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象是朵假花(7)
柳寻笙慌极了,可他又没长腿,也不会化形,不能逃跑只能想办法谋生了。
在艰难地把自己挪回春剑兰身边的途中,柳寻笙绞尽脑汁地在想自己该如何自救。想了半天,他忽然记起《牡丹亭》柳梦梅与杜丽娘梦中幽会相爱的剧情,他虽然不可能也去到梦中和秦狰幽会相爱,但托梦给他叫他爱护花草,不要辣手摧花总可以吧?
柳寻笙好歹也是个开灵智千年有余的花妖了,托个梦的法力还是有的,当夜他看着月亮爬上高空,算着时间差不多到寅时后,便掐了个法诀悄悄潜入秦狰的梦里。
现实里柳寻笙还无法化形,不过梦中就没有这样的限制了。
他化出人形后先是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和脚,继而又变出一枚小镜子,检查过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后便开始打量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
柳寻笙站在一条地砖铺就而成的小道上,左手边是沥青马路,右手边是一座带着些古意的大宅子。柳寻笙顺着小道往前走着,走到大宅子的铁门时才发现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而车窗黑乎乎的,不是很瞧得清里面坐着什么人。柳寻笙绕到车前,看到里面只坐着一个司机,司机脸上没什么表情,柳寻笙在他面前晃悠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秦狰在哪里呢?
柳寻笙转过身看向他背后的大宅子,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瞧瞧,就看见大宅子的房门被打开了,里头走出来的男人正是秦狰。
柳寻笙隔着一道铁门遥遥地望着他走近。
男人身形高大,神色疏冷,眼瞳的颜色极深,黑得像是永远化不开的一团深渊,而他走过的地方也像是沾染上了这股寒意,将梦中本就阴郁而不明朗的天空衬得越发黑沉昏暗。
不过梦里的他惯来冷漠的面庞上,却没有那三道蚣状的疤痕,使得他看上去只是有些冷寂,并不显凶。
但柳寻笙想起断叶之痛就还是有些怕秦狰,他瑟缩着脖颈站在铁门边,眼见男人越走越近,柳寻笙咬咬牙赶紧蹲到铁门旁的草坪边,抬手按住地面。
未几,只见草地里陡然冒出几根枝丫,枝丫杈顶还盛开一朵光洁似雪,隐隐带着银光的白色牡丹,柳寻笙轻轻挥手,那朵牡丹花侧的叶子就断了一半,在半空中飘旋几圈后诡异地无风而起,落到秦狰脚边。
结果秦狰看都低头没看一眼地上的叶子,抬脚就踩着牡丹叶子走了过去。
柳寻笙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睁大了,还觉得自己的身体某处在隐隐作痛,仿佛也被秦狰踩了一般。
不过秦狰在出了铁门后,却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柳寻笙对上他漠然不见一丝感情的眸光后赶紧低下头,蹙眉凄哀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牡丹,唉声叹气道:“哎呀,这朵花好可怜呀,叶子都断了呢……”
柳寻笙没敢抬头去看秦狰,不过他却能感觉到秦狰在看着自己——当然也仅限于看了。
秦狰脚步不带停顿地走过他,更没去管柳寻笙嘴里那朵可怜的花,随后就收回了目光,迈腿上了等候在大宅子铁门处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喂了柳寻笙一嘴的汽车尾气。
还没等柳寻笙追上去,他就被踢出了秦狰的梦,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梦主人醒了。
柳寻笙今晚托梦失败,只能暂且放弃,想着改日再继续入梦吧,反正来日方长,时间还多呢。
唉,就是不知道他的叶子够不够多,能不能在被秦狰揪秃之前撑到男人改变心意;就怕他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练出人形可以抱着自己的本体跑路那日来的更快。
秦狰。
“狰……”
柳寻笙小声念着秦狰的名字,他记得有种奇兽的名字就叫狰,只是他也没见过。
“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这名字听着就好凶啊,柳寻笙望着窗外高悬的银月,如是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仅在一墙之隔的隔壁——秦狰的卧室里,秦狰也正站在窗前与他望着同一轮清月,回忆着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
片刻后,他轻轻挑起了眉梢,启唇低声道:“昆山夜光?”
