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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 二(225)

作者:藕香食肆 时间:2021-07-01 08:46 标签:快穿 仙侠修真 年上 武侠

  谢青鹤看着他喷出来的口水都心悸,一心只想回去洗脸。陈利探头请示该怎么办,谢青鹤看了地上的戒尺一眼,说:“嘴太臭。”
  伏传点点头:“是很臭。”尽管大师兄努力帮着遮挡了,还是有一滴口水喷到他脸上。
  谢青鹤将伏传抱起:“回去洗脸。”
  陈利已捡起地上的戒尺,照着屈夫子脸上抽去。左丕慌忙去阻拦,被几个卫士拉开。
  左遵则跟着谢青鹤与伏传往外跑,边跑边哀求:“小郎君,小郎君息怒,那是夫子,哎,夫子打不得啊……小郎君三思,若是打坏了夫子,日后陈将军再要招揽世家子弟,只怕也不容易……”
  谢青鹤脚下不停,说道:“我家有詹玄机、白芝凤,堪称相州双璧,要屈醒这样的下流货色做什么?若菩阳名士都似屈醒这样欺软怕硬、只会找小儿运气逞能,我便请我父禁绝菩阳人士入幕,做你们的隐士、渔樵去吧。稀罕?”
  左遵被噎了个哑口无言,也不敢再跟着求情,只怕触怒了陈丛,真的断了菩阳所有人的出路。
  一直到左遵离得远了,伏传才跃下地,跟着谢青鹤步行:“屈老头儿胃火旺,口水可臭。”见左右无人,才问谢青鹤,“大师兄,你也不至于气得要打他吧?”
  谢青鹤牵着他的手,笑道:“也不能让陈起太得意了。”
  伏传听不懂:“与阿父有什么关系?”
  “左家三个女儿都养在姜夫人处,他赏东西来,大的小的都一样,独独中间那个年纪与我差不多大的左姑娘,他给人家送明珠美玉,还叫姜夫人好生教养。”谢青鹤说。
  伏传秒懂,墙头草马上倒向一边:“那是不能叫他太得意了。大师兄,打得好。”
  谢青鹤微微一笑。
  伏传兀自不放心,问道:“要不,明天我去把左丕、左遵也打一顿?”
  谢青鹤:“……”


