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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四(2)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8 标签:强强 重生 宫斗 宫廷


  晚上的时候,那些来觐见李變天的文臣武将都已经出了丹呼城回到城外营地,傅辰端着一碗鸽子汤敲了敲李變天所在的主屋。

  “进来。”

  是李變天透着些许散漫随意的声音,这说明现在的李皇应该心情不错。傅辰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男女间欢爱后的气息,大约知道刚才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低着头,并不去看里面的景象。

  待他将鸽子汤放到桌上,就要退出的时候,李變天就出声了,“四儿,过来念书。”

  这是一路上李變天的习惯,知道傅辰认字后,就让傅辰常常给自己念书,而他则在一旁假寐,也不知听还是没听,傅辰以为今天有了这位雪妃娘娘,肯定没他什么事了,打算送了汤以后就等待待会的一场大戏。

  闻言乖乖走了过去,规规矩矩的,这也是李變天最欣赏李遇的地方,懂得看眼色的少年,知道什么时候该撒泼,什么时候该安静。

  李變天转头对为自己按捏自己肩膀的女子道:“你先下去吧,舟车劳顿,好好休息一晚。”

  “臣妾不苦,能让陛下稍作歇息就什么都值了。”虽然还是那清冷的声音,但却透着缱绻温柔,“臣妾告退。”

  傅辰能感到,在自己脑袋上方,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划过,然后就是关门声了。

  “过来吧,你平日可不是那么拘谨的人。”李變天对傅辰微笑着招手。

  “陛下想看什么书?”傅辰抬头就看到一张美人卧榻图,一件松松垮垮的衣服挂在身上,还能隐约看到一点锁骨下的肌肤,乌发倾斜而下,极淡的眉毛下是一双透析万物的眼,风情万千,李變天也不穿什么冬衣,就这样横卧在卧榻上,含笑望着傅辰。

  这个房间里熏着碳,并不算冷,但也绝对不到只穿单衣就能御寒的程度,可想而知这个看着瘦削的男人是有内力的。

  “随意选吧。”李變天阖上了眼。

  李變天眉宇间还透着疲惫,也是,针对臻国和暨桑国的计划搁浅了,它们正在谈和不开战了,对晋国十几年的规划几乎毁于一旦,还死了沈骁、沈彬、蒋臣三员大将,哪怕是李變天也是焦头烂额的,要重新洗牌再一次计划,甚至要恢复原来的暗桩,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傅辰放下书,“您看上去好像很累。”

  “眼睛贼尖的小家伙,”李變天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不想念书的话,就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为您按按头吧。”傅辰忽然道,伺候谁不是伺候,只是换了个地点和主子而已。至于那点现代人的矜持和骄傲,能保命吗?

  李變天偏过头看了眼他,颔首应允。

  坐在卧榻上,将李皇的头搁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按压着李變天的太阳穴极其周边穴道,力道拿捏的刚刚好,手法专业。李變天被傅辰按得有些昏昏欲睡,只有近身的人才知道他常常犯头痛,只是大部分时候没人能察觉出他有恙而已,他从不暴露弱点。

  傅辰的头发滑落肩头,落到李變天脸上,微痒,就像李遇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总像个小猫似的用爪子在他心上挠啊挠。

  他开始和傅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还以为,你会问问刚才那位是谁?”

  “那么美,一定是陛下的妃子吧。”

  “美,你见过?”

  “没,只是感觉。”每一个合格的奴仆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首先一点素养就是不能直视女眷。

  “喜欢可以赐给你。”李變天笑了笑,见傅辰没了反应,抬头就看到小孩儿的惧怕和僵硬,“不过说说罢了,慌什么,继续吧。”

  傅辰又沉默地为他按压起来,傅辰的确有专业的手法,甚至比他以前宫里那些宫女更来事,好像天生能够感受到他人哪根神经酸痛了,哪根神经又不需要用力,天生观察入微,越是相处,越是满意傅辰。

  “害羞了?”见傅辰不说话,“你应该有初精了吧,这有何可羞涩的。”

  “……”

  一阵安静。

  “她曾是昙海道的人。”打破了沉默,像是随便闲聊,李變天看上去很随性。

  这个她,自然指刚才出去的那位。

  昙海道,傅辰知道那是晋国的杀手组织,在薛睿的口中,傅辰得知邵华阳曾派杀手去解决三皇子,为了他和祺贵嫔那苟且之事。这个组织是晋国的,但此女却出现在戟国,还是李變天的妃子,这就耐人寻味了。

  “她,是来刺杀的?”傅辰开口,立刻明白了什么,美人计。“但却没有成功?”

