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为我火葬场(4)
萧玉案点头,“知道。九音螺,生而为双,有千里传音之能——你这耳坠,是九音螺化成的?”
“正是。它的另一半,在尊主手上。”
萧玉案表情微妙,“所以……”
“所以只要尊主想,随时可以得知你这边的情况,并将尊主之令传音于你。”孟迟笑容甜美,“萧公子,你可别让尊主失望啊。”
萧玉案笑容冰冷:“不敢。”
“山下有一草屋,你见到顾楼吟后,将他带到草屋内养伤。我给了你一个完美无缺的开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萧大美人。”
萧玉案谦虚道:“我只是有几分姿色,‘大美人’三字,不敢当。”
孟迟完成任务,没有耽搁,火速回到刑天宗复命。
是夜,刑天宗又下起了雪。萧渡一袭红衣,凭栏而立,寒风吹过衣袖,犹如一双染血的蝶翼。
孟迟站在他身后,道:“尊主。”
萧渡道:“事情办好了?”
孟迟点点头,“我已将萧公子送到顾楼吟身旁,一切妥当。”
萧渡看了一会儿雪,问:“他还是很顺从?”
“萧公子一路上都很乖呢。”
萧渡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是么。”
孟迟隐约察觉到萧渡心情不虞,笑着试探道:“尊主可是舍不得萧公子了?”
萧渡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迟,半真半假道:“到底是个绝色美人,看久了自然舍不得。”
“可惜性子不像美人。”在孟迟看来,美人要么高岭之花,要么娇软可人,萧玉案哪样都沾不上边。“尊主要是想他了,可用九音螺传音于他。”
萧渡可有可无道:“再说吧。”
“哥哥——”清脆如泉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快来尝尝我包的饺子!”
萧渡收起一身的寒意,扬起唇角,“这就来。”
正值隆冬,这座不知名的山上亦是大雪纷飞。萧玉案裹紧狐裘,冒着风雪,一步步走向那个坐在树下的少年。
少年背靠着树干,手持一把插地的长剑,似雪的白衣被鲜血浸染,头微微歪斜,双目紧闭,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这恐怕是云剑阁少阁主最狼狈的时候,可看到他的第一眼,萧玉案还是想起了那八个字——天之骄子,皎皎如月。
萧玉案弯身替他探了探脉。刑天宗的人下手还是很有分寸,顾楼吟看着流了很多血,但未伤及灵脉,日后多吃点猪血补回来就是。
萧玉案脱下身上的狐裘。狐裘之下,他穿了一身红得夺目的衣衫,在风雪之中,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将狐裘盖在少年身上,正琢磨着怎么带他下山,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
萧玉案心中一动——顾楼吟不会这便要醒了吧?他定了定神,道:“这位兄台,你还好吗?”
