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Omega(90)
卡斯丹继续道,“我们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第二基地却反悔了。他们之后不仅没有共享技术,反而要回到地球,警告地球人类不要继续参与移民计划……”
“以他们的立场来看,揭穿你们的阴谋,阻止同族人成为你们的奴隶,这并没有错。”希恩道,“您们家族定期带走几十万人类进入不同的星系。这听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跟太空中的同族见面,更像是在为以后的扩张做准备。而地球对你们而言,只是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奴隶的地方。”
“你这话……有很强的倾向性。”卡斯丹看着他,慢吞吞道,“你到底是赞成哪一方的?”
“问题的答案,会改变你给我安排的命运吗?”希恩问。
“当然不会。”卡斯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少将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愿闻其详。”
“我可以先替你骂一句,人类是最无耻的物种。第二基地的人类向我们提供了情报,并关闭了他们基地的重要基站,导致了同族人的惨死。而你们第三基地的人类,也同样向我们提供了你们西尔维亚族的情报,以及一样重要的东西。”卡斯丹如同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缓缓起身,“你或许听说过那样东西的名字。”
希恩突然想到了一点,猛地抬眼看了过去。
卡斯丹从他骤变的表情上,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期盼已久的,凌驾于强者的快感。
“休眠仓。”她挑起眉毛,慢吞吞道,“虽然只是一个仿造品,我们未能完全掌握你们西尔人的技术,无法突破你们为了第三基地设置的护罩,但是休眠仓给了我们另一种提示——或许在找到同族之前,我们自己便可以建立一个帝国。”
她打量着希恩的身体,“你的加入,无疑会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美。”
“这恐怕有些难度,我并没有打算效忠于你们。”希恩强行压制住自己的震惊情绪,冷漠地回视,“更何况地球上的殖民者并非只有你们怀特家族,那些来自欧洲的财阀后代听说也是外星人后代,他们或许有其他的想法。”
“他们曾经有过。但现在不重要了。很快,你也会这样。”
这句话里隐含的信息太大,但希恩已经无力分析了。
长时间的微脑强制连接让他的精神力消耗殆尽。他额头开始冒汗,手里的灯塔瓶也闪烁了一下,塔塔母体开始躁动。
“什么意思?”希恩强力支撑着最后一点意识。
“他们的身体还在,但意识已经被取代了。受到同等待遇的还有各实验基地的亚人种,强大的改造品里,注入的都是我们怀特人的意识。接下来,享受这种待遇的就是你了。”卡斯丹走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以为答应跟我们合作,我们就会完全相信你吗,那未免太天真了。”
希恩这下彻底明白了。休眠仓能提取人类的意识,而怀特人显然利用了这一点。
“意识替换。”
“是的,意识替换。很快,你,希恩·西尔维亚将会被我们从你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我或者其他怀特家族的继承者。你留在这个星际里将只有这具身体,当然,这也是我们最想要的。”卡斯丹终于露出了的得意表情,“到时候,不管是基因序列还是强大的微脑,我们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她说完,又淡淡地看了灯塔瓶一眼。
“至于你们西尔人其他的能力,管他是精神安抚还是压制,我们都会慢慢搞清楚的。”
微脑线路断断续续,嘉丽极为克制的担忧情绪传导了过来。
希恩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微微合眼,切断了跟嘉丽的微脑链接。灯塔瓶的瓶壁亮起一串蓝色亮点,指向待命室的门口。
“那就太可惜了。”希恩再抬头时,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才经历了一场恶斗一样。
卡斯丹发现他的异常,皱眉看过去,却并不敢靠近。
希恩只看向威尔:“威尔伯爵,我要单独跟你说句话。”
威尔下意识地抬腿,但被军官拦住了。希恩深邃的灰蓝色眼睛望过去,威尔被他深情地看着,不禁犹豫起来。
“我们只是说句话,不用过度紧张……”威尔对那位军官道,“他如果有什么举动,你们可以……”
塔塔母体突然猛烈地撞击灯塔瓶。威尔话没说完,就听身后“咚”地一声巨响。
那名被注射了塔塔血浆的少尉,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待命室门口。威尔回头看他,随即发现这人正痛苦地抱着他的左臂,而那条注射了血浆的胳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
“威尔伯爵?”少尉的表情十分痛苦,忍不住朝塔塔母体走过去,但在看到希恩后,他突然愣住了。
“是你!”这人脸色骤变,立刻惊恐地看向威尔,“伯爵,他就是杀了你替身的那个人!是他救走了第一基地的林顿!”
威尔惊愕地回头,几乎同时,希恩如猎豹般从沙发上无声暴起,直冲他扑了过来。
锋利的刀尖无声划过,威尔未等感受到疼痛,就见血迹从自己的脖子上呲出,喷了身边的军官一脸。
两名军官急忙抬枪乱射,埋伏在走廊外的士兵也纷纷冲了出来。
希恩不知道麻醉弹有没有击中自己,击杀威尔用尽了他最后的一点意识和体力。军刀从手中滑落时,他眼前一黑。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
第61章
……西尔人完成文明融合,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
与高级文明漫长的融合史相比,我们西尔人只能算是这个世界里的年轻种族。
年轻,但强大。我们拥有很多优秀的品质,使得西尔人能在高级文明的政治体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比如理智、强大、冷漠、优雅……这些特质让我们获得了其他种族的信任,
我们成为了星际中的审判者,我们可以代表高级文明体系处理其他种族的争端,也可以裁定是否应该讨伐错者,通俗点讲,就是发动战争。
这听起来很美好,但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点——西尔人并非生来如此。我们的理智和冷漠是后天所造,而非先天具备的。
在文明融合之前,我们是来自遥远星系的低级文明。因崇尚暴力和战争,我们曾不计代价地侵占了十几个星球,将其他种族连根拔起,占据他们的星球,灭绝他们的后代,随后再与自己人内战。
是先辈诺拉结束了这一切。他带领西尔人用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住了攻击性,带领族人学会剥离情感,以逻辑和理智解决问题。这个过程十分曲折漫长,在他死后很久,西尔人才真正进入了和平时代,并完成了文明融合。
进入高级文明的西尔人得到了迅猛的发展,但是现在,我们种族政府却日益变得具崇尚军事化。有许多种族直接或间接地因为我们的判定而陷入战争,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子女以及经济。最后一项,又会导致更多的人死去。
我们的族人也不可避免地卷入了仇恨之中。剥离感情使得我们无法理解别人的痛苦,比起理智的审判者,我们更像是无情的杀人机器。这些复杂事件的结果是,在我们离开之前,西尔人已经濒临灭绝。
我们无法改变这一切,因此只能作为一个分支叛离政府,脱离那个世界,选择一个渺小的星系暂居下来,意图保住我们的文明。
星甸是我们的落脚处,但是地球人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我们不想发生冲突,因此必须离开星甸,在被西尔政府及其他高级文明发现前去往下一个星系。
在离开之前,我认识了一位地球人类,并因为她拥有了复杂又充沛的情感体验。
这是事情的开端,也是结束。
我因此明白了西尔人摒弃掉的感情并非全无用处,实际上,绝对的理智是不存在的,否则我们的族人不会重新陷入军事主义和狭隘的民族主义的陷阱中。
感情赋予了我们慈悲心和同理心,并让我们拥有更强大的克制力。我们需要学会共情、忍耐和包容,我们需要找到自己的人性。地球人类令我受益匪浅,他们是各种矛盾体的组合,也是多灾多难的文明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