  “聪明的孩子,她从昙海道出来后,被送给了晋国皇帝,因容貌之故,又被派来戟国。原是要来刺杀我的,不过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李變天赞赏地看了傅辰一眼,师傅教徒弟最开心就是,这个徒弟天资过人,什么都很快能融会贯通,又不是过于聪明的让人忌惮,教这样举一反三的孩子,很有成就感。

  李變天不住有些可惜,怎的他的孩儿里,没这样一个这样天资纵横之辈。

  傅辰语塞,忽然能想象晋成帝呕血的心情,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昏庸,也许在戟国刚刚发展起来那会儿,晋成帝就已经想着对付了,只可惜杀不死这位,失去了最佳时机后更是束手无策。

  就算在邵华池的情报网下,也丝毫没流传过除了腿疾外更多的信息。

  甚至腿疾,傅辰都在想是不是李變天自己刻意放出来的。

  “至少这出美人计是成功的。”

  “哦?”

  “她,爱上了您。”

  傅辰看了一眼李變天,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有让女人沉沦的魅力,并非是容貌而是那种翻云覆雨的枭雄气质,若是长得还如此年轻俊朗,也不知道这美人计是针对谁的。

  “胆子不小,可从未有人如此形容过我。”李變天捏了捏傅辰的脸,居然透着淡淡的宠溺,随即恢复了平日模样,懒懒地说道:“男人的眼里,装的是天下。”

  有了天下,何愁没有女人。

  傅辰想到的并不止这个,李變天看着的确像是在闲聊,但傅辰却忍不住分析其中是否有别的深意。这也许是在告诉他,他不担心傅辰有别的心思,只要傅辰付得起筹码。

  哪怕已经信任傅辰了,但李變天的天性就是如此,不放过任何漏洞,时不时进行隐晦的敲打,让人彻底归心。

  傅辰的指尖微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變天会想起黑水河的多次刺杀未遂。

  他的所有计划,都要加快速度了。

  “李遇。”

  “在。”

  “你信命盘吗?”

  傅辰一愣,摇了摇头,“我只信人定胜天。”

  这话在这里,可谓是诛心言论,任何国家,都有自己的信仰,比如晋国信仰佛教,戟国则是释迦摩教,人们认为,没有信仰的人,是没有灵魂的。但与其用话去编,还不如说实话,大部分时候他并不会糊弄李變天,糊弄是需要代价的。

  “我亦是,你合该跟着我,天生就是我的人。”李變天越发可惜,这个少年居然不是他的孩子,若是,他的皇位也有了继任者了,“命运?可笑之极。这世上怎可能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出现,就能将我戟国百万雄鹰给毁灭,若真有此人,我倒期待他与我会面。”

  见李變天周身萦绕若有似无的龙气和那似是而非的话,哪怕听不懂,傅辰也知道那不是在对自己说,但他大约能感觉到,李變天似乎有个敌人,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李變天也的确不需要傅辰回答,他只是又换了姿势,闭上了眼,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傅辰正在分析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嘶声裂肺的怒吼,扯破夜空。

  观察了一下天色,嘴角微扬起,看来,已经做了。

  现在还未到就寝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睡下,自然所有人包括傅辰和李變天都朝着那方向赶了过去。

  听声音,也能判断出那是李烨祖暴怒的模样。

  真正的暴怒,好像要冲破天际的怒吼,李烨祖像是疯了。

  “都死——全部都去死!”疯狂咆哮着。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被最先赶到的数字护卫团围住了,房间内血色点点,到处都是,冲鼻的血腥味,李烨祖上半身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下半身却是裸露的,那伫立的男性事物被人从下方用利刃割开,一半还连着,一半却是被切断了,要不是李烨祖反应够快,整根都会被完全切掉。

  现在半挂不挂的,那画面更具冲击力。

  这命根子正在滴滴答答流血,模样极为凄惨。

  那武器是傅辰藏在邵津言牙齿里的刀片,就算检查的人再仔细,也不会去查一个“宠物”的牙齿里是否放着东西,也因此,邵津言的牙齿被傅辰打掉了几颗,就为了藏住它,到需要的时候,一招得手!

