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之后我开始撞鬼(36)
爷爷吐了口气,见他实在不想说,也不打算现在狠逼他了,道:“他去买药了。”老人也和叶尧一样看向屋外,呢喃:“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叶尧喝了糖水,身体也暖和起来了。只是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老人越看越心疼,他说:“阿尧,爷爷给你修修头发吧。”
叶尧乖乖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头发最短的地方已经剪到了发根,根本没法修理,只能剃成寸头。爷爷有些犹豫,叶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说:“寸头很帅的呀。”
爷爷就给他剪了。
头发剪完了,谢桑言也终于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药袋子,眼睛不知为什么很红,叶尧绞着手指只敢远远的看他,谢桑言把药交给爷爷,来到叶尧面前:“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叶尧以为是天气太冷冻着了,他将自己身上的小毯子披到谢桑言身上:“好多啦。”
说完了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还从没有剪过这么短的头发,头顶上凉飕飕的,不太习惯。
他试探着问:“好看吗?”
他还记得,谢桑言今天叫了他‘阿尧’,还夸他天底下最好看。
谢桑言点头:“好看。”
爷爷去给他俩弄晚饭,给叶尧上药的任务就交给了谢桑言。
叶尧坐到床上,脱下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
谢桑言拿着药膏,死死盯着他背脊上的伤口和淤青。
叶尧高高凸起的脊椎骨撑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紫红,最严重的地方渗了血。谢桑言一直没有动,叶尧不回头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他手足无措,僵硬着手指拽过一个毛绒玩偶抱进怀里,下巴枕在玩具上,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不疼的。”
谢桑言没说话,动作很轻地给他抹药。
谢桑言的手指摸到他背脊的一刹,叶尧哆嗦了一下,谢桑言以为他疼,更加小心谨慎。
寂静在四周蔓延。
叶尧手指扣着玩偶的毛发,不知为何浑身发烫,仿佛自己的耳朵都要烧掉下来了。忽然,谢桑言喊他:“阿尧。”
‘阿尧’这个称呼很亲昵,除了爷爷,谢桑言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这么叫他的人。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怪异,他竟然从这小小的称呼里尝到了像蜜糖一样甜的滋味。
叶尧小心脏扑扑地跳,紧接着,谢桑言就问了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今天是谁打的你?”
“……”叶尧不敢告诉他。上次谢桑言因为帮他教训了卢星平,结果闹大了事情被他那个后妈强逼着道歉,这次要是再和他说实话,他怕谢桑言会闹得比上次还要严重。他不想谢桑言受惩罚,也不想他被自己拖累。
于是他随口扯谎:“遇见了几个小混混,我也不认识。”他故作玩笑:“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没听到谢桑言的回应,背上的手指也停下了。
他狐疑扭头,就对上了谢桑言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表情让叶尧没来由地害怕。
“谢桑言?”叶尧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转过去,还没涂好。”好在谢桑言很快就恢复了他平日里的表情,叶尧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叶尧自以为他不说,就可以瞒天过海,但他低估了谢桑言和爷爷那颗为了在乎的人,火海地狱也照下不误的心。
叶尧养了一个假期,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头发暂时还长不了那么快,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很少有把头发剃到这么短的,几乎贴着头皮。所以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他又被取了个‘光头’‘秃子’的外号。
五年级,谢桑言依旧没和他分到一个班。
而卢星平又雷打不动和他分到了同班,只是不知为何,从开学之后就一直缺席。
谢桑言也一直没有来学校。
叶尧以为谢桑言是因为学费的事情耽搁了,就在他担心焦虑的时候,他无意听到了老师们在办公室门口的闲聊。
他们说,卢星平被人打了一顿,伤的很严重,进了医院,至今还不能出院。
他们说,打人的是谢桑言。
谢桑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卢星平痛殴了一顿,下手没有留情,还动上了砖头,直接将人揍得头破血流进了医院。两家家长闹得不可开交,不肯和解,甚至惊动了警察,但因为双方都是未成年人,最后也没闹成什么大事。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节太嚣张恶劣,谢桑言被勒令在家暂时停学,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学校读书。老师们惋惜这样一个好苗子被耽搁,丝毫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一脸苍白的叶尧。
叶尧如坠冰窖,谢桑言去打卢星平不会有其他理由的。
难道是我那天露出了什么破绽,谢桑言猜出来了,所以去打人了?他现在上不了学了,他那个后妈又不管他,万一他再也不能来上学了怎么办?他现在还好吗?
叶尧心里愁的翻江倒海,他等不下去了,正想溜出校门去找谢桑言时,校门口又闹了起来。
一个老人正和保安对峙着,老人要进学校,保安拦着不让,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
叶尧认得人群里那个和别人吵架的老人,是他那个向来斯文温和的爷爷。
第24章 一个拥抱
“去去,哪来的要饭的?收破烂到别的地方去!”
“我要见你们校长,我要一个说法!我孩子在你们这里受欺负,都没人可以管了吗!”
“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啊!”保安举起对讲机就要叫人。
眼见爷爷要和保安打起来,叶尧连忙跑过去,拽住爷爷的手臂:“爷爷,你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走吧,回家了!”
爷爷没想到叶尧会突然出现,刚才和保安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散,他把叶尧护在身后,道:“没事,你躲远一点。”
但爷爷并没有因此退缩半步,铁了心不肯离开,他沉声对着拦路的保安说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这里的负责人。”
爷爷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保安最后还是叫了人来,就在这乌泱泱一群人要把爷爷强行赶走时,正好这时叶尧的班主任经过,爷爷认得他,立即叫住了他:“张老师!”
班主任扭头,这才看到了闹剧中央的主人公。
他道:“这不是叶尧的爷爷吗,你怎么在这儿?”
有老师和爷爷说起了话,保安他们就远远观望着,没有再上前来了。
爷爷这才有机会得以走到班主任面前,他言简意赅说起了叶尧在放假期间遭遇的事,道:“我家孩子从小就很懂事,怕我担心,他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和我说,老师你是他的班主任,你一定很了解他的事,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学校一直都被人欺负?他是不是过的一点都不好?”
班主任笑着道:“怎么会呢,我们这么大一个学校,怎么会欺负叶尧一个孩子?瞧您这话说的,真是太冤枉了。”班主任从上往下睨了眼叶尧:“他其实都挺好的,就是成绩差了一些,性子也孤僻,不爱和同学们说话,哦对了,还有上次出了一件事,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班上有学生说他偷盗强抢同学的财物,这实在是个不好的行为。希望回家您可以多操心操心。”
他在笑,但叶尧分得清他是真笑还是假笑,他的笑容只是表面,内里其实冷漠烦躁,他根本不想和爷爷说话,所有一切都是在装模作样,他说着那些没有证据纯属污蔑他的事件,变相地在爷爷面前贬低自己,也同样贬低了和他同样身份的爷爷。
没有任何人看得起衣衫褴褛又是残疾的爷爷,也没人看得起他,没人会把他们这对拾荒的爷俩放在眼里。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能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知道,面前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无权无势,再怎么闹也根本翻不出天。
爷爷的愤怒不甘只会成为饭后笑料。
爷爷自然也不相信班主任的话,怒斥反驳:“不可能!我的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