顾楼吟长睫轻颤,双目依旧闭着,抓着萧玉案的手轻声道:“……师兄。”
第3章
顾楼吟说完这两个字,再次没了动静。
萧玉案直起身,用折扇轻轻点了点顾楼吟的额头,喃喃道:“顾公子,对不住了,我也是被逼的。”
顾楼吟额间生出一道淡黄色的微光,连接到萧玉案的折扇上。萧玉案扬起折扇,顾楼吟随之“站”了起来。“你暂且随我走。放心,我绝不会与你结为道侣。”
正如孟迟所言,山脚下有一勉强可以挡风遮雨的草屋。草屋内累块积苏,一览无余,好在一张大床还算凑活,上面还放着一床棉被和一个木箱。萧玉案打开木箱,发现里面是一些止血疗伤的良药。
萧玉案挥了挥折扇,顾楼吟顺着他挥的方向倒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他的狐裘。
天寒地冻,萧玉案没了狐裘,一路上消耗了不少灵力保暖。他生了把火,火光照亮破旧不堪的草屋,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下,顾楼吟的脸庞仍然清冽出尘,确实当得起“皎皎如月”四个字。
萧玉案在床边坐下,脱下顾楼吟带血的衣衫,血腥味扑面而来。
萧玉案以为他已经够惨了,但相比顾楼吟来说,他至少没受过皮肉之苦。万幸的是这些伤口没有淬毒,否则这如月般的身体少不了要留疤。
给顾楼吟上药的时候,萧玉案感觉到他远超同一辈的修为。这已经不是勤奋能到达的高度,有这一身修为护体,顾楼吟明日就该醒了。
事实证明,萧玉案还是小看了这位云剑阁的少阁主。深夜,外头的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柴火烧得噼里作响。萧玉案坐在火堆旁,对着自己的扇子发呆,霍然听到一声轻咳。
萧玉案朝床看去,对上了一双洁净明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看到萧玉案,极短地怔了下,“你……”
萧玉案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道:“在下萧玉案,一介散修,云游时偶然路过,看到你昏倒在树下,便将你带来此地。”
顾楼吟颔首:“多谢萧公子。”
少年虽然是在道谢,却给人冷淡疏离的感觉。
见顾楼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萧玉案又道:“我随身带了些药,能用的都给你用上了。对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他明知故问,“看公子身上的衣着——是云剑阁的人?”
顾楼吟稍作犹豫,道:“云剑阁,顾楼吟。”
萧玉案佯作惊讶:“原来我救的是云剑阁的少阁主?!那我岂不是赚大了!”
顾楼吟抬眸看了他一眼,淡道:“日后云剑阁若有能帮得上萧公子的地方,定会竭力而为。”
萧玉案喜道:“还有这等好事。”
“有。”顾楼吟捂着胸口坐起身,“我的剑……?”
“在这。”萧玉案从床边拿起顾楼吟的佩剑。他是法修,甚少用剑,但也能看出这把剑绝非凡品。“好剑啊,它叫什么名字?”
“霜冷。”顾楼吟执剑欲下床,“萧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定报,告辞。”
萧玉案把他按回床上,胸前发丝垂落,“告辞?你伤还没好,你辞哪去啊。”
顾楼吟握紧剑鞘,“找师兄。”
“师兄?”那个顾楼吟拼死相护的师兄?
顾楼吟简略解释:“我同师兄一道游猎,乱战之中失散。”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萧玉案指了指窗外,“外面风大雪大,你又有伤在身,不如等雪停了,你伤好了再去寻他。”
顾楼吟道:“这点伤,无碍。”
萧玉案不容置喙道:“你是我救的人,听我的。”
顾楼吟语气冷淡:“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一日,”萧玉案伸出一根手指,“你休息一日,我陪你一块去找你师兄。”
顾楼吟斟酌片刻,道:“不必,你已助我良多。”
萧玉案道:“云剑阁的情谁还嫌多?以后别忘还便是。”
顾楼吟看了他一会儿,“随你。”
顾楼吟损耗过多,不多时又睡了过去。草屋内只有一张床,顾楼吟睡了他没法睡,好在他也不困,披上狐裘,推门而出。
这个时辰天应该要亮了,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不用提灯也能看清路。萧玉案多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孟迟给他的耳坠。
他没闲情逸致陪顾楼吟在茫茫大雪找师兄,但看顾楼吟的架势,不找到师兄势必不罢休。安排这场游猎的是刑天宗的人,也不知道孟迟之后还有没有那个师兄的消息。
要问吗?如果能问到顾楼吟师兄的下落,能帮他省不少事。可是他记得九音螺的另一半是在萧渡手上,这就有点难办了。
他自认不惧怕萧渡,只是不想和他过多牵扯而已。既然如此,问一句话说不定能解决的事情,他没有不问的理由。
萧玉案拿定注意,将灵力注入耳坠,耳坠亮起淡蓝色的光芒。他一句“尊主”还未说出口,另一头却先传来了声音:“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