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影卫你开开窍(6)
邢辰牧在邢辰修面前向来不会自称朕,话语间多是亲近之意,他显然无意再聊这个话题,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便话锋一转,开始关心起兄长的身体。
邢辰修在外人面前的虚弱都是服药所致,虽说他一再强调等一切结束,只需服用解药便可恢复,但邢辰牧依旧担心长期服药会对他身体造成影响,一心想快些将所有事解决,好让他恢复健康的作息。
“我能有什么事?这么些年了不都好好的,别瞎操心。”邢辰修有些无奈,转念又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抬眸问道,“听闻我那舅父给你送了两位女官?”
“是啊,师相、宁远,现在我还真是哪家也无法得罪。”邢辰牧轻笑了一声,透出几分无奈。
“忍过这一时吧,他们既然已经开始沉不住气,离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远了。”邢辰修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没想到,师相也会在这事上掺上一手......”
当朝宰相公孙尚德乃是当年教导邢辰牧与邢辰修的师长,几朝老臣,与邢辰修外祖亦是好友,在邢辰修心中,一直将他当作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者,公孙尚德也向来不愿参与各派系之间那些杂事,只忠于朝廷,这次这一手,真叫人始料未及。
“我一开始也觉惊讶,后来细想便能明白,师相已到暮年,唯一的儿子又好高骛远,做到吏部侍郎已经是借了宰相面子,恐再难升迁,等到师相告老,公孙家便算是彻底没落了,送侄女入宫不过是希望家中能有个倚仗。”私心人人都有,宰相如此虽说令邢辰牧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人们常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并非是天子容不下旧臣,而是当权力更替,人心也难免会发生变化,有人蠢蠢欲动,有人隔岸观火,可那些自诩为老臣的人们,也确实为这个朝廷奉献了自己毕生心血,轻易动之难免寒了人心。
邢辰牧只能逐步培养自己的心腹,慢慢给朝廷换血,这将是一个繁复而漫长的过程。
“那你当真不考虑纳妃?想好了要为一人得罪这满朝文武?”邢辰修说着眼角余光扫到卓影那头,在很多事上,邢辰牧都并不避讳自己这位大哥,心有所属这点,也早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初便告知了邢辰修。
“也不算是为他,人活一世,总要有些坚持,我是为了我自己。”
邢辰修笑笑,不置可否。
邢辰修自己向来活得随性,对民间盛行的男宠之类也并不排斥,只是邢辰牧这种专一到偏执的感情,他实在很难理解,好在至少他懂得尊重邢辰牧的选择。
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也正因着邢辰牧这个让他去往北境的决定,让他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深情,他也终于能够体会情之所重,又岂是那些名利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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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事家事都聊得差不多,邢辰修并未在宫中多留,毕竟还顶着个“病弱”的名号,去太后那请安后便直接回了永安王府。
而几乎是邢辰修刚迈出轩明殿,邢辰牧便回身问道:“生气了?”
殿内此时只他与卓影两人,这话自然是问的卓影,他还拿着那银质半面,也不急还给对方,捏在手中把玩着。
“属下不敢。”卓影垂头,目光落在那半面上。
“是不生气还是不敢生气?”邢辰牧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抬头看着朕。”
“属下不会跟圣上生气。”话虽如此,但卓影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也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说完又补充道:“只是觉得您该更注意自身安危。”
“王兄和你都是朕信任之人,朕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委屈你了,不如朕给你补偿,你有什么想要的事物尽管提。”两人相识以来,卓影从不在邢辰牧面前表现出任何个人喜恶,要说让他讨卓影开心,他一时还真想不出该如何去做。
邢辰牧其实常问卓影想要什么赏赐,但几乎从未得到过回应,本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不料卓影却在他话落后重新跪地:“属下确有一所求。”
“哦?”这下邢辰牧是真十分诧异,“说来听听,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局势紧张,属下已经安排增加一倍的影卫守于院落,您的贴身护卫是否能增加一些?”对于贴身护卫一事,邢辰牧一直有些抗拒,所以在他应允之前,卓影不敢随意调派。
邢辰牧沉默半晌,问道:“这就是你所求的?”
“是,还望圣上恩准。”
卓影心中从来是将邢辰牧放在第一位的,数年来何曾为自己求过分毫,邢辰牧看向卓影,卓影此时也正仰头看他。
或许因为脱离了那片面具,所有情绪都再难以遁形,四目相对间,邢辰牧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掩不住的情意。
卓影说的并非情话,又或者说,这句话对于卓影来说,再平常不过,但这一瞬,邢辰牧脑中几乎是空白的,甚至忘记了要呼吸。
他反复确认是否是自己执念太深而产生了幻觉,可当心中那个念头升起,再去回想过往种种,又觉得卓影的情感也并非来得毫无征兆。
许多次,邢辰牧小心地试探着,试探自己在卓影心中到底是何位置,也曾怀疑过,但始终不敢确信。
直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需再有丝毫怀疑,卓影与他,确是两情相悦。
卓影不明白邢辰牧所想,只是见他脸色变了几变,不由紧张起来:“圣上?”