  远处,地上躺着衣衫半解的邵津言,他嘴角还残留着血丝,胸口几近凹陷,显然是被暴怒中的李烨祖给打成重伤,气息非常微弱。

  邵津言早年在晋国习得武术,又事先有准备,才能险险避开。傅辰没给他一兵一卒,全靠他自己一个人面临李烨祖的暴怒,可以不死的话他当然要争取最大生存机会,所以在确定割伤此人的孽根后,他第一时间就躲开了,避开了最要害的地方,如果这一掌直接拍在他胸口的话,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要你们通通都死————————啊啊啊!!!!!!”李烨祖双目赤红,狰狞的视线能吞噬任何人,已经陷入极度疯狂的状态,阿三等五个人拉住他都没有完全拉住。

  傅辰到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他只是震惊地看着现场的画面。

  其实他也没想到,邵津言能做那么好,比他想的更好。

  但也不知是不是李烨祖感应到了什么,他本来要撕碎邵津言的动作一顿,莫名就朝着傅辰看了眼,他好像感觉到什么,傅辰隐藏在震惊下的笑意,好像在说:想碰我,你配?现在,当太监的滋味,好吗?

  一刹那完全没有任何根据的臆想,更像是寻找发泄口,本来并不足以让李烨祖攻击。

  但如今的李烨祖,已经陷入癫狂。

  他暴怒的脑中,没有办法思考,只想撕碎所有看到的活物,发泄狂暴之气。

  李烨祖爆发出了全身的内劲,震开了所有人,朝着门口的傅辰飞速接近,他积蓄全力的一掌朝着傅辰劈来。

 

 

第122章 

  李烨祖离傅辰也不过咫尺之距, 李變天忽然从四轮椅撑了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傅辰揽到身边, 整个人覆盖住怀里的人挡住李烨祖的攻击。

  而当时的一切都是在眨眼间完成的, 见李變天在面前,李烨祖暴怒的情绪本能的稍微控制了一些,想要收势, 但已经积蓄的力量就是他自己也根本控制不住,哪怕中途泄掉了不少力量, 但这一掌是伤人心肺的,说时迟那时快, 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李變天身上,李變天被打得又一次摔倒在四轮椅上。

  “主公!”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都要上前。

  李變天撑在四轮椅上, 呕出一丝血,少见的有些狼狈, 抬手阻止所有人靠近, 重新坐回四轮椅上, 盯着李烨祖的目光格外沉静, “现在,冷静下来了?”

  “你疯了!”李烨祖煞白煞白的脸色, 不敢置信地望着李變天, 这个男人有多冷血他是最清楚的,居然会去保护个下人,这个下人凭什么!

  “我为了谁, 你还不清楚?”李變天抹开血迹,刚才那站起来的刹那好像只是手臂撑起力量的惯性,他依旧还是个腿再也站不起来的男人,搂住傅辰,把怀里想要挣扎着起来的小孩儿,轻声对被自己埋在怀里的小孩儿说,“你乖点,不想我更痛的话。”

  傅辰停止了挣扎,伏在李變天怀里,呼吸间都是男人梅香味。

  阿三等人在李變天的示意下,再一次将李烨祖抓住,还没等人又暴怒,就将人打晕了。

  “去城外把所有太医都请过来,”指的是城外驻扎在营地,属于戟国的太医们。扫过李烨祖那几乎要断掉的地方,还在泊泊流血,“把四王爷带下去,既然还没全断,就能再接上去,让他们用尽所有办法把它回复原状。”

  阿一等人低下了头应是,小心翼翼地把李烨祖扶到床上,省的造成二次伤害。

  “至于他……”李變天冰冷地看着地上好像只剩一口气的邵津言,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理,怎么才能令人痛不欲生,他全身没有丝毫杀气,但身边的人却能感觉到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格外渺小的错觉。