第6章
他又做那个梦了。
这个梦秦狰做了好多年了,而每个梦,梦中的情景都是永远不变的——他从秦家宅子出来后上了那辆车,然后就是梦醒。
偏偏今晚的梦和以往有着不同,梦里多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梨花白的羽衣,像是捧莹莹的雪蹲在路旁,在他身前草坪上还盛开着一朵千瓣如雪,如同他的衣裳般素白的昆山夜光。
他身侧这一切都与周围阴郁的秦宅格格不入,就像破开夜色的一缕银白月光。
少年的出现太过突兀,梦里的秦狰并没有在意。不过就算放到现实里,秦狰也是同样的态度——他是一个现代人,看见一个身穿古代羽衣少年蹲在路旁就不能好奇看上两眼吗?
看完就忘了,毕竟又不是什么熟人。
倒是少年身前的那朵昆山夜光叫秦狰更在意些,他觉得肯定是因为沈听弦这个狗东西天天在他面前念叨那朵花,所以他连做梦都没忘记梦到那盆牡丹。
秦狰自嘲地笑了一声,然而他唇角才刚刚勾起的轻微弧度,在感觉到自己左面颊的疤痕因为笑容而被扯动后就忽然滞住,最后缓缓抿平。
就像梦里的那个他一样,冷漠而疏离。
第二天是周日,秦狰在这天如果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他是不会办公的,每周周日都是他的休息日。
他要么在家看看书,要么就出门去找人下棋喝茶,用沈听弦的话来说,秦狰就是还没老却已经提前过上了大部分老人的晚年生活。
沈听弦可没秦狰这份闲情雅致,加上他那边出了点事,所以他一大清早就跑了,也没和秦狰打个招呼,导致范阿姨还多做了份早饭。
范阿姨有些疑惑:“沈先生这么早就走了呀?”
以前沈听弦在秦狰这里留宿时都会吃个早午饭再走的,像这样招呼都不打就没了人影的情形十分罕见。
彼时秦狰正在看今天的娱乐新闻,他一见今天的热搜标题和简烁柔有关,大概就知道沈听弦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等秦狰点进去仔细瞧过后,发现事实也果然如此。
简烁柔被狗仔偷拍到和一个神秘男子出入火锅店,揽腰搭臂,姿态亲昵。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的秦狰不认识,他也不是沈听弦。
“不用管他。”秦狰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觉得沈听弦的头顶比他那盆昆山夜光的叶子还要绿。
“诶,好。”
范阿姨应声道,不过她在转身时,却突然想到——沈听弦该不会也是因为住在住别墅这里,晚上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所以才走的这么匆忙吧?
不过范阿姨很快就将自己的猜测给推翻了,沈听弦和秦狰多年好友,要是他真的发现主别墅有什么问题,一定会通知秦狰让他也赶紧走的。
难道真的只有她才能听到书房里那诡异的戏曲声?
范阿姨眼睁睁地望着秦狰神色如常的走进书房,心中惴惴不已。她不知道的是,秦狰还真不怕书房,而书房中那个诡异戏曲声的制造者——柳寻笙,反倒是更怕秦狰一些。
今天艳阳高照,按照昨晚秦狰想要把他放在窗台另一侧的固执劲,柳寻笙就知道等秦狰发现自己挪回来后,他一定会被搬走的。
秦狰也的确这么干了。
这使得柳寻笙整个身体都沐在刺目如火的阳光下,他垂头丧气耷着枝叶,却没想到秦狰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男人将他昨晚断了一半的那片叶子,干脆整个都揪掉了。
柳寻笙又疼又懵,呆呆地望着秦狰,男人也垂眸看着他,随后一拉窗帘,将他隔绝。
这、这人真是好过分啊……
柳寻笙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呜咽了两句,又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只花妖不敢哭的太大。饶是如此,还是有两声哼哼不小心泄了出去,落入秦狰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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