邢辰牧闭眼,压下满腔的激动情绪和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他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转开目光道:“这件事容朕想想,晚些再给你答复。”
“是。”
邢辰牧将那半面交还给卓影,唤了人入殿伺候,这种时候若只有他们两人,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来。
回到案前继续批阅剩下的奏折,邢辰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心中却仍是欣喜若狂,哪还能看得进哪怕一个字,奏折拿在手中过了近一盏茶工夫,那朱笔愣是悬着未落,身旁伺候的严青大气也不敢喘,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后,邢辰牧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终于是勉强凝神去看那墨字,这一看之下倒真皱起了眉。
折子乃礼部尚书所上,禀的是万寿节一事。
腊月十五万寿节,每年这个时候,宫中都会大设宴席,邢辰牧在御殿接受王公百官朝贺及献礼,各地也会进贡特色之物作为寿礼。
往年万寿节大多会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今年却因着邢辰牧年满二十将行冠礼而受到格外重视,光这折子便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据礼部所说,这还只是初步设想,待朱笔御批后再做详细安排。
邢辰牧对此却有不同看法。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粮草、战备、军饷皆得从国库支出,何况一旦开战,除去边关将士,最受影响的便是一方百姓,若在这时还征礼加税,对百姓来说是何等的负担。
卓影立在邢辰牧身后,原本只是见他许久未动作有些担心,看过去时却恰巧看到了他对此事的批复,心中不由泛起疼来。
别说是天潢贵胄,哪怕只是普通人家,男子及冠也是件大事,但对于当今天子邢辰牧,他要考虑的太多,相比起来,自己的生辰反倒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件。
卓影知道以自己的立场无法为邢辰牧做些什么,他垂眸,心中难言的情绪才刚升起便被入内的影卫打断。
见到来人,卓影一愣,与邢辰牧交换了一个眼色,邢辰牧立刻明白过来,遣开了无关人等。
影卫编下有数千人,邢辰牧无法将每位记清楚,卓影却是能清楚分辨每一位属下的,此时他低头附在邢辰牧耳旁低声解释:“派去与周祺佑对接的人回来了。”
邢辰牧只觉对方呼出的气打在耳廓上,撩得他心猿意马,他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去克制,才勉强令自己专注于卓影话中的意思,而非这略显亲近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明白了~是不是很快~
(有宝宝还记得周祺佑这个人吗~)
第8章 太皇太后
“可是有什么消息?”邢辰牧轻咳一声稳住了心神,对跪着的那影卫问道,
“是,周先生附密信一封,属下不敢耽误,快马加鞭赶回銮城。”影卫从怀中掏出那蜜蜡封口的信件,双手呈上。
卓影上前接过那信,送到了邢辰牧面前。
这几年周祺佑陆续也传回过几次消息,但调查进展甚微,所以在展开信件时邢辰牧并未抱有太多希望,可当他读完信上所书,猛地站起身来。
卓影见状也有些吃惊,脱口而出道:“有结果了?”
还不待卓影懊悔自己的口快,邢辰牧已经将手中的信直接递予他。
卓影目光飞快地扫过纸面,眼中难得的闪过一抹惊喜神色。
周祺佑这条线是他们早就放出去的,一直没有结果,本已经要放弃,却不料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现了转机。
当初邢辰牧上清寺遇袭,时任关卫军统领的周峰并未在场,周峰早年间也是跟着卫林驻守北关的一员大将,之后重伤回銮城休养,伤愈后调任关卫军统领。
扶禄十五年秋,周峰旧伤发作几不能行,先皇特许他在家养病,军中事务大多交由副统领代为操办,只有十分重要之事,才会到府上与他商议。
谋害太子事关重大,哪怕他并不在场,身为一军统领也难辞其咎,何况当时他调回銮城不久,在朝堂并无根基,也没有朝臣愿意出面替他求情,最后是邢辰牧本人经过一番调查,认为他并未参与此事,这才向先皇求情,免他死罪,只遣了他告老还乡。
周峰离开前,特意入宫给邢辰牧磕了头,并保证自己必会给他一个交代。
邢辰牧那时几乎没有多少自己的势力,要从宫中派人查探行刺之事又易打草惊蛇,便顺势答应了让周峰暗中调查之事。
自周峰离开的第二年起,陆续有消息从民间传回,周峰主要是从二位被贬皇子周遭入手,进行调查。
但可惜的是,一直到周峰病逝,都未查到幕后到底是谁操控了那场谋逆,邢辰牧本以为此事到此便作罢了,怎么也没有料到,周峰之子周祺佑会接替父亲,继续查探此事。
比起周峰,从未在朝堂上露脸且十分年轻的周祺佑显然更加不易引人怀疑。
这些年周祺佑一直居于祁灵山脚,当初帮助邢辰修的前太医院正使华辛安家祁灵山上,邢辰修每年皆会借着治病的名义到那山上小住几月,为了保证邢辰修安全,邢辰牧在那一带安插了许多暗哨,也方便周祺佑与宫中联络。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当初的三皇子被逐出宫后就在距祁灵山数十里外的埝洲府定居,周祺佑在那处方便他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