是让人类改变自己的不完美，只是达到目的的途径是两个极端而已。
　　就算机械狂热成功了，将星际上的人类都改造成为永生的机械体，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处境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周穆想起了那些在塔尔医院里认识的医疗机器人朋友，看着海伦问：“如果你真的觉得机器人才是下一个时代的真正居民，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当做进攻的武器，而不是像养育孩子一样养育他们，让人工智能自己学习发展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在这里拖延时间等人过来吗?”海伦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周穆放下了自己投降的手，选择更直白的表达方法：“现在停下来别让更多人类受伤，你的“新人类”还能避免被摧毁的命运。而且如果你承认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还可以免受审判，可以从监狱转移到精神病房。”
　　海伦盯着他质问：“所以你现在是违背了守法原则，在用自己的超级处理器为我寻找减刑和脱罪的方法吗？”
　　“目前我还能勉强将你视作人类。”周穆怜悯道，“我只是在履行我保护人类的原则而已。”
　　海伦听着他话微微歪头，伸出自己已经不再有骨骼和肌肉的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头部和机械身体的连接处，肯定道：“不用你勉强，过去现在将来，我都是人类。”
　　周穆说出自己最后的劝解：“为你身边的机械人同伴想一想，他们的未来不应该是走向监牢。”
　　“我就是在为他们开创未来！”海伦骤然提高了音量，“为了完美而被使用的基因改造技术却让他们不完美地诞生，你难道没有见过他们的处境吗？”
　　学习工作生活上都被排挤，缺陷人群成为了科技的发展的残次品，被遗忘和抛弃在无人的角落里。
　　“乔行羽不就是吗？他的父母恐惧他不稳定的情绪有一天会伤害到自己，所以将他抛弃，难道你不应该为了他反抗这一切吗？”
　　海伦说着张开了双手像天使张开了翅膀，她仿佛在拥抱未来一样闭上眼道：“把所有人都变成机械一样的存在，同样的批号同样的材料，这样大家都会平等。这是一种众生平等的完美。”
　　四周的警示灯突然从红色变成了闪烁的黄色，在这个废弃矿区以外的地方，有黑色小型飞船组成的舰队已经起飞冲向天际。
　　海伦收回手看着周穆微笑：“狡兔三窟，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周穆没有说话，只是仰天看着那些黑色的飞行器叹了口气为海伦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而惋惜，然后彻底放下了自己投降的手，
　　他背后属于两座矿山之间的缝隙里突然掀起狂风，一架架喷涂着送了么快递字样的军用打击飞行器冲天而上旋转着发射出炮弹射向那些黑色的舰队追随而去。
　　天空的爆炸如同烟花般绚烂，而爆炸后坠落的火星带着尾巴砸落在地面像是一场落幕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