第198章 大争(10)
  谢青鹤使卫士胖揍了屈夫子一顿,伤得不重,主要损害了屈夫子的颜面与自尊。
  伏传还挺担心那老头儿会闹自杀,毕竟这个时候的人都特别要脸,吃饭时碗里比同僚少一条小鱼干都要闹出人命来,那屈夫子虽说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不小心撞了个铁板,倒也罪不至死。
  哪晓得屈夫子只管“一病不起”,吃喝都要人照顾,死活不肯起床,当然也没有力气闹自杀。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总要有人来收场。屈夫子是陈起请回来的师父,是让他继续当夫子呢,还是该怎么着……也不能含混过去。左丕、左遵的求学上进之路暂停暂缓无所谓,小郎君都快八岁了,也该正经开蒙入学,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了,夫子老躺在床上不干活那能行?
  这回白芝凤跟着陈起去了涓城,留守在相州的是雍州名士田安民。
  当初陈敷为了把田安民撬到手,追着乌城赵襄打了一路,活生生把乌城打到开城投降,不止赚到了赵襄的谋主田安民,也把赵襄、赵颖两兄弟收入麾下,堪称平生得意之事。
  田安民是个老古板,尊奉嫡长,鄙视庶孽,陈敷很倚重他,陈起跟他的关系就相当一般。
  陈敷死后,陈起重用詹玄机、白芝凤等年轻人,田安民自然不如从前那么风光。
  不过,陈起纳贤的心胸又特别让人震惊,他不喜欢田安民,就不怎么把田安民带在身边,却没有让田安民坐冷板凳,而是让田安民负责相州民务,主理民籍耕作之事——大争之世,首重耕战,缺一不可。陈起把民籍耕作之事都交给了田安民,可见是非常敬重信任田安民的人品。
  此次菩阳危难,陈起直接把相州大本营都丢给了田安民,田安民都默默给他写了个服字。
  得了陈起如此信任重托,田安民也觉得这事别人不好管,他得管一管。
  ——这点儿破事,也不至于专门写封信去问陈起该怎么办吧?陈起那么信任他,大本营都给他了,田安民也不好跟从前一样高冷,不是分内事绝不多说一句话。
  听说田先生来访时,谢青鹤正在默写后世风行的训诂册子,对田安民的到访也不意外。
  “请他进来说话。”谢青鹤将毛笔放下,伏传帮着他收拾桌上的墨稿。
  素姑在陈家服侍了好些年,知道田安民从前的风光,见小郎君这么大喇喇地“传见”田先生,顿时有些着急,小声提醒说:“小郎君,田先生是老家主供奉的大先生,要么就出门迎一步?”
  谢青鹤知道她是好意,不过,陈起这么打压排挤他,他必要自重才能服人。
  说得难听些,他还不到可以随意礼贤下士、显示胸怀的时候。拼命站在板凳上还怕够不着呢。
  “隽弟。”谢青鹤想了想,转身去问伏传,“你替我往门前迎一迎田先生?”
  伏传把他写的墨稿收好,连忙蹬上鞋子出来:“好!”
  田安民在门前稍坐片刻,就看见一个矮墩墩的小孩儿快步出来,一举一动都像是尺子比划过的,非常标准的“晚辈疾步而出恭迎前辈”的模样——就是个儿太矮,略显喜感。
  伏传站定之后一揖到地,田安民也跟着起身向他回礼。
  “田先生,小郎君请您内室叙话。”伏传一板一眼地说。
  田安民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拜见主君的感觉。
  可明明陈起并未确认嗣位,陈丛不过区区妾生子,哪有资格摆这样的臭架子?
  事情就变得特别暧昧。要说陈丛没资格吧,他又是陈起唯一的儿子。这种进也可退也可的事情,就看当事人胆子够不够肥壮。
  ——只要陈起没有大发雷霆、斥责陈丛失礼,田安民脑子有坑才会去挑陈丛的礼数。
  田安民原本是带着长辈的气势来找郎主家小儿“指点迷津”的,还没进门气势就矮了一截。
  他心情略复杂地跟着面前的小豆丁进了门,见屋内陈设古雅大气,许多布置比陈起住处都有章法,就知道不管外边传闻如何,这位小郎君必然是很得宠的。
  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就住在陈起的身边,拥有如此宽阔大气的屋舍?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用上这么精致古雅的摆设,却不被陈起训斥挑剔?若不得宠爱,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章法底气,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都说陈起偏宠陈隽,就田安民所见,陈隽跑出来迎客,小郎君还在内室安之若素地坐着呢。
  “大兄,田先生来了。”伏传脚步不停,直接坐在了谢青鹤身边。
  “田先生请坐。此来有何教我?”谢青鹤压根儿也没有起身叙礼的打算。
  不管小郎君讲不讲礼数,田安民不肯失礼,拱手施礼坐下,素姑很快就送了甜浆与点心来。
  “老夫是为屈夫子而来。”田安民一句话说完,谢青鹤只是静静听着。光看小郎君显露出的这一份高冷,田安民就知道他对屈醒仍旧余怒未消,措辞即刻谨慎了许多,“屈夫子脾性倔强,学识却扎实,单论蒙学训诂,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小郎君也到了开蒙进学的年纪,若能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前事,岂不比再找次一等的先生拜师学艺好?”
  谢青鹤拒绝他的理由光明正大:“屈醒在堂上指名道姓辱骂我父,我便是做一辈子文盲,也不能以师礼事他。”
  田安民还想再劝,谢青鹤又反问道:“我父相州之主,先生相州之臣,屈醒辱我父至此,先生不去当面训斥于他,反到来劝我宽宏大量——我不曾将他显戮于市,纵着他瘫痪床榻无赖装死,还不算宽宏大量?”
  陈起此世还未称王,谢青鹤也不好意思说陈起是田安民的君主,只以相州代称。这几乎就是指着田安民的鼻子骂他吃里扒外,屈醒都这么羞辱你的主公了,你还觉得没啥事,你安的什么心啊?
  话说到这份上,田安民还能说什么?
  陈起纵然有礼贤下士的风度,他或许还真不介意屈醒骂他几句,但是,所谓礼贤下士,这事只能陈起自己去做,外人不能用礼遇名士的作派去绑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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