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精(76)

　　他低头看着池塘，被鲜血染红的水流映出少年没有表情的模样，唇色雪白、紫眸泛着憎恶的冷意，那不是在看别人，是看他自己。
　　这样冷冰冰到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少年，不像是沈云栖，更像是……
　　庄九析一时间看晃了神，脱口而出：“鬼哥？”
　　少年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静静地注视着他，突然扯了扯唇角，沙哑的嗓音平静地告诉他：“都死光了。”
　　“你能看见我？”庄九析惊讶的问。
　　却没有得到回应。
　　庄九析回过头去，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满地尸骸。
　　“原来只是在感慨，”庄九析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走进你的梦境，那个二哥死时，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又死了一个。”
　　“你好像每次都有认真的记录死亡的名单，每一个名字都不曾漏下，沈云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做事很讲究仪式感呢。”
　　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他还是说了这些话。
　　庄九析回过头去，却见那小疯子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疲态，他竟然也会觉得累。
　　少年沈云栖低声自言自语：“按照正常逻辑，我是不是该将那块石头毁灭，免得他祸害更多的人？”
　　“但是我不想啊，如果死亡就意味着灵魂被束缚在这里，那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来陪我呢？”
　　他透过高高的墙门看向远方，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地说：“真是期待下一任住户的表现呢。”
　　沈云栖说完，身体一晃，轻松而洒脱的向池塘中倒去。
　　喂——！
　　这是要自杀吗？！
　　庄九析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手腕，他的指尖触碰到沈云栖的身体，下一秒大脑嗡的一声，无数的情绪充斥至整个灵魂。
　　愤怒、痛苦、愉悦、癫狂，最后是在临近解脱时一切情绪都烟消云散。
　　回归平静。
　　——！！！
　　庄九析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刻还能感受到梦里那种被攥住心脏的酸涩感久久未散。
　　“……沈云栖，”
　　他低声的念出这个名字，第一次没有厌恶与警惕，还带着一股感同身受的悲哀。
　　因为体验过他的情绪，所以不自觉产生的共情。
　　出生在这样的养蛊家庭，会养出他这种疯子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庄九析不由得想到，不知道沈家灭门有没有他的推动，但是这一切的终结于他而言一定是心满意足的。
　　“只是，如果梦境是真的话，那沈云栖最后倒在池塘中就算是自杀了，为什么他没死？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在几年后重新回到了国内，又拿回了沈家的一切？”
　　他想不明白。
　　但是这一刻，庄九析莫名的有一种感觉，“沈云栖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失望？”
　　想到这里，他竟然也跟着感受到了一丝难过。
　　“狐狸弟弟，你睡醒了吗！”
　　外面传来原白星响亮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庄九析的思绪。
　　“醒了，”庄九析踩着拖鞋慢吞吞的走出去，纠正道：“以后喊小庄或者九析都行，别喊狐狸弟弟了，听起来很雷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的？”
　　最后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怪别扭的。
　　庄九析至今没有接受自己拥有了鸡肋血统的事情。
　　原大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闻到的啊，你身上有半妖血统，起码是半个狐狸种族吧，妖精和妖精之间也是会有感应的。”
　　庄九析立刻抓住话柄，犀利的问：“你也是妖精？什么妖？”
　　“……”
　　原白星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我饿了，有饭吗？”
　　竟然还不想回答。
　　庄九析兴致缺缺的说：“我也不会做饭，不行煮袋方便面吧，省事。”
　　诶，即便多了一个同居人也不会幸福的，因为咸鱼和咸鱼住在一起，只能是双倍咸鱼。
　　他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躺，心不在焉的刷了一下后台收益。
　　今日漫画收益35809.3元……
　　三千五，还不错……等等！
　　庄九析猛地坐了起来，低头数了数，“三万五？开什么玩笑？！”
　　星漫站后台抽了？
　　他打开前台，瞬间就被评论淹没了。
　　收藏暴增，留言暴增，打赏暴增，甚至是一夜之间他竟然登上了星漫站的头条推荐。
　　那可是按照收益排列的！
　　庄九析整个人都傻了，“出什么事了这是，怎么突然天降暴富？！”
　　他打开直播后台，发现即便自己没有进去，直播间仍旧有很多网友在热火朝天的聊天。
　　【庄庄火了！！！】
　　【我滴妈呀，这就是厚积薄发吗？年度紫微星问世？】
　　【靠靠靠，我只想知道他和裴轻悉什么关系，为什么裴天王会突然发这么一条微博给他引流？】
　　庄九析奇怪的问：【什么裴天王？】
　　【抓住庄庄！】
　　【庄庄庄庄庄，快看微博！】
　　庄九析奇怪的打开微博，却见热搜第一名就是自己的漫画名，他点了进去。
　　裴轻悉V：求教，《我穷的鬼都怕了》是什么漫画？
　　评论：？？？裴天王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裴轻悉回复：白白最近在看，还说我老土，跟不上他们的潮流。
　　下面一致的都是哈哈哈，嘲笑裴天王老了，果然会被小男朋友嫌弃的。
　　就这么一条微博，庄九析的漫画直接爆了。
　　他搜了一下这个人名，才发现是一位重量级的乐坛天王，不仅声名斐然，而且还敢公然出柜。
　　“坊间流传，裴轻悉的小男朋友是一个海王，不仅风流成性玩伴不断，而且裴天王还始终像是温柔贤惠的大房那样默默守护、不曾吃醋，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渣贱组合……”
　　庄九析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原白星突然炸毛：“胡说！什么渣贱，我们感情好着呢！”
　　“……”
　　庄九析扭头看他，突然靠了一声，搞了半天源头在这里。
　　“你就是那个风流成性的海王？”
　　原白星绷着一张脸，倔强的反唇相讥：“我好歹风流的坦坦荡荡，哪里像你，两个男朋友都不给人家名分。”
　　庄九析的脸立刻就黑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和沈云栖不是那种关系。”
　　叮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
　　庄九析透过对话器看到了外面的来客，是赵秘书，他警惕的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问：“赵哥，你有事吗？”
　　赵津苦笑一声，说：“小庄，你出来一下，沈先生要见你。”
　　他的身体微微让开一些，露出后面的黑色轿车，透过车窗，隐约间还能看到男人好整以暇坐在车里的身影。
　　他抬起头，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唤道：“小庄。”
　　咔。
　　对话器被关上了。
　　原白星立刻插刀：“你的情债来了！”
　　庄九析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拿出一个盒子，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出去，他站在车窗前，冷冷的盯着轿车里的男人，“沈先生。”
　　沈云栖脸色苍白，手臂上还打着点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却还是朝他微微一笑，男人低咳着，嗓音沙哑，唤道：“小庄，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余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多。”
　　庄九析冷笑一声，戳穿道：“被砍成那样，自己倒进池塘里都没死，您现在打了点滴也好意思说自己快死了？”
　　沈云栖笑容微僵。
　　庄九析继续揭老底：“那破石头就是您自己藏得，还说什么和我做交易，让我自己去找，您要不要脸？”
　　沈云栖胡作为非一辈子，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吃瘪吃的这么狠，笑容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