  阿三忽然上前,在李變天耳边耳语了一句,“主公,我们发现这个掳来的少年身上有一块令牌,被缝在衣服的夹层里。”

  这就是傅辰在门口的时候对阿三说的话,他们是一起到竹林抓的李烨祖,经过傅辰提醒,自然也想到了傅辰说的疑点,这不回来后就直接拿出了邵津言的衣服,一剪开果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李變天接过令牌,看了眼,毫无波动的目光,一掌拍向四轮椅,顿时扶手四分五裂。

  足见其不可控制的激烈情绪。

  “晋国的十二皇子!好,很好!”不知道是在说十二皇子藏得好,还是李烨祖嫌他事情不够多,把人抓的好。

  事情脱出了李變天的掌控,而他却需要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再一次恢复冷静。

  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了不利于目前的形势。

  对于一个李烨祖的玩物,他们所有人都没放心上,邵津言这一年被那部落的女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就是以前认识的人都不太认得出他,更何况从没见过他的戟国人。

  李變天自然比阿三他们想的更多,李烨祖抢人的时候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这时候人死了,对他和戟国来说都是麻烦,要死也不该死在这里,更何况,留着十二皇子还能与其他国家谈条件。

  李變天的视线看了眼在床上,下半身鲜血淋漓的哥哥,所有情绪都被收拢,他除了是李烨祖的弟弟,还是戟国的皇帝,容不得妇人之仁。

  李變天颤抖地闭上了眼。

  四哥,先委屈你了。

  李變天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云淡风轻道:“将他拖出去,先锁着。”

  这意思是先不动邵津言。

  在要被拖走时,地上的邵津言睁了一条缝,好像是对着傅辰,又好像只是无神地睁着:真是个算无遗策的男人。

  邵津言头一次发现,比起身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心理上的恐惧,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会被人怎么弄死,甚至这一刻,他连原本打算恢复地位好好报复的想法都消散了。

  都尉府有人要过来探查情形,尽数被李變天派人挡了回去,只说四王爷在和仆从们闹着玩儿。

  李變天心绪不佳,傅辰把人带回了主屋,喂了几颗疗内伤给李變天,全程都没有说话。

  “无事,休息会就没大碍了,我可不是纸片儿做的。”李變天又变成傅辰熟悉的那个模样,刚才的情绪失控,好像只是错觉般,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反倒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傅辰不理他,盯着他的目光不善。

  李變天奇怪道,“还学会给我脸色看了?”

  傅辰板着脸,全程面无表情。

  “为什么……救我?”

  发现小孩儿语气沙哑,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这在乖戾的李遇身上是相当罕见的情绪,“过来。”

  李變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傅辰走过去,难得温顺的像个兔儿似的,蹲在地上,头搁在李變天腿上,一双温柔干燥的大手抚摸着小孩儿脑袋,“别多想,当时的李烨祖如果继续暴怒下去,那伤恐怕就更来不及救了,现在时间短,血管还连着,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与其说替你挡,还不如说如果打到我的话,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傅辰低下头,蹭了蹭李變天结实的大腿,垂下的眼睫遮去了渐冷的目光,给你救回来,还如何离间你们兄弟?

  不过……

  傅辰想到刚才那物断裂的状态,又浮上了一层笑意。

  “无论怎么说,都是你替我挡的,让我怎么还人情,越欠越多了。”傅辰抬头,目光中好像强忍着难受,这样泪光闪烁地看着李變天。其实真要说起来,傅辰的身份是介于仆人和主子中间的,私底下的时候对李變天的态度并不像阿三他们那样,奴性了彻底。

  他知道,李變天就欣赏他这份特别。

  “以身相许如何?”李變天哑然失笑,原来是小孩儿太感动了,才会生气,不过能看到傅辰动怒的模样,李變天笑得还挺开心。

  “别瞎说。”傅辰脸上浮上一层薄红,怒道。

  “帮我做一辈子的事吧。”揶揄地笑着,意思好像在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就喜欢故意耍我。”一怒之下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在关门前,才恶声恶气道:“我去给你煎药,再去看看四王爷的情况。”

  “这两个时辰务必不得让人打扰我,这药吃下若是被打断,容易内息错乱。”

  “知道了,啰嗦。”

  李變天无奈地笑笑摇头,这小家伙,脾气那么大,谁降得住他。

  看到李遇的背影,他忽然目光一顿,似乎有什么千丝万缕的东西在脑海中。

  “等等,李遇。”

  “嗯?”

