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香烛店(96)
红药这话虽然半点不掺假,但他却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他并不怕功德。
靳导听了红药的话眉头皱得能夹蚊子,他现在总算知道之前请来的和尚道士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摇头叹息说能力有限没办法了……感情都是怕被雷劈!
……他也怕!
靳导思索良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妥协了。
“殷慈演员……我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位演员人选,只是他实在不好请……唉,事已至此,我就拼着这老脸不要,求上门去试试吧。”
听了这话,红药满意一笑:“靳导放心,我会让那鬼安分下来,不会再影响拍摄的。”
靳导沮丧而沉默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在一旁安静旁听了许久的楠尔勇敢举手发言:“红老板红老板!除了不影响拍摄,能不能让那位别再吓唬我了啊?”
没错,就是吓唬,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后背再这样时不时的阴寒一下,这大热天的他铁定要被‘阴’感冒了!
这种顺手就能办成的收费项目红药答应得很痛快。
然后自觉已经明确了大概的业务内容的红药便以不打扰剧组拍摄为由,拉着裴慈离开拍摄地去逛这个还未开放的风信园了。
在原地沉思的靳导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拉住楠尔,再三确认:“刚才红老板说他会让那鬼安分下来是吧?他用了‘会’和‘安分’这俩词是吧?是吧是吧?”
楠尔一边艰难的从靳导手里扯出他华美脆弱的戏服宽袖,一边肯定回答:“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靳导悲愤捏紧手中事物,咬牙道:“那他之前还说请不走,挨一下要遭雷劈!结果我一答应换殷慈演员他就能让那鬼安分了!”
“啧!中计了!!!”
楠尔心疼地看着自己皱皱巴巴的袖子,弱弱道:“红老板之前也没说他请不走啊,他一直说的都是他不会拦……不会和不能,差别还是挺大的。”
是挺大的,天差地别!
靳导瞪了怂哒哒的楠尔一眼,怒吼:“换场!去正殿!赶拍皇子施瑾的戏份!”
大导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准备换殷慈演员,那也没必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拍殷慈的戏份了,还不如趁那挑剔鬼不在,多赶一赶戏份颇多但进展缓慢的男二戏份。
知道自己不用再踩着鬼的底线演施慈,那位还穿着戏服的前施慈演员瞬间手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快快乐乐地换了衣服去日结工资了。
今天的《景末武安》剧组一切都很好,就是导演有些暴躁。
……
前宫廷园林在拥有一整个懿宁公主府的红药眼中并没有什么稀奇景色,两人慢悠悠逛了几圈后又回剧组蹭了餐盒饭,然后在此行真正雇主楠尔小帅哥的恳切请求下旁观了他一场夜戏。
除了男主角的戏份,这剧的进展好久没有这么丝滑顺利了,导演和众演员原本还打算拼一拼多拍几场,红药却表示你们加油,他和裴慈要先撤了。
让裴慈为了别人熬夜?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没了‘镇海神针’陪着,原本拍惯了夜戏的剧组也瞬间消散了干劲儿,火速收工。
开玩笑,他们剧组可还被一个千年老鬼盯着呢!这红老板一走,偷摸拍未经那鬼祖宗审核戏份的他们岂不是要凉凉?刚刚拍好的那么多镜头说不定也要遭殃!贪多嚼不烂,撤了撤了!
