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居然不是虚拟游戏?(136)
“一群贱民做梦去吧!”
裴朗气恼说出这句话,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他爸这几天耳提面命,让他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被人抓到话柄。
他一开始装得很好,骂陈支是婊子也是为了击溃对方心理防线,让对方主动撤案,想不到在这儿破功了。
裴朗清楚网友煽风点火的能力,加快离开的步伐。
然而贱民两个字落下后,围住他们的人群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哪怕有保镖的保护,裴朗依然有些慌了。
“我叫他们贱民,你们对号入座干什么?”
裴朗高高在上久了,自然不了解普通人对权贵阶级的愤怒。
因为出身优越,所以就可以在案件未查明的情况下对受害人肆意侮辱,因为出身优越,所以看不上努力生存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裴家提前清理现场,警方当真找不到证据吗?
恐怕不一定。
陈支是唯一一个受害人吗?
恐怕也不一定。
这些念头压抑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当听到贱民这个词,压抑的念头汹涌而出,形成势不可挡的潮水。
裴朗面对汹涌的民意是真慌了,还没等他打电话报警,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砸到他头上。
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强。
接着越来越多空水瓶砸到他头上,一个瓶子砸人不疼,上百个瓶子砸人就疼了。
这群贱民仗着人多,毫不客气朝他扔东西,有些没有矿泉水瓶,还有些嫌扔瓶子不环保,直接扔垃圾。
裴朗后悔过来了,心一横刚准备道歉时,一道凛冽的声音响起。
“禁止在学校闹事,三秒钟散开。”
陆峋穿着黑色制服,过来时有些匆忙,少许黑发遮住淡漠的眼。
漫画社众人看到风纪委有些尴尬,除了把风纪委仓库当阅览室的小狗。
毕竟前阵子和风纪委闹这么,如果不是发生小支的事,反抗军正琢磨着怎么攻占风纪委大楼,在天台上插上象征自由的石楠花大旗。
曹建不由得看向自家社长,见自家社长没有破冰的意思,他硬着头皮解释。
“陆会长,我们不是想闹事,裴朗刚才污蔑我朋友,我们只是想要个道歉,道完歉立马就走。”
陆峋面无表情倒数:“三。”
曹建耐着性子央求:“陆会长,我们真没闹事的想法,要说闹事也是裴朗先闹事,再给我们几分钟。”
陆峋:“二。”
裴朗递来得意的眼神,加上陆峋不近人情,曹建压不住心中的火气,指名道姓骂。
“以前的事就算了,裴朗闹事儿的时候不管,我们反击的时候管,风纪委什么时候成了权贵的走狗!”
风纪委这段时间的舆论并不好,一小半是因为反抗军的宣传,大部分原因是众人苦风纪委久矣,不希望存在这么一个威权组织。
因此其他人也不忿了,指着陆峋的脊梁骨骂走狗。
愤慨的人越来越多,事情渐渐不受控制,形成一个新的风暴中心,学校的保安及时赶到,依然无法控制舆情。
舆论就像一把双刃剑,方向不在持剑人手中。
在愈演愈烈的事态下,不知是谁把水瓶砸到陆峋头上。
和砸向裴朗的空矿泉水瓶不同,那个人可能情绪太激动,没把水倒出来就砸了,很沉重的一声砰!
水瓶重重砸到陆峋额头,接着又滚到冰冷的地面。
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
即便曹建也觉得有些过了,骂归骂,不至于动手。
然而没有一个人出来道歉。
陆峋的背依然挺直:“一。”
这位严明的风纪委会长遇事沉稳,哪怕额角被砸出血,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这副样子震慑住了其他人,纷乱的人群这才散去。
顾朝年望着陆峋独自离去的背影,买了冰袋跟上去。
陆峋对周围的环境很敏锐,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下,唇动了动,似是期待什么止住了,最后化为淡漠的一句。
“你是来指责我的?”
陆峋身为风纪委会长,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他不介意别人说他不近人情,可想到顾朝年说他不近人情。
他抿了抿平直的唇角,终究是无法静心。
顾朝年不知道陆峋的想法,把冰袋递给陆峋:“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们不该聚众闹事。”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看到陆峋受伤才意识到,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陆峋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在保护这些容易冲动的学生。
陆峋慢半拍接过冰袋,语气听不出喜怒:“还没那么笨。”
空气陷入短暂沉默,顾朝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道:“那你好好养伤,漫画社那边我会去说,这种事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陆峋淡淡嗯了声。
顾朝年明白陆峋不想他靠太近,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对方递来本厚厚的文件。
“听说案子进展不顺利,这些资料也许有帮助。”
他愣了愣接过文件。
他低头翻了两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学校当天发生的所有事,空白处还有陆峋的批注。
都说字如其人,陆峋的字半点也不像本人,端正秀丽,像是女生的笔迹。
顾朝年不由得说:“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陆峋理所当然开口,“事情是在学校内发生的,风纪委有义务帮忙调查。”
其实是没这个义务的,风纪委只负责处理学生违纪,各种各样的违纪事件还处理不过来,哪有精力调查刑事案件。
顾朝年抬头看着对方眼下的青黑,陆峋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不近人情。
陆峋孑然独立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一人抵御汹涌的人群。
若说民意是把双刃剑,陆峋何尝不是把剑?
在陆峋担任风纪委会长这些年,恶性事件急剧减少,校园霸凌率为0,同时风纪委支持率也快速降低。
人们不感谢陆峋。
他们害怕刀刃朝向自己。
即便如此陆峋仍在保护大家,如同悬在风纪委上空的黑色重剑,温柔藏在剑下的阴影里。
顾朝年深深注视眼前的陆峋:“这不是你的义务,你没必要肩负这么多。”
陆峋很轻眨了眨眼,并不觉得多。
他自小被告知要肩负起整个陆家,生命里没有想不想要,只有应不应该,习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然而望着少年认真的眼,向来压抑自我的他忍不住任性一次。
夏风掀起两人的衣角,洁白的衬衫交缠到一起,陆峋微微弯下腰,凝视着少年的眼睛问。
“结案后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到顾朝年说好放下心即便知道少年的答案,他还是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从很久很久前就喜欢你了。
—
顾朝年对陆峋的话没多想,拿着文件回到家。
他边喝可乐边看资料,系统自告奋勇给他翻页。
顾朝年这段时间没怎么在家,看着资料随口问:“小统你是不是钻花盆了?”
兢兢业业的系统立马否认:“没有,小统这些天一直在工作,每天巡视领地安全,指挥扫地机器人干家务,没有钻花盆打滚喵呜!”
顾朝年看着资料上可疑的泥土印抽了抽眼。
他继续看着面前的资料,佩服于陆峋的敏锐。
哪怕事先不知道冯远的证词,依然记录了当晚所有车牌号,以及这些车辆出行的时间。
其次走访了可能经过器材室的学生,有人在22点21分听到持续的惨叫,以为风纪委把谁的宠物猪杀了。
最后一句话陆峋打了个省略号。
他能想象到这位风纪委会长走访时的崩溃。
这些资料省了许多调查的功夫,和冯远的证词互为佐证,他正打算交给警方时,看到最后一页停住了。
最后一页记录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校羽毛球队去市外打比赛,比如北区食堂更换了供货商。
再比如无人机航拍比赛紧急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