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就是那个疯子，每天都练剑呢。唉，长老们都说了，他不适合剑道，让他赶紧回去，转修其他道统，可惜他就是不听。”
　　“原本在中世界，靠着努力还能当个剑修。可现在到了这里，想要再走以前的老路就行不通了。没点天赋，还想要当剑修？当真是可笑至极。”
　　“性格这么差，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哈哈哈。还敢叫什么破天，我看是落地还差不多，哈哈哈！”
　　沈破天专心练剑，对这些话权当是耳旁风，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一开始，沈破天也是有些生气的。但是他越生气，这些人就越高兴，连带着他练剑的时间都会缩小。沈破天原本还是个内门弟子，但是他的修为连续几个月偶读没有达到内门弟子该有的水平，于是便成了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会受到别人的赞美和跟随，内门弟子成为外门弟子的待遇就截然相反。在这些外门弟子们看来，沈破天没有天赋还暂居了他们求而不得的内门弟子之位，纯粹是浪费。换了他们，绝对不可能被人轻易从内门弟子的位置下撸下来。
　　理所当然的，沈破天会受到欺负也是理所应当。
　　外门弟子每年都需要做师门任务，但是这任务也有分好坏难易的。自从外门长老们确认沈破天再也没有回到内门的希望之后，分给沈破天的也就成了没人想要的麻烦任务，常常要去那种灵气稀薄的小世界帮忙。不但麻烦，而且费时费力，吃力不讨好。
　　沈破天一言不发的将任务接了走人。
　　他如今的身体吸收灵气格外缓慢，大世界和小世界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也曾想过为何这种事忽然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从小被人夸到大的他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没天赋”，但这种念头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
　　沈破天能够感受到许多剑意，也能领悟到各种奥妙。只是身体似乎和他的神识完全不搭配，脑子里想的东西和手中剑施展出来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一开始，沈破天也给自己找了些丹药吃，但毫无效果。久而久之，沈破天也就放下了这些念头。
　　做这些还不如继续去练剑。
　　若他真的没有天赋，努力过起码不会让自己后悔。从他步入修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是个剑修。除此之外，其他的道统都绝非他所愿。
　　“这位小哥，还请稍等。”
　　沈破天走在路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道人小跑着喊道。
　　沈破天现在所在的乃是他的师门任务指定的衡楚小世界，灵气稀薄的近乎可怜。除了一小片区域里有修真者的存在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练了些武道功夫的凡人。虽然也可飞天遁地，但却需要借助外力，而且飞行的也不够高不够快。
　　“何事？”沈破天回过头，看着这道人问道。
　　“我见小哥你印堂发黑，想来这些年运气是不是不太好？”道人笑眯眯的问道。
　　“我运气很好。”沈破天也见惯了这样的算卦道人，多是欺世盗名之徒，上来就说你印堂发黑，词儿都不带换一个的。
　　“哎哎，小哥，你听我说，你最近肯定是做事是事倍功半，多年辛苦化为流水……”
　　“别再跟着我。”沈破天的剑鞘已经搭在了这道人肩膀上，“我没钱。”
　　“可……”
　　道人没说完，沈破天已经走的毫无踪影。
　　“真可惜。”道人叹气道，“难得的散魔之体。”
　　“不过这脾气，拐来当徒弟还真不错。”


第303章 沈破天 中
　　宁瑞涵一直没有收徒弟，主上那边颇有微词。
　　小魔界里排名前十位的城主，都必须要收一到两个徒弟。其中有一两个会成为魔主身体的备选，剩下的才会继承城主之位。
　　加上选身体这事是斩苍生一力促成，魔主那儿并不清楚。这便需要一个由头。而师徒关系就是最好的由头，就算季歇有所怀疑，也不会认真探查。
