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上学的日子(26)
众少年正暗暗松气之时,就听庄珝轻描淡写道:“那还真是巧了,今儿一早六哥把这庄子赠了与我。”
叶勉:“......”
六皇子:“......”
叶勉憋屈地抓心挠肝,出了耀溪阁,一心要收拾东西打马回府,才不呆在他这破地界儿受气!
李兆阮云笙几个哄劝了一路,把人给按住了,人家身份在那压着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得把六皇子邀你的晚宴给赴了。
耀溪阁内,六皇子挑眉看向庄珝,稀奇道:“这是怎得了,和一小小三品官之子也值当你认真动了气,前儿个五哥和你闹,杖毙了一屋子人,也没见你眨眨眼睛。”
庄珝仿若未闻只顾自饮茶,并未答话。
六皇子也不介意,顾自叹道:“不过,虽说你们现在同一处读书,礼俗能免则免,这小子胆子却也忒大了些,也不怕你治他个不敬之罪,还是年纪轻,过于鲁莽了。”
“哪里是鲁莽,”庄珝轻哼:“他精着呢,只是心里清楚,知道我不会动他罢了。”
“哦?”六皇子饶有兴致,放下杯子问道:“怎讲?”
庄珝长睫淡阖,淡道:“我若治他,那成什么了?必是嫉妒端华公子才貌而无方,故以郡王身份欺其胞弟。”
六皇子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庄珝又道:“京城人嘴又碎,到时候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六皇子哭笑不得,“这话又是怎么来的?”
庄珝看了六皇子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六皇子似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便也不语。
庄珝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很是疲惫的模样,单手支着头,阖了眼,淡淡道:“我乏了,你找几个有眼色的服侍我,晚宴前,莫让外面那些个吵到我。”
六皇子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费了这多少力气出宫来,是为了我自己玩乐不成?”
庄珝眼皮都没抬起,只懒洋洋道:“过两日我让人去找你过文书,这庄子就给了我了。”
六皇子一滞,心疼胆疼骂道:“庄峥澜,你是土匪吗?”
庄珝睁开双眼,唇角如钩月,“前些日子六哥不是说要送我庄院田产?你也少拿那些荒田辟野的来糊弄我,弟弟看此处就很好,就他了。”
“你!!!”
这桃溪庄还是齐妃盛宠最浓之时从天家手里讨来的,去岁生辰才到了六皇子手里。
“还有前两日你央我的事,我应了,不过我只归传话到我伯父那里,最后成与不成,是你们的事。”
六皇子立时眉目舒展开来,抚扇击掌,笑道:“峥澜还喜欢什么只管和六哥直说才是,都是正经亲戚,与我客气倒显的生分了。”
叶勉回到院子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好好的出来城外散个心,半路遇到姜北勤那个告状精就够丧气了,这里竟还有这么尊大佛在等着他。
不过不爽归不爽,六皇子邀他赴宴,他却也不敢就这么甩袖子走了,这世道,都是投胎决定一切,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何况于皇室。
晚上露水浓,到了晚宴时分,几人又重新换了身暖和些的衣裳。
路上,阮云笙还不放心地规劝叶勉,“这不是学里,外头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你别和那位闹,不高兴了不说话就是,不然让人抓了把柄难办得很。”
“知道了,”叶勉撇了撇嘴道:“我又不傻,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么气。”
叶勉此话倒不假,他这人虽没多大气度,但是也绝不是什么斗筲之器小肚鸡肠之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他也不会一直挂在心上,不爽一阵儿也就过了。
阮云笙心内歉然,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打听清楚,算我还欠你们一回的。”
几人自然捧场,叶勉哼哼道:“下次我们走远些,我就不信他还真的能阴魂不散。”
几人高高兴兴去赴宴,到了那儿,叶勉还被姜北勤逮了去应酬了一圈儿,十三四岁的达官贵子,正是刚被父母从内院儿放出来,独自去交酬的年纪,众公卿之子见姜北勤领的是端华公子胞弟,自然也都十分有兴趣。
叶璟固然是顶好,但叶勉是其胞弟,又怎么可能差得了,众人只见叶勉眉目精致,玉颜如画,人物风流灵秀,虽脸上还尚存一丝稚气,却不难预见长大后是何等俊采华逸,众公子自然愿意上前结交一番,却发现此人行事更是落落大方,性子活泼的紧,十分的讨人喜欢,不像那起子上不了台面的,一见他们就话都不会说了支支吾吾。
这等人物性格,众人自然十分喜欢,有几位公侯之子当场作邀,意为结交。
叶勉的性格十分外放,宴前就这么乐呵呵地跟着这些人“聊天扯屁”,倒也自觉有趣,只开宴后却傻了眼。
叶勉身边之人皆知他这人从不食羊肉,若是误食,能把昨天吃的都呕出来。
今晚儿这宴席却似全羊宴,什么落水泉(拌羊舌),烩虎眼(烩羊蹄),满堂五福(羊肚、肝、心、肺、肠),林林总总一道接着一道的上,说是北蛮前两日刚进贡来的黑山羊,肉质鲜美至极。
叶勉怔愣地看着矮案上摆了满桌的菜品,却没一个他能入口,不禁心里犯嘀咕,这难不成是针对他......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今日宴席上这些人,哪个不是金尊玉贵,山庄主人何苦为了他这个小人物,在宴品上做文章。
直到最后,叶勉看清了最后两道没有佐肉的素菜,眯了眯眼睛。
曼青叶与葵菜,他来到这大文朝唯二不食的两种蔬菜,曼青他吃了会下痢,葵菜他吃了会过敏,满身刺痒。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勉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杏眼圆睁瞪向远处,只见那人和六皇子正坐在上位受人敬酒,一派安然华贵之色。
这种宴席自然少不了饮酒,只是酒还没过一半,叶勉就想吐了,他午后只顾着生闷气也没垫些点心,席上的菜品他又不能入口,空着肚子被人灌了几杯便腹火中烧,奈何他宴前交际的太好,众公子们皆想与他对饮两杯,魏昂渊李兆几人替他挡了几杯,却也不好做的太过,把人给得罪了。
酒到下旬,叶勉推辞不过,又仰头干了沈岳章敬过来的一杯酒,此时叶勉白皙的脸上已经染上薄薄一层绯红,眼角也淡淡朦晕,被酒汁润泽过的淡红唇珠如露水打湿的桃花瓣一般。
众公子见他这副生动之极春水碧波一般的模样,却都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拉着他不放纷纷欲敬酒与之交谈话好。
又是几番过后,叶勉终于忍不住推开众人,跑去了恭房。
一边的姜北勤站在桌边愣了一会儿才一拍大腿。
“坏了!”
