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门大妖谈恋爱(48)
汪年生,芳洲道士协会会长。被他揪着耳朵的那个正是他儿子汪复知,也就是昨天在路上设下结界堵他们的年轻男人。
“快跟先生问好。”汪年生一巴掌拍在汪复知脑袋上。
汪复知吭嗤吭嗤了一会儿,在挨打和认怂间选择了后者,结结巴巴给裴夙和叶谨白问好。
叶谨白笑着点头,裴夙起身泡茶招待。
汪年生看裴先生亲自起身去泡茶时,顿时受宠若惊,恨不能站起来九十度鞠躬道:“先生泡茶辛苦了,我来吧!”
却见叶谨白却神色如常,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汪年生这个人精心里顿时有数了——这位叶先生绝对是裴先生的心尖尖了。讨好裴先生难度太大,不如换个角度曲线救国,哄着叶先生开心。
裴夙斟茶递给两人,汪年生连忙双手接过,又给了儿子的脑袋一巴掌。汪复知脸涨得通红,在他爸的强压下,颤巍巍伸手接过茶水。
“今天特意来给先生赔礼道歉,我这个儿子一向冲动,脑子也不好……”汪年生死死按住即将暴走的蠢儿子,笑着给裴夙道歉。
汪复知愤怒地看着他爸——这是亲爹吗?
叶谨白低头忍笑,汪复知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有,年轻冲动也是正常。
汪年生给了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
汪复知羞愤欲死,但他昨晚已经看过证据了,自己确实误会了别人,吸食脑髓以维持生命的居然真的是协会里的人!
而且大妖们从来不是无所事事的作威作福,芳洲能这么安稳,得益于坐镇大妖的强势以及严厉规矩。
“对、对不起,”汪复知结结巴巴道歉,“我为我的无知和愚蠢向您道歉,抱歉误会您了。”
裴夙笑了笑,“知错能改就好。”
汪年生松了口气,裴先生何等气量,肯定不会和自己这个蠢儿子计较,他就是怕儿子临时犯拧,死撑面子不道歉。
“今天来还是有件事情想和先生商量。”汪年生打发儿子出去,开始谈正事。
“先生,前两日协会闯进来一头还不能化形的白鹿,非嚷着要见先生,我们只好先让他住在协会里,您看要不要送来让您见一面,还是直接送走?”
裴夙诧异,“白鹿?”他并没有原型为鹿的好友,不可能是哪个好友的孩子跑出来。
汪年生点头。
裴夙沉吟道:“我亲自去看……”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汪年生额角青筋暴突:那个叫的最大声是他儿子!!那个小混蛋,回去扒了他的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这么放肆?
叶谨白莞尔,“我去看看。”
他一起身,裴夙当然不可能坐着,也跟着一起出去了,汪年生连忙跟上去。
外间闹哄哄一片,夜回踩在凳子上拦着往内间进的通道,汪复知正追着一头白色的小鹿满覆舟跑。
覆舟里所有的顾客都被这一出惊到了,店员们手足无措。门口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你别跑了!谁叫你跟来的?快给我回去!”汪复知被小鹿的神走位溜得满场跑,连对方的尾巴揪都摸不着。
汪年生被蠢儿子气得肝肺胃都疼,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气死。
小鹿看见裴夙,湿漉漉的眼睛一亮,加足马力向夜回冲过去,夜回可不是汪复知,他是猫,矫捷敏锐,当即一把揪住小鹿的耳朵。
这只闹翻了全场的小魔王在被扯住耳朵之后,终于安分了。
小东西被夜回扯疼了,可怜兮兮冲裴夙叫了几声。
叶谨白看夜回实在没轻没重,上前拨开了他的手,揉了揉小鹿的耳朵,小鹿无法抗拒他身上钟灵的气息,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叶谨白这才发现这小东西的脖子上海挂着个包。
汪年生目光呆滞——这鹿是怎么跑出来的?
