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店小老板(72)
早知道就不该贪图那些钱,做出这种事。现在好了吧,被抓了吧,会不会被枪毙还不知道。
车子颠簸了一下,车上的村民不由得往前倾倒,隧道里的灯却突然灭了,黑暗席卷而来。
“啊!!!”
黑暗中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
“漫漫,你别过来,别过来!!!”
又有人发出尖叫,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不停地往角落里缩。
漫漫?
漫漫不是这个人的女儿吗?
他们记得,漫漫还是他们高家村第一个考上京市大学的高材生呢。可前年因为受不了被逼生孩子的痛苦,从桥上跳进奔涌的河流里,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他为什么害怕?难道是漫漫回来了?
仿佛要回应这些想法,突兀的水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嘀嗒、嘀嗒……”
渐渐的,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当年漫漫考上京市大学时,家里给她买了一条裙子,还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升学宴。那时候全村的人都看到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漫漫站在人群中,露出羞涩的笑,眼睛却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大学毕业后,漫漫被家人骗了回来,送到瓦房里,被逼着生了一个孩子后,漫漫穿着升学宴上穿的那件白色碎花连衣裙,从桥上一跃而下。
现在漫漫回来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浑身滴着水,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漫漫面色很苍白,眼睛黑漆漆的,死死地注视着车里的每一个人。
不止漫漫……
漫漫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女人,是他们的女儿,儿媳妇,还有被他们骗来高家村的其他女人。
她们留着血泪,肚子破了一个洞,鲜血不断从肚子里涌了出来。
“爸,我好疼啊。”
“爷爷,为什么要抓我回来?”
“老公,你还爱我吗?”
……
明明那些鬼离他们很远,声音却像是在他们耳边响起一样。他们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想听不想看,仿佛只有这样周围的一切就会跟着消失。可下一秒就感觉肩膀一沉,不得已睁开眼,发现她们就趴在她们的肩膀上,用那双黑漆漆的,看不出感情的眼睛盯着他们。
“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一股尿骚味在车厢里扩散,有人四肢并用地爬到驾驶座后面的玻璃那里,重重地拍打着,试图让前面开车的军人救他们。
驾驶座的人确实注意到了身后车厢传来的动静,他转头看向一旁神情坚毅的男人,“头儿,怎么办?”
男人装作没听见后面的动静,目光直视前方,“不管他们。”
那是他们应该遭受的惩罚,没什么好可怜的。
车子很快出了隧道,阳光落了下来。
车厢后面传来的骚动却还没有平息,男人隐约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认错声。
呵,现在知道后悔了?
之前呢?
等待他们的可不仅仅是噩梦一般的报复,还有法律的审判。
他们一个个罪无可恕,带着他们的噩梦在牢里度过往后余生吧!
***
夏孤寒他们回到香火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夏孤寒一回到店里,连饭都不想吃,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马上趴回床上,头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夏孤江也累,懒得煮饭,拿出手机点了外卖,在等外卖送到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打游戏。
半个多小时后,外卖来了。
他多点了一份,一份自己的,一份给夏孤寒。
“嫂子,”正好顾晋年下来,夏孤江把外卖往顾晋年的方向推了推,“我哥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反正他是没胆把熟睡的夏孤寒叫醒,自然而然把这个任务交给顾晋年。
顾晋年没拒绝,拿过打包盒上楼去了。
夏孤寒把自己裹成蚕蛹,脸都埋进被子里了,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顾晋年走过去,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扒拉下被子,戳戳夏孤寒的脸。他脸上的温度很低,冰冰凉凉的,皮肤很好,白皙细腻,顾晋年像是玩上瘾一般,戳了又戳,大有一种不把夏孤寒戳醒不罢休的气势。
“啪。”
夏孤寒伸手拍开顾晋年的手,声音含糊慵懒,“老鬼,别吵我。”
“起来吃饭,吃了再睡。”顾晋年顺势抓住夏孤寒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细细把玩着。
夏孤寒不理他,用另一只手拉起被子继续睡。
顾晋年就俯身去亲他。
没想到夏孤寒突然睁开双眼,用力一扯把顾晋年扯上床,然后自己压了上去,清澈的眸子盯着顾晋年看。
顾晋年双手摊开,做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含笑着对上夏孤寒的视线,“当然,你要是换一种吃法我也不介意。”
夏孤寒知道顾晋年这会儿是打定主意不让他睡了,有些愤愤地在顾晋年高挺的鼻子上咬了一口,翻身爬起来吃饭。
“真不来?”顾晋年侧躺着看着他,摆出诱惑的姿势。
夏孤寒简单粗暴:“滚!”
不过饿是真的饿了,没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饿,一旦食物入口,夏孤寒就感觉到了。夏孤江点的大份外卖,最后全部进了夏孤寒的肚子。
填饱肚子后,夏孤寒往床上一瘫,看顾晋年把垃圾收走。
没多久困劲又上来了,头一偏,睡着了。
顾晋年扔完垃圾回来,就看到夏孤寒睡得香甜的样子,这次没有吵醒他,自己也跟着上床,把夏孤寒抱进怀里,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
楼下,夏孤江也缩在躺椅里睡着了。
整个香火店陷入沉静之中,转眼之间月沉日升,新的一天到来了。
夏孤江是被门口传来的声音吵醒的。
“你放开我!”
“我跟你说,我可是夏大师的徒弟,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我师父把你收了!”
“艹!我说让你放手你听见了没有!你耳朵聋了?”
那是一道才经历过变声期没多久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粗,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却狂得不行。
夏孤江认真听了一会儿,对方说什么来着——他是夏大师的徒弟?
能找到这儿来,夏大师是谁自然显而易见,只是夏孤寒什么时候收了一个这么中二的徒弟了?
不仅中二,而且还聒噪。
夏孤江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用手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夏孤江就看到门外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昨天上留令山抓人的军人,另外一个是个染着枣红色头发穿着道袍的少年。
少年以为开门的是夏孤寒,面上一喜,连忙叫道:“师父,救我!”
结果定睛一看,发现对方不是夏孤寒,失望的表情马上摆在脸上。
抓着少年衣领的男人朝夏孤江点点头,报上自己的姓名,“楚君珩。”
又开口解释道:“我来找夏老板汇报案子的进展,就看到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在巷口探头探脑。”
于是就动手把人揪过来了。
赵晓晨不满道:“什么鬼鬼祟祟!我是来找我是师父的!”
“我可没答应收你做徒弟。”
清澈的声音从三人的头上传了下来,三人齐齐抬头,发现二楼的窗户打开,夏孤寒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垂眸看着楼下发生的事情。
他还有些睡眼惺忪,显然刚睡醒没多久。
“进来吧。”夏孤寒打了一个哈欠,留下一句话走开了。
夏孤江招呼两人走进香火店,又打开香火店的灯。
店面逼仄,夏孤江也没招呼客人的心思,推出两条塑料凳让他们坐,“你们随意。”
话落上楼去洗漱。
没多久,夏孤寒下来了。
楚君珩看到夏孤寒立马站了起来,背脊挺拔地朝他敬了个礼,“夏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