　　也正因为斩苍生事事都为季歇考虑，因此哪怕斩苍生在小魔界里掀起腥风血雨，这些城主们也不曾在季歇面前说过半个不好。
　　宁瑞涵的命是斩苍生给的，同样也是剑奴出身，对季歇更是忠心耿耿。小魔界九十九城，前十名的城池来回就在他们十人之中调换位置，就算偶有新人加入，也很快会替换下去。宁若涵也是先天魔体，只是他本身年岁不小，道统已经确立，于魔主而言不过鸡肋。这么一来，他就必须要给自己找个徒弟。
　　沈破天的出现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先天的剑修，又是散魔之体，元婴修为，模样长相也十分过得去。这样一个人成为魔主的备选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打从一开始，宁瑞涵的确是不怀好意的。
　　他仗着修为，尾随在沈破天身后观察了许久，打算切断沈破天的一切因果。
　　沈破天是个自律的人，哪怕到了这小世界，也不曾懈怠，每日都勤学苦练。
　　只是这苦练放在宁瑞涵眼中，就成了没有自知之明。
　　你一个散魔之体的修士，练这正道剑法根本是做无用功，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可笑练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见性子十分迂腐愚钝了。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察觉到不对，费尽心思的要改善自己的体质或者利用自己的体质了。
　　沈破天练的乃是荡剑仙宗的一套内门剑法，他虽然被贬为外门弟子，但作为内门弟子所学的剑法并未被收走。此刻他练的乃是其中一式“清风荡荡”，在于化剑意于无形，使来如清风拂过，威力无穷，只是他怎么练都练不好。
　　沈破天收剑，微微皱眉。
　　他知晓这招精髓在哪儿，只是每当剑意散出，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下一刻就变了味道。这种状况出现在任何剑招之中，根本毫无克服之法。
　　沈破天拔剑，又再度练了一遍，还是老样子。
　　咦？要放弃了么？
　　宁瑞涵看见沈破天席地而坐，开始思考了起来。
　　依他看，沈破天要是足够明智，就该换个道统，而不是和这个死磕，哪怕换成法修，他天生的煞气也能让他的术法杀伤力大增。而正道剑法与煞气互不相容，两者争斗之下，自然就会失了水准。
　　沈破天想起自己刚刚步入修行之时，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这世界上的剑道千千万万，有温柔似水的，也有冷若冰霜的。执剑人不同，哪怕是同一招剑法，用来也是大相径庭。今日你入我门修剑，谨记剑道无常，唯道永恒之理。”
　　“是，师父。”
　　出师多年，当年领他入门的师父也在外游历不知所踪，可当年师父教导之语他并没有片刻忘记。这剑法再厉害也是人创的，此路不通，那便换一条路。身上的剑气难以控制，那么他就反复琢磨，总有规律可循。
　　沈破天从地上站起来，继续练剑。
　　一开始，沈破天的速度很慢，慢到几乎让人觉得他在玩耍。可渐渐的，沈破天的速度就快了起来，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几乎都和手中之剑同步了起来。
　　剑气若是不能控制，那便不去控制。
　　以心写剑，以道御剑。
　　剑之道，非庸人可习也。
　　沈破天的剑忽然消失了。
　　他终于是练成了这“清风荡荡”，可这又不是清风荡荡。他的招式对了，但是用出来的效果却和清风荡荡大不相同。
　　他不知道自己练了多久，只知道当自己停下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灵力，元婴期的肉身，还是被剑磨出了血口。
　　“哈哈，哈哈哈哈。”沈破天脱力，任由自己倒在了地上。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原本消失的剑再度出现在他身边。
　　他终究还是练成了。
　　“龙翠，多谢你。”沈破天握住自己的本命宝剑，轻声笑了起来。就算是别人侮辱、诽谤讥笑嘲讽也好，沈破天从未觉得自己是不善习剑之人。从他炼成龙翠为本命宝剑以来，就一直在剑道这条路上稳稳当当的走着。哪怕到了大世界一夜之间沦为别人口中的庸人，也从来没想过改弦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