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驴蹄子中古店(10)
张枕热络的挥手:“老板!别忘了!今天晚上,别忘了啊!”
十月一,送寒衣。
今天就是今年最后一个鬼节——寒衣节。
按照张枕说的,温舒要把红绳系在公主坟14号的大树上,然后点燃蜡烛。
温舒点点头,朗声说:“不会忘的。”
“那我上班去了!”张枕又挥挥手,欢乐的拖着自己的小课桌,扛着自己的大旗子,“噌——噌——噌——”往胡同口去了。
“哎呦小伙子!”老奶奶说:“你怎么认识那个骗子啊?他就是个神棍!”
温舒点头,心里补充:没错,还是个人傻钱多的神棍。
“上次他骗了老太太我三十块呢!”老奶奶喋喋不休的说:“说是算卦,三十块一次,保准!准什么准,我看他就是骗子!连老人家的钱都骗!丧尽天良啊!你知道他说什么?”
老奶奶义愤填膺:“他说让我小心脚下,一定不要摔跤,说我会摔死!哎呦喂,你听听,有他这么说话的么?奶奶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子板儿硬朗着呢,谁不知道,我每天去早市抢菜,拖着五斤的大米回来不是问题!恨不能比小年轻的身子骨儿还要好呢!他竟然这么诅咒我,骗子!”
温舒点头说:“骗子骗子,您别往心里去,消消气儿。”
可不是神棍么?第一次见面,让温舒戒色,温舒这二十来年,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怎么戒色?
张枕的口碑不好,整条胡同的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今天是阴历十月一,正好是寒衣节,为了中古店第一桶金,温舒也是拼了,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22:00
再等一等,自己就该去公主坟14号系红线去了,温舒心里吐槽着,我又不是月老,竟然要去系红线。
系一次红线十万元,也算是值了。
温舒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中古店外面突然闪烁起刺眼的蓝光,一晃一晃的,温舒起初还以为是新挂的霓虹灯坏了。
他走过去,推开中古店大门,不是霓虹灯的光线,而是……
救护车?
胡同太窄了,救护车进不来,停在胡同口的位置。
回转的蓝光不停地闪烁着,一明一暗映照在黑夜之中,点亮了因为下雪而阴湿的胡同墙壁。
很多人聚集在救护车旁边,温舒听到胡同居民的窃窃私语声。
“哎呦,是刘奶奶!”
“身子骨很健朗的那个?总是说自己能从早市提五斤米回来的刘奶奶?”
“对,就是她。”
“怎么会啊!这太突然了吧,早上还看刘奶奶在中古店,和新来小伙子侃大山呢。”
“谁说不是呢,太突然了。”
“今儿个下雪,地滑,刘奶奶摔了一跤,谁知道就这么没了!”
一明。
一暗。
救护车的蓝色灯光,机械的回转闪烁着,冰冷的投射在蒙着白布的担架之上。
温舒的耳朵里传来救护人员的声音。
“2021年11月5日,22点14分,确认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口口中古店8
呼——
阴冷的风顺着潮湿的墙壁窜进胡同,将薄薄积雪吹起来,在一明一暗的救护车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亮斑。
飞舞着……
盖在担架上的白布被风一兜,掀起一个角,露出担架上躺着的人。
——刘奶奶。
白日里还和温舒侃大山,要给他介绍带着娃的相亲对象的老奶奶。
半张苍老而苍白的脸,露在白布外面,蓝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死气沉沉。
唰!
就在温舒感叹的一霎那,担架上的刘奶奶猛地睁开眼目,昏黄暗淡的老眼,无神的凝望着温舒,满是褶皱的唇角缓缓咧开笑容。
“嗬!”
温舒看的清清楚楚,心头梆梆狠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就在温舒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身,让他不至于摔倒。
那只手没什么温度,凉丝丝的,比冬日里的雪花还要冷,好像天生体温很低,但莫名令人觉得安心。
温舒转头一看,苏骨?
苏骨将温舒扶起来,温舒再转头一看,正好看到医生将掀飞的白布重新遮回刘奶奶的脸上,刘奶奶安详的躺在担架上,没有睁眼,更没有微笑。
怎么回事?温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来是自己这些天休息不好,眼花了?
“妈!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老婆子,别丢下我啊!”
“呜呜呜,奶奶,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在一通的哭声中,救护车缓缓开动,蓝色的冷光一明一暗,不会因为凄惨的嚎哭而中断,缓缓开向远方,驶离了幽暗的胡同。
等救护车走了,温舒看了一眼手机,马上要十一点了,再过一会儿今天就要过去了。
“该去14号了,你们记得看店。”
苏骨面容不变,冷淡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温舒觉得两个人一起去也好,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苏骨长得高大,又习惯冷着脸,特别有安全感的模样,带着苏骨去应该安全一些。
两个人往公主坟14号的四合院走去,四合院大门敞开着,仿佛随时准备吞噬生灵的血盆大口,里面黑洞洞,枯萎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落叶发出窸窸窣窣呜呜咽咽的碎响,仿佛离人的哭声,正在诉说着什么。
四合院的地上,是用粉笔画成的法阵,歪歪扭扭,龙飞凤舞,不知所云,半根蜡烛倒在旁边,遗留着蜡痕和燃烧的痕迹。
温舒在四周看了一圈,四合院里的确有一棵大树,就在法阵的边上,已经枯死了。
温舒说:“应该就是这棵大树了。”
从口袋里掏出红线,红绳比较细,竟然还缠住了一个结子,温舒冷得抖了抖手,赶紧把结子摘开,走到大树跟前,两手一分,拽着红绳的两头,将红绳绕在树干上,绕了两圈,系了一个扣,让红绳子固定在树上。
温舒系好了红绳,转身蹲下去,用手拢着打火机。
啪嚓!
半个蜡烛被点燃。
微弱的火光焚烧着黑夜,仿佛星星点点可以燎原的火种,虚弱的光斑慢慢扩大,慢慢扩大。
地上的法阵再一次亮了起来。
唰——
伴随着刺目的光芒,温舒立刻举起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自己来送半根蜡烛,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地上的粉笔字突然发光,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就昏厥了过去,等醒过来只记得一场糊涂的春梦,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
温舒震惊的看着发光的法阵,法阵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但这一次温舒并没有在法阵中看到什么荒唐的春梦。
反而是法阵旁边的枯树,慢慢复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鲜嫩的枝丫,然后……
开花了。
寒衣节开花,开的还是桃花!
雪白的桃花一朵朵绽放,仿佛晶莹的雪花,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桃花的清香。
“开花了……”
温舒的身后,突然有人感叹,那声音却不是苏骨的。
嗓音一点儿也不低沉,反而有些清朗,温舒吓了一跳,大黑天儿的,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能不吓人么?
转头一看:“是你?”
张枕!
张枕突然出现在四合院里,悄无声息的,好像凭空变出来的。
他站在桃花树下,慢慢张开手臂,今日的张枕,好像和平时都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温舒也说不上来。
“开花了,终于……开花了……”张枕再次呢喃。
很快的,温舒就看出了张枕到底哪里不一样。
根本是哪里都不一样!
“卧槽!”温舒大喊了一声,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温舒二十一年来的三观都要碎尽了,像是玻璃一样,被一根闷棍敲成了玻璃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