  “那天我们在黑水河的时候,真的没有遇到其他事?”李變天少有的出现了一丝迷茫和探究。

  傅辰心脏一跳,表情疑惑的看着他,“当时天太黑了,我只记得把你给扶到了石头上,那之后我也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才把你给拖上了岸。”

  “这一年来,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十几年来都好端端的事,都在这一年出了问题。我居然也开始疑神疑鬼了,无事,你先去吧。”那药的作用起来了,李變天正在打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异常痛苦的模样。他让傅辰给自己喂的药虽然疗效好,但是副作用也非常大,服用后会疼痛难当。

  关上门,傅辰丰富的表情都放下了,催眠从未失效过,这是第一次。如他一开始担心的,催眠也不是万能的,特别是遇到李變天这样的人。

  .

  傅辰避开所有耳目,确定从上善村那次之后没有任何人再监视自己了,一路来到关押邵津言的地方,就是那个曾经找到邵津言的柴房,只是之前是在柴房后面,现在是在柴房里面。

  他曾想,若是对李變天来说,亲人更重要,那么十二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若是以理智的角度来看,李皇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掉十二,对李皇来说,这样不安定的因素太影响他长远的计划,他可不会让自己背负杀害他国皇子的罪责。

  傅辰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针,捣弄了几下就开了,古代的锁在构造上比现代的要简单许多,看着昏暗的柴房,傅辰目光稍作停顿。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那个被太监欺辱的皇子,那半边鬼面半边天仙,蜷缩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对着他格外戒备的眼神,哆嗦着拉着他的温度。

  傅辰的手掌握了握,又放开,他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人汗湿的掌心摸着自己手背的粘腻感,并不讨厌,只是不习惯,定下心神走了进去。

  果然如他所料,邵津言是被治疗过的,身上用的金蚕丝绑着,这是一种制作金丝软甲的原材料,所以就算是刀剑也不可能切断它,哪怕是傅辰也没办法解开这把锁上繁复的工艺。

  但他早就有准备,怀里有一把备用钥匙,从阿三身上拿来的,阿三是几人中武艺最高强,为人最难接近的,所以钥匙一般都是放在他身上的。拿到钥匙后傅辰在去见青染的路上,去打了一枚重复的,又在去林子抓邵津言的时候,重新找机会塞回阿三身上。

  邵津言居然是醒着的,看到傅辰进来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这下,你可满意了?”

  傅辰以为会看到一块将死的肉,没想到还挺有活力的,不愧是曾经晋国的恶霸十二皇子。转念一想,以李變天的性子,这时候不但不会杀十二,反而会竭尽所能救他。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傅辰席地而坐,看着半死不活的十二。

  听到傅辰这话,邵津言瞪大了眼,简直难以想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以前老有宫女太监说他和老八是人渣败类,皇子中最不学无术的。如果有机会回去,他一定对他们说:你们那是眼瞎,和这种吃人不骨头的比起来,我简直太纯良了。

  傅辰用钥匙直接解开了邵津言身上金蚕丝的锁。

  “你怎么会有这个的钥匙?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戟国这边的,对不对?”他到底是皇子,还是有一点眼界的,这个金蚕丝可是稀世珍宝,它的锁可谓是最难的工艺了。

  傅辰懒得回答他这种蠢问题。

  他忍不住看着傅辰,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精致柔和的眼眉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不是一眼好看的人,却相当耐看,一句话神使鬼差地冒了出来,“我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

  “何以见得,我们素未蒙面。”傅辰淡淡地说着。

  这才是邵津言奇怪的地方,但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是故意在折腾他,“我总觉得你会有更好的办法,就是故意绕了弯子看我出丑。”

  傅辰一顿,只是皱着眉,“想太多,我没那么无聊。”

  当然是见过的,那次他们不停往水下扔冰块,邵华池刚一浮出水面又被推下去,几近死亡。

  真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

  将金蚕丝放到了邵津言怀里,这是个好东西,只是现在他没办法随身携带,“这东西帮我存着,出去后还我。”

  这玩意儿是你的吗,你以为我看不出它的价值?还还你,你脸皮可以更厚点吗?

