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殿下有异能(54)
待侍卫带着小秋子下去后,傅昀用眼神示意小五扛着那两具尸体进屋。
屋内,小五将那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小的一直守到了后半夜,才冒险出去查探情况。谁知只找到了小六和这个女人的尸体。”小五低着头,冷酷的眸子里隐含泪光。他和小六从小待在贺骞身边,后来又被一起派到傅昀手下。共事了十几年,可谓兄弟情深,如今却是阴阳两隔,自是抑郁不已。
傅昀沉着脸检查两人的尸体,小五在一旁继续道:“属下查过了,两人都属于一招毙命,是被暗器划破了喉咙。能有此等身手的绝非普通人。”
傅昀没有接话,而是转身大踏步来到玄景的尸体旁。自从发现玄景死后,他心神恍惚,只顾着沉寂在悲伤中,并未检查过玄景的尸体。如今恢复冷静,他总算可以强迫自己面对玄景的尸体了。颤抖的手按在衣服的前襟上,缓缓掀开。
一番检查下来,果然发现了异样。虽然尸体上的伤口被处理得十分巧妙,如果交给一般仵作来检查,可能就会认定尸体乃是被钝器所砸致死,且根据伤口形状不难推测凶器乃是锄头之类的农具。但傅昀的武功登峰造极,对各类招式所造成的伤口十分敏感。一眼就看到了在那层伪装下的一个细小切口,那是被强劲剑气所伤而留下来的伤痕。
玄景,或者说“玄景”是被人从身后用剑给一剑贯穿致死,且这一剑的威力相当惊人。说明出手之人武功极高,在整个武林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水准。和玄景身上的伤口相比,小六和“罗幽兰”身上的伤口虽然同样是一击致命,但出手之人的手法却要逊色很多。可见追杀玄景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
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想到这里,傅昀的心中一沉。如果是对上这样的对手,玄景从他们手中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本来升起几分希望的傅昀,如同被当头一棒,脑子霎时一片发麻。他完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侍卫小五见傅昀脸色不对,关切道:“主人?”
被唤回神的傅昀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沉声道:“唤军医过来,让他想法子保存好这三具尸体。还有,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地牢内罗浩羽的情况,不可让他有半点闪失。”
“是!”
小五退下,房间里仅剩傅昀一人时,他仿佛虚脱了似得坐倒在床边,低头看向“玄景”:“你不会有事的,对吗?”他低喃着,似乎是在问床上的尸体,又或者是在安抚自己。
第56章 道不同怎么办
自从“玄景未死”这个信念扎根于心底后,傅昀变得越发冷静。,
为了不让王城洋等人看出他的变化, 他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并嘱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他。王城洋和王管家亦乐得如此,只当傅昀因为玄景的死而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安静的屋子, 独自一人, 很适合思考某些一直没有深思的问题。
傅昀坐在书桌前, 敛眸沉思。脑中将他和玄景在接到圣旨后,启程前往洛北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部给过了一遍。各种细节,玄景的各种嘱咐以及他所做的事情, 从头到尾地细细分析。半晌后,他睁开了眼。对于玄景的计划,他已基本猜了个透彻。
琥珀色的眸中带着一丝震惊和茫然。他震惊于玄景的城府和野心, 茫然于自己与玄景的为政之道竟然完全背道而驰。一种和亲密之人完全不在一条道上的郁闷之感浮上心头, 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玄景曾对他说过,罗幽兰手上必定有着能够扳倒部分官员的证据, 他亦是这么想的。只要找到罗幽兰, 就能还罗浩羽一个清白, 然后将那帮子侵吞国库公款,残害百姓的蛀虫一网打尽。然而他一直不明白, 为何玄景在发现假扮罗幽兰的细作后,反而放缓了寻找罗幽兰的进度, 转而和那细作虚与委蛇,互相周旋。难道不是找到真正的罗幽兰更重要么?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玄景要做的从来不是帮朝廷斩杀这批蛀虫, 而是要抓住这些蛀虫的把柄,甚至抓住最大的那条蛀虫的把柄,以此来作为要挟对方的手段,让那股庞大的势力成为玄景自己夺权的一大助力!所以他才不急着找到罗幽兰,他要通过周围的蛛丝马迹来探寻那个在背后指导着一切的人。
而那个人的把柄,或者说那个人背后所代表着的家族势力的把柄并不好弄到手。除非玄景能拿到王城洋和背后那人之间的通信。
在汉国,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独特印记,在寄信时,会在信件末尾盖上自己的印章。一个印章便代表着一个家族。当然每个家族的印章都有其特殊手段,秘密制成,旁人根本无法仿造。而且这种印章只有嫡传掌家者才有,旁的族人就算想见都见不到。所以要想通过伪造印章来制作信件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为了怕暴露身份,而刻意隐去自己的家族印章。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事关家族的威严,不可儿戏,三来几百年的习俗早已刻入这些权贵的骨血里,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改变的。
所以,对方和王城洋互通的信件便成了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不仅要有王城洋寄出去的信,还得有那人回复的信,缺一不可。
这也是玄景为何要死遁的原因。王城洋为人太过谨慎,在他和玄景来到后,几乎未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更别提和外面人通信,只有等玄景死了,在对方认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对方才敢寄出信件。毕竟要向背后的主子汇报情况,请示接下来的行事计划。
虽然傅昀不知道玄景打算动用何种手段来取得双方的信件,但他对玄景的大致计划和做此事的目的已了然于心。
傅昀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挣扎中。
他从小便立志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以铲除一切贪官佞臣为己任。在他眼中,只有黑与白,没有灰色地带。贪官,为权谋私的佞臣在他眼中都是该严惩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发现玄景和他不一样。玄景为了谋得权利在朝堂上迅速占据一席之地,可以和那些人合作,各取所得。这在傅昀看来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那些人害得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害得那多人.妻离子散。他们都该死。可是玄景……玄景竟然要将他们收为旗下的羽翼么?
