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只是受到了擦伤。”
　　陆正青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天边，那里铺天盖地的联盟战斗艇正在穿透云层，准备进入对地作战。
　　联盟舰队有一艘歼星舰、三艘巡航星舰，拥有着一面倒的优势……自由城邦根本不是对手。
　　陆正青非常明白。
　　也许在今天之后……再也没有自由城邦。
　　他们这些向往自由的人，还有在身后的无数愿意追求自由的人，在今日之后……都会重新成为联邦罪犯。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想什么以后呢？
　　一种解脱感油然而生。
　　他想了想转身又钻入了那个地下城。
　　*
　　陆正青在夏教授留下来的实验室里转了一圈，下定了决心：“云图，你在吗？”
　　金字塔实验室的顶端，在培养器下方的四个多维摄像头忽然启动，然后一个人影在空中被绘制了出来。
　　摄像头开始向下移动。
　　它从空中缓缓降落，漂浮在了陆正青的面前。
　　它有着和云图一模一样的面容，它就是云图。
　　“陆正青。”云图垂首行礼，“夏家继承者夏羽先生的妻子。”
　　“你认识我？”
　　“实际上，地下城被挖掘并有人员进入架设网络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和主程序的对接，虽然数据同步非常缓慢，但是调出您的身份不算难事。”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云图问。
　　“每一任继承者与你串联后，他们最后的意识都去了哪里？”陆正青问。
　　“都在我的‘身体’内。”云图回答，“在首都星我庞大的躯壳中。他们都与我完成了最终的融合，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是吗……”
　　陆正青取下了手腕上的r2，将它接驳到网络之中，云图的光纤瞬间覆盖上了r2的身体。
　　他深吸了一口气。
　　“夏羽的大脑中拥有完全的人造信息素基因图谱，想必你也得到了它。但是这项技术因为未曾完全实现，并不算是独立新技术。”
　　“是的。”
　　“在r2中，存储着人造信息素的最后一块儿拼图。你可以得到它，并把它传送回首都星。”
　　“陆先生，您应该清楚，执行官的竞争已经结束了。”云图说，“并非成体系的知识，无法有效的加分了。”
　　“我知道。我只是……”陆正青声音忽然哽咽。
　　他看向云图的影像。
　　这个ai与夏羽没有半点相似，可是……夏羽就在它的内部……他现在看着云图，仿佛就能透过云图看到夏羽。
　　——有了这个，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些omega的命运，也能改变这个世界……青青，哪怕只是一丁点儿，我也觉得，这才是我能做的，也应该做的。
　　“我只是希望，在你体内的他……能够察觉到一点儿。哪怕是一丁点儿……”陆正青说，“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明白了。”云图说。
　　r2响起滴滴的声音。
　　数据流仿佛有实体存在一般，顺着光纤开始流窜，那是有关于人造信息素的信息，即将通过网络传回首都星。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么我先……”
　　“等一下。”陆正青说，“我有些话想……对夏羽说。”
　　云图即将隐去的身形又慢慢的恢复。
　　它轻声说：“理解。”
　　“我到了自由城邦后……就很忙碌。”陆正青说，“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会想起你……”
　　*
　　我到了自由城邦后，很忙碌。
　　我让自己变得很忙碌。
　　这样我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会想起你。
　　因为梦的时间很长……我总能想起很多被遗忘的细节……很多很多。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盛气凌人，你应该被我吓坏了。
　　很抱歉，我那会儿被《omega继承权法案》的设立和被迫的相亲激怒。遇见了无害的你，于是把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在了你的身上。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会人们用相夫教子这样的要求来衡量……只有你是不同的。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帕特农星，就像……我是太阳。
　　无论我如何燃烧，你都做我的小行星，围绕着我公转。
　　我回头的时候，你都会温柔、细心、体贴的在我身后站立。
　　你太柔软了。
　　也太善良了。
　　让我忘记了你是个beta……让我甚至很多时候忘了你。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那些时候，你是多么孤独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回眸。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于是我在你的爱里肆意妄为。
　　当你以夏家继承者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我才惊觉……我的心早就沦陷，只是我不肯承认。
　　可是……我又弄错了一次。
　　我以为你骗了我。
　　我因为这种不安，再次与你失之交臂。
　　可是叫做夏羽的你，为我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
　　我太糊涂了。
　　在爱情里，我甚至连笨拙都算不上。
　　你对我的在乎，你在每一个细节上对我的呵护……都不曾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肖蓝也好，夏羽也罢……
　　*
　　“一个人叫做什么名字并不重要。你就是你……肖蓝就是夏羽……我明白的太迟了，于是我永远的失去了你。”
　　他轻声说。
　　泪眼已经模糊。
　　“可是，太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抬眼看向云图：“我失去了爱侣，灵魂深处撕裂的剧痛，一直如影随形，在我每一个梦里，在每一个清醒的早晨……在我看向路边的情侣，在我路过每一处风景……”
　　“这种痛不会停息，直到生命结束之前，这种痛苦将一直存在着，永不会停息。”
　　他说完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话说完了。再见，云图。”
　　“您爱他吗？”云图问。
　　陆正青一顿。
　　“我爱着肖蓝，也爱着夏羽……我爱着的人，拥有一样的灵魂，那从来不曾变过。”
　　“我爱他，我爱他的灵魂。”
　　他转身迈步向外走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陆正青从地下城里走出来，一艘战斗艇早就在门口等待着他。
　　驾驶员给他行礼：“陆先生，阁下让我来寻找您。”
　　“我知道了。”他坐在了驾驶座位上，“我们走吧。去前线。”
　　远处天边的云层被巨大的气流推开，隐隐般迅速流动的是无数结集的联盟战斗艇，它们的腹部吐出无情的激光炮，向着地面碾压。
　　他戴上驾驶员头盔，低声说：“最后一次。”
　　不用归来。
　　圣诞快乐


第98章 巨浪
　　夏羽站在r2灰色云朵般的身体上。
　　他仰望头顶那双猩红色的眼睛。
　　然后他低下头：“我的精神力世界还剩下什么？”
　　r2缓缓蠕动着身体。
　　带着他往碎片深处飘去。
　　在城堡残骸的最里面……还有一间房子，一扇门完好如初——那里，关着他心中的肖蓝。
　　“真是讽刺。”夏羽说，“精神力世界被粉粹成这样，只有这里还没事儿……”
　　“要打开这扇门吗？”r2问。
　　夏羽摇头。
　　于是他们向上攀升，攀升……站在了宇宙之上，当脚下的残骸成为微弱的灰尘，他们才停下来。
　　头顶是之前那片漆黑的云图。
　　繁星闪烁。
　　“我会葬在这里吗？”夏羽似乎是在问r2，“这里就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