  邵津言磨了磨牙,又觉得身体痛,到底没胆子再骂,只敢在心里腹诽。

  傅辰估摸了下时间,这边的轮班是半时辰一次,他是趁着所有人都在看李烨祖的空档才来的,但很快这里就会有守卫,他快速说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邵津言惊讶于自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他实在被这个男人的神鬼莫测给吓破了胆。

  “看样子你好像不想出去?”

  “我当然想,你有什么条件?”

  “没条件。”傅辰一脸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坏的模样。

  邵津言一点都不信:你哪有那么好心。

  “你还想去救你的八哥吗?”

  “你……什么意思?”虽然被治疗过了,但是他现在虚弱急了,根本就没力气,他能说几句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拿着,一个时辰后,这里就会起火,希望殿下吉人天相。外面有人会接应你,几日后见,如果你能活着的话。”说完,傅辰就转身离开了,守卫要来了,“另外,我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邵津言眼睁睁看着傅辰毫不留恋的背影,再看向手上的榔头,因为太过错愕,他甚至没来得及叫住傅辰,就看到柴房的门被再一次关上,又恢复了原状。

  胸口翻涌着什么,他忍不住吐了出来,是淤血。

  被气出来的。

  他哪里还听不明白,一个时辰,他要是出不去,就会被活活烧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手里头这个榔头,还是傅辰从厨房拿来的。

  要是健康的时候,有了武器他说不定还真能给这柴房凿出个洞来逃走,但他现在这幅模样拿个碗都拿不了,怎么凿?

  忽然间就明白男人离开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又是一阵气血上涌,他觉得精神上的折磨更难受。

  这一个时辰,他该怎么救自己啊!

  .

  傅辰出去的时候,看了看天际,目光一凝,找到从城里的小孩手里用糕点换来的弹弓,观察着鸟的运动轨迹,肩膀放松,瞄准,噗嗤,一声短短的鸣叫,将那只密鸟给射了下来。

  任何鸟类的通信工具,都会因为气候、环境、人为等影响无法送达,这是这个时代的缺陷也是特色,收不到并不奇怪。这只密鸟非常强壮,傅辰目测应该要比青染的那几只要健康的多,若不是它进了都尉府要低飞,自己根本打不中他,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手法。

  他倒了那么久的霉运,总要运气个几次。

  傅辰并没有马上去检查那只鸟,他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府里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李烨祖那儿并没有过来,才起身将那只鸟脚底的竹筒抽了出来,看了下里面所放的纸条,又把已经阖眼的鸟安葬。

  他其实可以自己再伪造一张纸条,重新放入竹筒里,但他觉得与其多此一举还不如一劳永逸,谁能保证造价李變天看不出来?

  到了自己的仆从房,点燃了油灯。

  起身去打了一盆水,将纸条放到上面,等了大约一刻钟,纸上的字迹慢慢显示。

  这字写得极小,但傅辰却能看出是扉卿的字迹,国师的字画并不多,但他以前去给晋成帝剃须的时候,是有在御书房见过他的墨宝的。

  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却能确定了,扉卿、沈骁、蒋臣,这三个人连城了一条稳定的关系网,他们都是李變天的人,真是一条很合适的三角线,名望、文臣、武将全部集全了,如果当时他们不是矛头对准自己,迫于无奈杀了沈骁和蒋臣,恐怕现在的晋国已经被大范围控制住了。

  所以又回到了老问题,到底为了什么才必须要杀了他这样一个小人物,甚至李變天本人都是不认识他的。

  傅辰将这封信看了下去,一字一句研究其内涵深意,推测和分析,终于将信上所有文字都记住了,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傅辰微颤地闭上了眼,半晌才把那盆子里的水倒掉换成了火折子,把这封信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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