靳导毕竟是业内大导演,行动力max,已经在剧组住的酒店为红药裴慈定好了豪华大房间,红药只要一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就一通哀叹假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殷慈演员不好找,还是将就好……虽然丢脸是丢脸了些,但好歹把‘定海神针’留住了。
《景末武安》剧组住的酒店离风信园不远,是一个刚建成没多久的连锁星级酒店,酒店老板看中了这边嘉文公主祠、风信园、北临山,三个旅游景点即将三合一形成景区的大好前景,所以将酒店修的复古又豪华,就算放到景区里也不突兀。
下车后,红药看到酒店规模,这才彻底放下心。他住哪里倒是无所谓,毕竟曾经在别人坟里住了一千年,但裴慈不一样,裴慈住的地方可不能随便。
因为私心,也因为房间等级,红药裴慈的房间左边是靳导右边是楠尔,对门是男主角易故,斜对面是女主角晓霏……完美成为了酒店豪华顶层的中心,各种意义上的‘定海神针’。
拒绝了靳导的热情宵夜烧烤局后,红药理所当然地进了裴慈的房间。
“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洗澡。”与裴慈一屋睡觉一浴室洗澡这么多天,红药已经习以为常十分自然的安排起两人的生活,而裴慈也从未拒绝。
也不晓得是星级酒店都这样,还是单单只是这个房间不正经,红药看着若隐若现的浴室磨砂玻璃门,皱眉道:“这设计,也不知道到底想遮还是想敞。”
裴慈抬眸看了正对着撒着芬芳玫瑰花瓣圆形大床的浴室磨砂玻璃门一眼,低声道:“欲遮欲掩……”
“什么?”红药没有听清。
裴慈摇摇头,抿了抿唇,下意识道:“我不会看。”
“不会看什么?”红药拉开浴室磨砂玻璃门,声音闷闷的带着回音,态度却很大方,“这样也挺好,等会儿你洗澡的时候我就不用担心你在里头摔倒我却在外面不知道了。”
裴慈:“……”
他倒也没有弱到洗个澡都会摔倒、摔了还自己起不来的地步。
裴慈拈起一片柔软的玫瑰花瓣,无奈地笑了笑。
能将酒店情侣房的布置说得像是为行动不便需要人时时关照的老人准备的贴心设置,也只有红药了。
“真是……半分旖旎也不剩。”
边这样说着,裴慈边把床上玫瑰花瓣拢成一堆,只是耳尖的淡红却从进屋看到圆形大床那刻起就一直没消下去过。
……
红药洗澡向来迅速,正套衣服呢,他却突然感觉不对,加快动作的同时扬声喊道:“裴慈?”
没有回应。
红药顿时神情一冷,连被热汽蒙上了一层白雾的眼镜也顾不上拿,直接赤脚跑出浴室。
“裴慈你怎么……了?!”
看着门口抱着裴慈手臂哭得梨花带雨的晓霏,和状态明显不对,手足无措却到底没有抽出手臂推开人的裴慈,红药眼睛一眯,携着满身水汽与寒意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裴慈拉到身边,然后直直对上晓霏盈满泪水的眼眸。
“居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红药面若寒霜,冷冷一笑,“活得不耐烦了?”
晓霏看着青年那双比冬日北临山间最浓重的夜色更黑更森冷的眼眸,不受控制地轻轻打了个寒颤,抖着嗓子道:“我……我早就死了。”
红药挑挑眉:“所以你是嫌死的还不够透?”
红药嘴唇轻动,正想放狠话说我可以成全你,眼前突然一白——一条柔软厚实的白毛巾突然盖到他湿漉漉的脑袋上,裴慈蹲身,将一双拖鞋摆到他脚边后,又起身帮他理了理因为匆忙而穿得歪歪斜斜的宽大白T恤。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刚才不是应了你么。”裴慈抬手,十分自然地给红药擦还在滴水的黑发。
红药眼帘轻垂,低头任裴慈动作,踩在冰凉瓷砖上的白嫩脚趾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平静冷淡:“酒店浴室的隔音挺好,我没有听见。”
裴慈一边给红药擦头发,一边轻声解释道:“我在等你的时候这位……这位晓霏姑娘来敲门,因为你在洗澡,开门对彼此都不方便,我正犹豫,门就突然开了……”
犹豫倒是没有犹豫,看清敲门的人是谁后,不管是人是鬼裴慈根本就没打算开门。
红药抬手撩开遮住了他眼睛的毛巾,眼神里像是裹携着闪亮利刃,唰唰唰的戳向正无声擦泪的晓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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