将小鹿带进内间,小东西踢踏踢踏地供着叶谨白的手进来了。它低头把包咬起来放在桌子上,用头拱了两下。
叶谨白试探着打开包,小鹿摇头晃脑很高兴。
包里放着一封信和一个苹果,小鹿叼起信件往裴夙那推。叶谨白洗了苹果喂给它,小鹿高高兴兴地依偎在他身上。
裴夙拆开信件,开头第一行字:
菀时,别来无恙。
裴夙脸色微微变了——他的母亲芳名林菀时。
第58章 先生,大事不好了
第一张信纸:
一别多年, 卿竟已嫁作人妇,听闻人类多有狡诈, 我观裴钰音并非良人, 望卿珍重,切莫以性命相托。吾现居于旻南山之巅,与游钧结为夫妻, 和睦安乐不必挂念,望两厢安好。
这一封信,纸张陈旧,显然是许久前写的了。
第二封是张托孤信,看样子是近期的。写信人寿元将尽, 独子年幼,希望裴夙能收留它。
两封信的落款都是白流。
大妖裴夙之名, 九洲妖怪无一不知。
当年林菀时出事, 白流没有帮上忙,是以这些年虽然听闻裴夙之名,但始终不好意思前来拜访,直至近日, 夫妇二人寿元将尽,实在拖不下去, 便让孩子带着信件前来寻求庇佑。
裴夙指尖摩挲了信件, 心中一动——第一封信纸似乎有两层。他不动声色放下信件。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片翠绿的叶子,他拿起叶子,这片叶子不知道取自什么植物, 触手清润饱含生机。
这上面的气息让他心生眷恋。
小鹿凑过来似乎想叼走他手里的叶子,裴夙捏了捏它的耳朵尖,小鹿甩甩头,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一脑袋拱进裴夙怀里。
裴夙失笑,轻柔地摸摸它的头。
汪年生掂量着道:“既然它自己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很有眼色地带着汪复知告辞了。
等到内间只剩下两人一鹿,裴夙这才拆开信纸,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纸,和外面整洁干净的信纸不同,里面这张纸却溅了血渍。
字虽然写得十分潦草,看得出执笔人的匆忙。
叶谨白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看见裴夙薄唇微微抿起,叶谨白伸出手握紧裴夙的,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我儿故之:
见信如我,娘亲所托非人,今日一去恐不能回,托孤于终云山狐妖夫妇,望我儿日后……
密密写了一张纸,每一笔都倾注了不舍和疼爱。裴夙看完,指尖在纸面上轻柔地抚了抚,压平了褶皱。
裴夙沉默良久,道:“我对我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从来没有见过她,只隐约听说过是个很温柔的花妖,非常美貌。”
叶谨白轻轻笑了下,“先生大约是随母亲的。”
裴夙莞尔,将信纸递给他。
叶谨白接来读过,他到底年轻,学不来裴夙那样的不动声色,不过看了半页就已经气得发抖——林菀时是终云山上的牡丹花妖,后来与裴钰音成婚,生下了裴夙,但这不是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裴家,是为了林菀时的修为内丹来的。
裴夙刚出生没多久,裴钰声和裴钰音就设计围剿终云山。林菀时如何能坐视不管?她将裴夙送走后义无反顾回了终云山,信中没有提起最后的结局,但林菀时确实没能活着从终云山走出来。
裴夙道:“四年后,收养我的狐妖夫妇横死,我被带回裴家,之后的事情……”他一笑,不再说了。
叶谨白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站起身,贴着他的脸,紧紧抱住裴夙。
裴夙在叶谨白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唇,凤眼露出笑意。
所以说,适当的示弱是非常有用的手段。谨白的身体也修养的差不多了……裴夙舔了下唇角,开始期待今晚。
小鹿好奇地把头伸到两人面前,呦呦叫了两声。
叶谨白放开裴夙,有些不好意思。
裴夙莞尔,摸了摸小鹿的耳朵。
小鹿名唤白沉,性子活泼得不行,还是只话都讲不好的小妖怪,白流夫妇寿元将尽的事情他并不知晓,被父母打发过来,一路都欢腾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怎么顺利从旻南山跑到沛市的。
白沉想吃桌子上的葡萄,叶谨白给剥皮的时候,裴夙忽然道:“谨白,出去踏青吗?”
叶谨白道:“最近事情多,出去散散心也好,先生想去什么地方?”
裴夙道:“去终云山吧,我想去见见老朋友。”他望着叶谨白笑了笑,“就我们两个人。”
叶谨白喂白沉吃葡萄,耳朵微红。
终云山在芳洲地界内,不出势力范围,很方便。
叶谨白睡了一路,裴夙吻了吻他唇角,后悔昨晚没克制得住,虽然只做了一次,但还是折腾得有点狠。
终云山看上去只比香梅山大一点,现在已经没什么妖怪了。
两人穿了轻便的衣服,一起上山。
山深处立着一座小小的坟墓,立着一块石碑,这就是那对狐妖夫妇的墓了,墓旁长着一棵槐树,枝繁叶茂。
裴夙和叶谨白站在坟前。裴夙沉默良久,道:“我杀了裴钰声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他立了墓后还是第一次回来,不是不怀念,只是怕触景伤情。
叶谨白握着他的手,静静听着。
裴夙却没再说什么,槐树上忽然飞过来两只鸟,仰起脖子清脆地绕树啼鸣,裴夙听了会,忽然皱起眉。
这两只鸟……裴夙的脸色微微变了——这两只鸟似乎是当年的狐妖夫妇,为何没有入轮回转世?
两只鸟飞了两圈,忽然口吐人言:
“白牡丹白牡丹,世间男子多薄情。负心人负心人,人妖殊途非良配。深情多是虚假意,合该牡丹花下死。千年捧得一真心,几抔黄土掩如尘!”
裴夙的母亲不就是白牡丹吗?
这段话是不是在提示什么?裴夙思考了片刻,道:“谨白,我们去裴家的祖坟。”
……
裴家是传世的大族,虽然裴夙的父辈出了几个败类,但其他叔伯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富商,裴夙有意无意地扶持着裴家,这么多年来竟也安稳传下来了。
裴家的祖坟保留完好,裴钰音也葬在了裴家的祖坟里。他的墓在所有墓中是最显眼的,不是因为建的最好看,而是因为它没有墓碑。
裴夙运起妖力,仔细感受,在墓中察觉到一丝与他妖力极为接近的气息。
他沉吟片刻,妖力渗入墓中,找寻那缕气息的来源,似乎是个……种子?
在黑暗中沉寂许久的种子在感受到妖力之后,抽出了嫩芽。
坟墓被顶开,巨大的牡丹冲破泥土,嫩枝摇曳,在妖力滋养下绽开一朵碗口大的白色牡丹花,鲜红的花蕊层层展开,露出其中包裹着的内丹。
裴夙伸出手,内丹停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