赶紧也追了过去。
第28章 厨房
叶勉跪在恭房的青石地上, 抱着恭桶吐得十分狼狈,魏昂渊和阮云笙几个除了搂着他帮他拍背, 却无他法, 都急得不行。
刚进来的姜北勤吓坏了,问他们:“勉哥儿他是不是没吃东西,怎么就敢空腹喝酒?”
魏昂渊正无处撒火, 站起身来就气急败坏推了他一把,怒道:“你现在才想起来他不食羊肉,刚你朋友灌他喝酒的时候,你在干嘛?现在倒来问我们,到底是谁先认识他的?”
姜北勤有些羞恼, 他刚喝了不少酒正上头,且他素来厌恶魏昂渊, 这么被他推了一把, 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踉跄站定之后就想还手,幸好跟过来的小厮眼疾手快的给拉住了。
几人正闹呛着,就听叶勉跪坐在那边大着舌头哼哼唧唧:“别他妈的吵了!兄弟们快跟着我抄家伙, 打死那个......”
叶勉话没说完,就一歪头没动静了,抱着他的阮云笙皱着眉冲他们喊:“你们快别闹了,这家伙是醉大了, 快弄回去。”
叶勉是被饿醒的,坐起身时, 脑袋还有些宿醉的刺痛。
“几时了?”叶勉揉了揉眉心,声音略有些哑涩。
“戌时刚过。”
躺在他身侧拿着一卷书正在看的阮云笙也坐起了身子,反身递给他一杯暖茶,看他喝了才问他:“可还难受?”
叶勉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狂灌了两口润泽了脾胃,才舒爽地叹了口气,说:“倒还好,只是有些饿了,刚才梦里在吃梅粉炸鸡排。”
阮云笙哑然失笑道:“那是什么鬼东西,怕还是没醒?”
叶勉坐在那里,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场梦怕是醒不了了。”
说话间,魏昂渊、李兆和温寻都打各自卧房披了衣裳出来。
李兆吩咐小厮去取吃的,回身也蹦上叶勉的床榻,搂着叶勉的肩膀,笑着逗他:“勉哥儿待会儿吃饱了,就说去砍谁?兄弟九环金背大砍刀都让人备好了。”
“啊?”叶勉愣在那里。
众人抖着肩膀狂乐。
李兆就站在床上把叶勉怎么说醉话学得惟妙惟肖,讴得叶勉如此厚脸皮的人都有难为情了,心想这幅身子的酒品可真不咋地,以后可得少沾才是。
还好丰今回来的及时,打断了几人取笑他主子为乐,叶勉跳下床看了看菜色,倒是十分高兴,都是他平日里惯常爱吃的,尝了一口鸡丝粥,里面放了些许麻油,更是满意地拍了拍丰今的小胸脯,“没白疼你,我现在爱吃什么你倒是都记得清楚。”
丰今忙摆手道:“这些俱是荣南郡王让人准备的,厨下说在一直在灶上温着,就等我们这边来取。”
叶勉一时怔忪过后,呸呸呸连吐了三口,拿手背抹了抹嘴气道:“他给我准备的,你也敢端给我,想毒死我不成?”
叶勉头一回和丰今发这么大火,小孩儿吓得眼眶都红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阮云笙摇头失笑,“哪就至于下毒了,再说你一三品官的嫡子,别说他一郡王,就是太子也不敢啊。”
叶勉把碗往前一推,冷着脸道:“那也不吃他准备的东西,饿死都不吃!”
几人无奈,魏昂渊踢了丰今屁股一脚,“没眼色,还不赶紧去厨房再让人做一份过来?”
丰今挪了挪膝盖也没起来,抹着眼泪委屈道:“刚厨房的人就等着咱们去呢,把膳食给我摆装好,厨娘们就都回家了。”
“那你就不会让庄子里的人去叫?”魏昂渊满脸不耐烦地教训道,“我看你家少爷是待你太好,你把自己都当半个主子了不成?这点子小事还用主子教!”
李兆也在一边摇头说:“可不是?这要是我屋里伺候的,早被我娘赏几十棍子赶出去了。”
叶勉本意也不是教训下人,把吓得瑟瑟发抖的丰今拽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无力地说:“算了算了,我这气都被气饱了,哪还吃得下,你们陪我出去透透气,我胸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