傅昀茫然地往后一靠,双眸无神地盯着屋檐。他该阻止玄景么?可是一想到玄景那日的话,他迟疑了。
玄景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要想在朝廷上站得住脚,第一件事当然是组建自己的朝堂势力。而如今的朝堂,高官权臣基本分成两派,一派以当朝太尉(武官之首)为首,支持皇后太子一党。一派以二级典客为首,支持二皇子、六皇子一党。剩下的一小部分清流官员保持中立状态,不值一提。玄景根本没处下手。
这次罗浩羽若成功洗刷冤屈,也许能为玄景拉到部分清流官员的支持,但这种程度的势力显然不足以让玄景站稳脚跟。所以玄景必须得从太子甚至二皇子、六皇子的朝堂势力中抢夺支持。而这次的洛北洪灾一事,正是玄景夺取势力的最佳时机。有此把柄在手,不怕某些权贵势力不低头。毕竟这证据若真递交到皇帝手中,一朝世家毁于一旦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的名声,都足以将其摧毁地连点渣都不剩。
如此想来,与那帮人同流合污竟是玄景唯一的选择。傅昀苦笑着低下头,内心煎熬无比。一个是自己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和梦想,一个则是与自己背道而驰的爱人,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他就这么在屋子里枯坐了整个下午。直到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撒进来,他才恍然回神,一个下午的时间竟就这么过去了。想起玄景的未来,傅昀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六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距离信鸽送信去国都已过去六天了,今天是第七天。身子“恢复”了些许的王城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碧色天空,细小的双眼里露出一丝疑虑。不对啊,按照以往的送信速度,那位大人的回信早在昨夜子时左右就该到了,怎么到了现在还未送到?不待他多想,王管家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不好了,大人!!!五……五殿下在堂前开审了!!!”
王城洋霍然转身,两眼大睁:“你说什么?什么五殿下?他不是死了么?”
一路跑过来的王管家面露惊惧,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小的也不知道啊,确实是五殿下,现在就坐在大堂里,说是要提审罗浩羽。方才傅大人的几个手下已经将罗浩羽从地牢里给带走了!”
王城洋暗道不妙,抬步就向门外冲去,身后的王管家连忙跟上。
偌大的审案堂上此刻站满了人,左右两边分别站着手拿水火棍的衙役,堂下已跪好了提审犯人罗浩羽。由于是公审,所以衙门外还站了一圈围观的老百姓。大家皆议论纷纷的,让现场看起来十分热闹。
等王城洋等人来到堂上,见到主位上坐着俊美男子时,两人霎时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五……五殿下!”
只见堂上那人身穿一身蓝色锦袍,头戴玉冠,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痞笑,不是玄景又是谁。他的旁边坐着一脸平静的傅昀,见王城洋等人进来,傅昀只是扫了两人一眼,便低下头,敛去了眸中情绪。而最显眼的当属玄景身边站着的一个高大汉子,那汉子个头极高,且肌肉发达,脸也生得十分冷酷,往那一站什么话都不说便能吓哭一干胆小之人。
见人到齐了,玄景拍了拍手上的惊堂木:“升堂!”
两方的衙役立刻敲起水火棍,开始吟唱:“威~武~”
王城洋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他怒瞪着主位上的玄景,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冒充五皇子!”
主位上的玄景放下惊堂木,笑容玩味地拿出一道令牌:“此乃父皇所赐的九龙令,世间只此一块,只有本殿下才有。莫非王大人觉得这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