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扇(14)

　　“好嘞。”店小二拿了钱走了。
　　“有一年过年，沈志不知怎么了，从军营喝的烂醉回来，抱着我又哭又吐的，问他怎么了他还不说，第二天提起来，他死活不承认。”
　　“我见过祖父喝醉的模样，可能把我当成了他的初恋，一直喊我翠碧，还要亲我，要不是小爷我誓死抵抗，小爷清白不保。”
　　“噗，哈哈哈，老王爷在天有灵，听到你翻他的老底，小心他老人家晚上托梦给你。”
　　叶北辰脸色一变，想起以前外祖父对他的训练，眼皮跳了几下，“不不不讲封建迷信，我外祖父英明神武，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见过老镇南王，大概是天元十五年吧，老王爷奉召来京城，顺路来了宁王府，他把我认成了小姑娘，还……”萧行衍摸着鼻子，说不下去了。
　　叶北辰来了兴致，“还怎么样。”
　　萧行衍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还能怎样，差点把我拐去当孙媳妇。
　　正巧店小二端了温热的酒来，用小酒瓶盛着，酒香四溢，打断了这个话题，萧行衍给两人倒了酒，闻了闻，很是满意。
　　喝完后，又不断往自己嘴里送，叶北辰想劝他慢点，但看他的模样应该是“看不到”自己说话的，想想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灌醉，就看着他喝，后来又要了几壶。
　　叶北辰想起有一年祖父从京中回来，兴致冲冲地跟他说他把一个小少爷认成了小姑娘，要把拐回南疆给小叶北辰做媳妇，被“姑娘”的父亲拦下了，他还骂了人家半天小气鬼。
　　那边萧行衍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脸上爬上了淡淡的红晕，目光涣散，还打了个酒嗝儿，甚至舌头都捋不直了，“楼下、额、那个说、书的，在讲、什么？”
　　他们的位子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全景，萧行提到的那个说书先生此时正坐在中间，侃侃而谈，人们似乎很感兴趣，侧耳听着，还有人给说书人不少银钱。
　　叶北辰听了一会儿才道，“在讲老武安侯和信阳公主的故事。”
　　萧行衍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眼睛还是眯着，如果仔细看，刚才的醉意已经消下去几分，语气也冷了下来。
　　“能有什么故事，无非就是沈家满门忠烈，惨遭小人暗算，长子沈乐才八岁，幼子还未出生，多可惜。“话风一转，带了些许的惆怅，“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腻啊，听完之后无非就是感叹一下，说几句可怜，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
　　叶北辰也跟着感叹，“沈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倒是听祖父偶尔会惋惜老侯爷英年早逝。”
　　萧行衍其实只是自己发泄一通，并没有管叶北辰说什么，端起酒杯往嘴里送。
　　叶北辰没阻止，也跟着一饮而尽，他酒量很好，也跟着喝了不少。
　　“你怎么全喝了，去，再买些来。”
　　后面那句是对石林说的，石林应下就出去了。
　　叶北辰有点头疼，他不确定照萧行衍这么喝下去，还能不能自己回府，偏偏他们出门没乘马车，当即让墨荼去宁王府叫辆马车来。
　　萧行衍撑着脑袋一直盯着楼下的说书先生，石林搬了两坛酒上来他也不理，只是呆呆的注视着那人的嘴。
　　那人是侧脸的，他也没看懂多少，不过猜想也都是烂大街的桥段了，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还听的意犹未尽。
　　石林见萧行衍心情不好，又有了醉意，怕他一顿牢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对叶北辰抱拳致歉，“世子，我们王爷应该是醉了，属下先送王爷回府。”
　　叶北辰：“别急，我让墨荼去宁王府叫了马车，再等会儿。”
　　纵然石林百般不乐意，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多谢世子。”
　　“你们在说什么？”萧行衍不知什么时候从说书先生身上移开了视线。
　　叶北辰：“在说送你回府。”
　　萧行衍把手伸向两坛还没拆封的酒，“时间还早。”
　　叶北辰不动声色地打掉他的手，“少喝点。”
　　萧行衍比平时反应慢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看懂叶北辰说的什么，不高兴了，手又往酒坛边上凑过去，“最后一杯。”
　　叶北辰再次拍掉他的手，“不行。”
　　“那一口，就一口。”萧行衍伸出一根手指来。
　　叶北辰把他的手指给他按回去，把两坛酒搬得远远的，“想都别想。”
　　萧行衍撇撇嘴，“算了，石林，给武安侯府上送去。”
　　石林，“是。”
　　石林上前正欲搬酒，被叶北辰拦下了，只听叶北辰调侃到，“没有叶府的？”
　　萧行衍，“没有。”
　　叶北辰：“为什么没有？”
　　萧行衍：“那人坏的很。”
　　叶北辰笑了笑：“那我是谁？”
　　萧行衍凑上去看了一会儿才，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带着哭腔道：“父王，我错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叶北辰：“……”
　　他什么时候捡的这么一个便宜儿子，不过见“儿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叶北辰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滩水，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按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萧行衍：“你酒壶里的酒我偷喝了，水也是我倒进去的，不是石林干的。”
