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君子(13)
明长宴哈哈大笑,怀瑜推开他,他顺势往船上一坐。
钟玉楼玩儿够了水,从船头跑到船尾寻他,喊道:“大师兄,花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不看?”
怀瑜往湖边一看,果然看见望湖楼搭建了一个戏台子。戏台上,唱的是中原含珠公主和亲一事。
钟玉楼坐在他身边,看了一回儿便抱怨道:“怎么又唱含珠公主出嫁,都唱了好几年了!我记得,她已经死了。再说,你们觉得公主扮得像吗?”
怀瑜道:“我没有见过公主,不知道。”
明长宴倒了一碗茶,混着糕点几口吃下,说道:“扮得一点儿都不像。”
钟玉楼撑着下巴道:“听闻含珠公主是前朝顾相之女,师从大才子季老先生,和前朝太子还是师兄妹,曾经是远近闻名的美人,风采才华,冠绝当世。”
明长宴道:“再美,也是前朝的事了。花戏唱完就是抢花灯了,玉楼,去给我找朵花来!”
钟玉楼道:“师兄要花干什么?”
明长宴嘻嘻一笑:“当然是参加比赛,抢花灯啊!免得被某些小崽子说天下第一‘也就那样’。”
钟玉楼听闻他要抢花灯,立刻就跑去找花。李闵君转头道:“你要抢花灯?你还要脸吗明长宴。”
明长宴手指卷着头发打圈,笑道:“公平竞争。琉璃花灯宴可没说过不准一念君子参赛。”
明月问道:“师兄,往年都没见你要花灯,怎么今年要去参赛。”
明长宴随口一答:“哦,我给怀瑜摘的。”
明月脸色一僵,李闵君突然道:“请花灯了!”
此话一落,湖面突然涌出千盏花灯,古琴涔涔,琵琶泠泠,丝竹悦耳,水声叮咚,如听仙乐。探水河湖心的花台蓦然出现一名窈窕好女,姿容婉媚,身段风流,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带出满天飞花,此情此景,如同仙境。
舞者,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离离姑娘。
离离一舞毕,弯腰拱手请花灯,琉璃灯自湖心中浮出,她笑语盈盈端起灯,将花灯挂在月桂树上。
甫一挂稳,湖边持鼓之人连敲三下:咚!咚!咚!探水河所有花船倾巢出动,一时间水声沸腾,叫好声震破天际。
诸多参赛者中,唯有明长宴——他不划船,也不跳湖游泳,就这么站在船上一动不动,宛如石像。
李闵君哈哈嘲笑:“你不是要抢琉璃灯吗,怎么不动了!不会划船?还是不会泅水?”
抢花灯的人距离湖心台子约莫百丈远,中间没有落脚和借力之地,轻功是妄想不得,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因此,历年来仅有划船和泅水两种抢法。
明长宴道:“我么,不用你说的法子,也可以抢到琉璃灯。”
李闵君笑道:“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事先告诉你,这里这么多人,除了百姓,少不得有些江湖门派混杂其中。你一旦露面,保不齐谁就把你认出来了!”
明长宴道:“认出来就认出来,本少侠长得俊,怕人看么!”
他说归说,却带上了狐狸面具。明长宴嘴角一勾,笑嘻嘻道:“闵君贤弟,记得把钱送给伞坊的老板娘!”
李闵君猛地一惊,眼锋往四周一扫,右手边,一间孤零零的伞铺坐落湖边。他望去时,铺子里还挂满了油纸伞,一晃眼,那伞竟然全被明长宴以内力震起,直直往湖面飞去。
李闵君暗道不好,嘴上骂道:“明长宴!你要干什么!”
明长宴手掌中内力凝聚一团,至阳至刚,霸道无比,狠狠推出。霎时间,悬空在湖面上的伞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随着内力的震散,几十把伞高低错落,全被震开!
明长宴笑道:“当然是抢花灯啦!”
他足尖点地,单手背后,衣袖翻飞,体迅飞凫,飘忽若神。身影一闪,明长宴已经踩在了青伞之上,圆月高悬,飞花人间,唯他身长如玉,立于月色与水色之间。百忙之中,明少侠抽空回头,对着船上的怀瑜眨了下右眼。
不远处,赵家的画舫之上,一名少年脸色通红,神情激动,手脚共舞地喊道:“祝兄!!祝兄!!你快看!明少侠!!!是明少侠!!!!”甫一出声,沿岸百姓,船上好汉才反应过来,喊着‘一念君子’‘明长宴’‘明少侠’诸如此类称呼。顷刻间,琉璃花灯宴叫喊声喧天,众人齐齐往探水河湖岸推挤,一时万人空巷。
明长宴以伞借力,不消片刻便飞身上花台。离离姑娘柔柔一福身,笑道:“久闻一念君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首屈一指,天下仰风。”
明长宴大步上前,取过琉璃花灯,拱手道:“客气客气。花灯我拿走了!”
离离道:“请。”
琉璃花灯从月桂树上落下,抢花灯便结束。离离引他进入暗道,上了小船,在探水河东面上了岸。明长宴摘了面具,将披风兜帽一戴,便大摇大摆地朝着小潺涧走去。
路上,百姓津津乐道:
“就是明长宴,除了他,谁还有如此轻功!”
