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成了你的样子[末世](45)
我死了?沈山梧震惊地想着, 我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们都认为我死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误会?
还有江寰口中和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这最后一面又是指哪一次?他究竟几时临死前跑沿海基地找江寰了?
沈山梧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他好像错过了整两季的剧情,再看的时候发现主演全换完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送出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江寰扔掉的,在他挂念江寰的时候,江寰也同样想念着他。沈山梧只感觉郁结心头多年的沉疴顽疾终于散去,他终于可以爽快地一舒胸口浊气。
坐上车之后,江寰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过分激动的情绪并未因为离开别墅而得到平复, 那向来温暖有力的手指仍旧轻微发着颤, 虚虚地搁在方向盘上。江寰似乎陷入了十分痛苦的回忆当中,眉头紧蹙, 就连喘息声也是急促的,破碎的。
他终于不再是万事不动声色, 屹立在前,为他人遮风避雨的队长,那颗猩红而脆弱的心脏暴露在这深沉的夜里, 泵动的血液难掩滂湃炙热。少倾, 江寰忽然匆忙地从领口里翻出了挂在胸前的铭牌,他对着车前的灯辨认姓名,挑出一枚, 像攀住了救命浮木那般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昏暗的灯源下,沈山梧看见江寰眼眶猩红一片,眼底隐约闪烁着光,但仔细去瞧,又只能看到干涸一片。江寰不会哭的,至少在人前,他绝对不会哭的。
沈山梧忽然有了一个格外不好的猜想,江寰脖子上的两枚铭牌,其中之一该不会是他的吧……
江寰深深地吸吐着气,想要尽快控制自己的情绪,带江桐回去。冰冷的空气咽进腹中,又颤抖着叹息出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痛苦,像是锋利的风在割裂他的咽喉。
微不可闻的哽咽声简直比锉刀还要磋磨人心,一点点地折磨着沈山梧,让他的心脏发疼,发紧。
没人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极为重要的人,就坐在一旁为自己伤心悲痛,沈山梧也不例外,想要恢复成年形态非常简单,只要他心念一动,骨骼、肌肉和皮肤自然会舒展开来,花不了几秒钟的时间。
但他不能。
如果这个世界上变异者只有他一人,或者异能是他独有的秘密,那么沈山梧会毫不犹豫地告知江寰,只要他别再这么难过。
但这关乎着近百位变异者的利益,沈山梧没有权力为一己私情暴露这个秘密。他相信江寰,但他不能要求其他变异者都和他一样相信江寰。
就好比变异者‘总裁’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说我把异能的秘密告诉了我的妻子,大家别怕,她非常可信的,肯定不会泄密的,不用其他变异者动手,沈山梧绝对率先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我得找办法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江寰,沈山梧认真地想着。
回去路上,车内仍旧是一路无话,沈山梧心中很乱,也很费解,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寰则是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安抚江桐,只要是和沈山梧相关的事情,他都很难继续伪装那副冰冷的假面,更别提分心照顾孩子的情绪。
他疲惫地推开山海战队办公楼的大门,钟茵和张筱文正没坐象没站形地聊着天,见到队长和熊孩子回来,察言观色弱了点的钟茵立刻指指桌上的两杯果汁,“队长,新城战队派人送来的西瓜汁,说是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张筱文眼疾手快地拉住钟茵,用目光示意情况不对劲,我们赶紧降低存在感。
“放冰箱里吧。”江寰自动忽略了一切无用信息,“张筱文,明天去和学校取消江桐的留校住宿,以后每天派人接送他上下学,除非得到我的允许,否则不准任何校外的人接近江桐。”
“任……任何人?”张筱文不太理解这个命令,但结合方才队内流传的队长中途离开会议席的八卦,张筱文似乎又有点理解这个‘任何人’的含义。
江寰懒得解释,再次着重强调一遍“是的,任何人。”过后,牵起江桐的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内。
“去洗澡,早点睡吧。”他脱掉沉重外套和皮靴,坐到书桌前强打起精神处理还没有完成的公务,他也必须找点事情做,来让自己不要空下来。
沈山梧赶紧冲了个澡,换好睡衣钻进被窝里。
我可以给江寰留一张纸条,沈山梧心想,但上面不能直说:嘿!你哥我没死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毕竟以他本人的视角,应该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动死亡了将近四年的时间。
也不能明天就写,江桐这刚去元帅家里听了一耳,隔天沈山梧就迫不及待地冒出来找存在感,就算江寰不怀疑,江铎堂这老狐狸也很难不产生疑心。
他必须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沈山梧重新出现在江寰的视野里……
当然,这里还存在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他的铭牌为什么会在江寰手里,江寰又是为什么会误会他已经死亡?是他之前做了什么引人误解的事,还是有人刻意误导?
沈山梧想了半个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他更是满额青筋地从床上一蹦而起。
“……”江寰察觉到声响,从桌前抬起头来,微微皱着眉问:“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准备报道了?”
“你还有理了?”沈山梧胡搅蛮缠的本领向来一流,“我本来都睡着了,但你写字的声音太大了,把我都吵醒了,还有这光也太亮了,我根本睡不着!”
“……不好意思。”江寰露出点歉意的神色,声音很低,“快去睡吧,我动作再轻点。”
“轻什么轻啊,这都几点了!”沈山梧怒气腾腾地拽着江寰胳膊往床上拉,“给我睡觉!”
“……我还没洗澡。”
“别洗了!明天起来洗!”沈山梧将被子一掀,直接把江寰推了进去,随后他也躺了上来,让江寰睡里面,自己堵在外面。
江寰被江桐的强硬姿态搞得愣了几秒,随后他眼神一软,反身轻柔地搂住了沈山梧的肩膀,“对不起江桐,让你担心了……我不该在你面前和外公外婆吵架的,你不用在意今天发生的任何事,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上学,好好地在这里活下去。”
“……”沈山梧没有说话,他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江寰脖颈垂落下来的铭牌,江寰日日夜夜带着这个东西,简直就等于把一个沉重无比的牌位戴在了胸前。
月辉下,其中一块铭牌上面写着江寰,而另一块上面,果真刻着三个大字:沈山梧。
“……”沈山梧盯着铭牌看了许久,就在即将用目光将这金属块灼穿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现——
江寰的生日不是快到了?九月底,天秤座,小江寰还曾严肃地跟他分析过星象学说,说他的天秤和沈山梧的水瓶十分相称,被啥也不信的沈山梧以若干个白眼打击进尘埃里。
他完全可以拿生日作为重新出现的借口,入情入理,堂堂正正,另外——
迟到了快六年的礼物,今年总该能送到了吧?
*
隔日晨,张筱文精神抖擞地五点多就守在食堂里,严格遵守队长命令,等吃过早饭就亲自送江桐去上学。而最为顺路的姚无阙老师因为上午没课,据说在床上睡得七歪八扭昏天暗地。
趁江寰跟着徐副队和陆敬之先行离去,沈山梧赶紧凑过去问:“小文姐,队长生日不是快到了吗,你们准备怎么庆祝?”
在末世之后,生日,对于那些千万人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且随时都有可能迎接死亡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沈山梧这些年不管走到哪个人类群居地,他们对于各自的出生之日都极为看重,所以他才会向张筱文问出这个问题,准备摸清当天流程,以便到时候浑水摸鱼,加塞点东西。
没想到张筱文闻言蹙紧眉头,小心地左右看看,然后用手遮嘴轻声道:“小桐……队长他不过生日的,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跟他说生日快乐,大雷区,谁碰谁死,你就当做最普通的一天过就好了,千万,千万,千万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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