　　石林：“……”老王爷早就看出来了。
　　叶北辰心想：还有意外收获。
　　萧行衍：“来府里一直给您说亲的媒婆也是我吓跑的，我跟他说我父王有狐臭，他们再也没来过了。”
　　说完萧行衍回头看叶北辰，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叶北辰此刻心情一言难尽，他今天知道的有点多了，万一明天他想起来，自己会不会被灭口，可是这么可爱的萧行衍，他总觉得看不够，总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叶北辰试探的把手覆在萧行衍头上，后者也不恼，反倒蹭了蹭，还往他身上靠了靠。
　　石林觉得脚背疼——下巴砸脚背上了，在心里替叶北辰默哀了一把，我们家王爷可是很记仇的，万一他酒醒了想起来，您就自作多福吧。
　　好在叶北辰也没有蹬鼻子上脸，及时遏制了自己找死的行为，放下了罪恶的手，坐在萧行衍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石林收回自己的下巴，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世子……”
　　叶北辰转头看他，食指放在自己嘴上，示意他噤声，石林定睛一看，嗯！王爷睡着了，还是靠着别人的肩膀睡得。
　　不过他家王爷好像也听不见，为什么要噤声。
　　别人不知道，石林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爷表面上没什么，实际上生性多疑，尤其是十三岁之后，更是活的小心翼翼。
　　可是这段时间竟任由叶北辰进他房间，纵然他叶北辰武功高强，可是翻来翻去那么多次，他们几个也不瞎啊。
　　前阵子王爷还特地嘱咐武安侯派来的护卫，叶北辰翻墙翻窗不用拦，王爷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信任了世子？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叶世子的眼睛充满了蛊惑，太容易让人相信。
　　石林在纠结该不该把王爷抢过来的时候，墨荼进来了，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先是一惊，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上前道：“世子，马车在下面候着了。”
　　叶北辰拍了拍萧行衍，后者不安分的哼了几声，没睁开眼，叶北辰心一横，将他拦腰抱起，冲着傻掉的石林说：“把狐裘给你家王爷盖上。”
　　石林没动。
　　叶北辰催促道：“不想死无全尸就赶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艾小丽十分喜欢星星眼呢，记得一年生里的男主角钢炮，就是星星眼啊，一眼便沉沦。


第15章 定情信物
　　石林这才抄起萧行衍脱下的狐裘，盖在他身上，尤其是头，盖得严严实实的。
　　酒馆里每天有不少喝醉的客人，所以大家也没觉得叶北辰一行人有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有些人是被架着出去的，有些人是被拖着出去的，被抱着出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叶北辰把萧行衍安放在马车上，萧行衍还在熟睡，石林才送了口气，以后王爷再出门，说什么他也不想跟着了，太吓人了。
　　路上，萧行衍盖着狐裘，靠在叶北辰肩上接着睡，后者就比较辛苦了，虚扶着他的腰，生怕马车不稳磕到他。
　　到了宁王府，有府里下人的帮忙，叶北辰自然不好像刚才那样抱他，几个人上前把自家王爷扶了进去。
　　萧行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头有些疼，“石林。”
　　石林在外屋守着，听到动静就进来了，端起桌子上的醒酒汤，给他喂了下去。
　　喝了醒酒汤，萧行衍觉得舒服多了，便起身去了外面，“叶北辰呢？”
　　提到世子，石林受了惊吓的模样，“世子他，他先走了。”
　　萧行衍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你去找找老王爷的兵器库里，看看有没有称手的弓，包的好看点儿，给武安侯府送过去。”
　　石林长舒了口气，看来王爷不记得下午的事了，“属下这就去办。”
　　萧行衍：“嗯，还有，老何说打扫马厩的小八家里有事，下个月才回来，你先去顶两天。”
　　石林：“王、王爷。”
　　萧行衍：“没听清，要我再说一遍？”
　　石林赶紧摇摇头，撒腿就跑，差点撞翻了老何手里的食盒。
　　“年轻人，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石林眼疾手快扶住了被他撞到的何管家，丧气地说：“您老帮帮我，叫小八早点回来。”
　　何管家：“怎么了？”
　　石林如实回答：“王爷让我去扫马厩，直到小八回来。”
　　何管家：“你怎么招惹王爷了。”
　　石林：“算了，不提了，我去干活了。”
　　王爷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了，别说这个月的，就是今年的马厩可能就是他打扫了。
　　何管家觉得他肯定有事隐瞒，还是没敢耽误正事，去给王爷送晚膳。
　　萧行衍看到老何来还挺意外，“我还没让厨房传晚膳。”
　　一旁清苑进来点上蜡烛，然后退了出去。
　　何管家把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把筷子递给他，“是镇南王世子离开时让厨房准备的。”
　　萧行衍结果夹了跟胡萝卜，放在眼前，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懒懒的开口：“他让你们准备了胡萝卜。”
　　何管家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讪讪的回道：“王爷不想吃，老奴这就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