“要我说,确实!刚才大家看见没,足足七八十把伞一同悬在湖面上空,除了他,谁有此内力!”
“一念君子!好功夫!我算是开了眼!不过,他摘琉璃灯作甚?”
“谁知道!说不准,他、他喜欢呗!”
走了三箭之地,明长宴与李闵君等人在小潺涧的泊船处汇合,此处正对着探水河,视野开阔,风景极好。
李闵君道:“回来了,看你搞的这一出事情!”
明长宴嘻嘻一笑,却不回李闵君。他将琉璃花灯从怀中取出,此灯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实属绝品。
他抛给怀瑜:“如何,这下还是‘也就那样’么!”
怀瑜握着琉璃花灯,半晌,才道:“装模作样。”
蓦地,秦玉宝喊道:“大师兄,要放烟花啦!”
话音一落,探水河上,无数烟花月中开,声声巨响传入耳中。二人齐齐转身抬头,往夜空看去。怀瑜的目光由上往下,落到明长宴的半张侧脸上,后者弯腰抱起秦玉宝,任由玉宝张牙舞爪在他怀里胡闹。明长宴回头,见怀瑜盯着他看,便对他一笑。
哪知对方十分不领情,别开脸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美又强又温柔,还人|妻,试问哪个初入江湖的小郎君不动心
第12章 一念君子(四)
琉璃灯花宴后,一日清晨,怀瑜被一阵轻轻的扣窗声给吵醒。
他迟疑片刻,走到窗边。刚一推开,一枝桃花便窜到自己眼前,花束移开,露出了一张俊俏的脸。明长宴笑盈盈地看着他:“山上的桃花开了,我特地去摘的,露水都还在呢。来来来,插到花瓶里去。”顿了一下,他又从怀里折出一小枝递到怀瑜手里,道:“特例多给你一枝。”
怀瑜看了看他怀里捧的桃花枝,问道:“这是做什么?”
“嗯?就是送你的花嘛,你可别去炫耀你的份比他们多,不然要找我闹了。”
说完便翻身进走廊,往下一间寝室跑去。片刻后,怀瑜听到对楼的传来钟玉楼的声音。
明长宴挨个儿送完花,早饭已经端上了桌。秦玉宝跑进雅间,狗鼻子一闻,便道:“今天是大师兄做的早饭!”
明长宴道:“知道还不快来吃。”
怀瑜从门口进来时,李闵君正在布筷,抬头一见怀瑜,转头便对明长宴挤眉弄眼:“诶!明少侠,你男人来了!”
怀瑜脚步一顿。
明长宴舀了粥,见李闵君还抓着先前打赌的事情不放,一脸小人得志,十分可恨,干脆懒得理他。
钟玉楼和内门弟子陆陆续续赶到,按序坐下,饭毕。明长宴开口:“昨天让你们背的心法背了吗?”
秦玉宝晃着腿,脆生生叫道:“背啦!”
明长宴拿出一条戒尺,说道:“好,今天周先生不在,你们的默写我来检查。都上书堂里去等着我。”
雅间距离书堂只有半柱香距离,众人到后,规规矩矩开始默写,唯有怀瑜闲来无事,坐在一旁发呆。一刻钟后,钟玉楼停笔,吹了一口未干的墨迹。他落笔没过多久,其他人也完成了默写。因钟玉楼在内门弟子中最为优秀,其他的门生便纷纷来看他的卷子。
“玉楼,你这里是什么意思?”燕玉南开口。他是天清内门弟子中,年纪最大,性格最稳重之人。
钟玉楼道:“最近我在基础剑法上又参透了一些新的东西,心得都写在上面了!一会儿大师兄过来,我拿给他看!”
明月板着脸开口道:“基础剑法乃天清武学根基,岂是你说改就改的。”
钟玉楼歪头看他,莫名其妙道:“我又没说我把剑法改了,只是我现在想到了更好的。”
明月双手抱臂,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就是最好的吗?左不过师兄平日夸你两句,现在就敢来改剑法了。”
钟玉楼皱眉,推开玉宝,问道:“首先,我说了,我没有改剑法。其次,明月,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明月提高声音道:“谁要跟你过不去!仗着自己天赋高,入门早,就目中无人是你。现在剑法任你想改就改,以后岂不是想当掌门就当掌门了?一个心得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钟玉楼被他一激,喊道:“对啊,我就是了不起啊,不然呢,你吗?师兄还没说话呢,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教训我?”
紧接着,他故意上下打量了明月片刻,笑道:“不过……你配教训我吗?”
明月知他讥讽自己天赋不比他高,而此事又正好戳中自己的心结,他当即回道:“你!”
燕玉南见势不对,连忙劝道:“别吵啦,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弟,是一家人。”
钟玉楼跳起来道:“谁和这个小阴阳脸是一家人!成天臭着个脸活像人家欠他八万两似的!天天就知道在大家面前怪腔怪调地煞风景!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明月脸色煞白,忽而又红得滴血,浑身发抖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他突然一指燕玉南:“还有你,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以为你很好吗,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过也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自己也不要脸,追着钟玉楼身后和稀泥,还不如秦玉宝的天赋高。年纪最大,偏最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