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职业素养 三(2)
原本觉得莫名其妙,被人冤枉的暨桑人刚开始还是弱弱地自卫,见臻国人下了死手,杀了他们这里好些人,也动了真格,两方人马在院子里就打得杀红了眼,要不是邑鞍府的巡逻人员发现这里的异状,早就不留活口了。
两国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仇恨转移,这一招也算凑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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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修养了一段时间,傅辰回宫,当然他回的还是福熙宫。
刚来到门口就发现泰平欲言又止的表情,傅辰沉下了心思。
公主正与墨画等大宫女从正殿说笑着出来,她们手上拿着新采好的桂花篮子。
咏乐公主看到傅辰时,笑脸倏然凝固,在傅辰获救的当晚,她就已经得到来自七皇子的报平安消息,她知道人还活着。
她目露复杂的情绪,对左右的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她一步步走向傅辰,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个礼有太多的欲言又止,有太多的愧疚和无奈,以及淡淡的怨恨。
有时候无言,就是最好的解释。
当傅辰要越过她时,咏乐忽然道:“小傅公公,我想求你一件事。”
“奴才当不得求这个字。”
“求你,远离母妃。”
傅辰脚步一顿,继续走向正殿。
穆君凝正摩挲着她向皇上讨来出宫的机会,从庙堂求来的护身符,她拜了九十九尊菩萨,诚意诚意磕了那么多头,那人应该会平平安安吧。
听到门外有响动,她迅速收了东西,堆着慈和的笑意,“乐儿,不是要去亲自晒桂花干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些日子,咏乐公主几乎日日进宫请安,本来出嫁过的女儿常回宫是不合规矩的,但也没人说什么,公主刚刚和离,那沈骁又是被判了重罪的,就是皇上都没表示意见,其他人当然不会在这时候给自己找晦气。
直到看到是傅辰进来,穆君凝僵了下,将狂喜的压了下去,漠然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说这句话。
她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似乎在看他有没有哪里少块肉,发现他真的没事,才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平安就好。”
仔细一看,她的眼都是红肿的,像是熬了好几个夜。
他不像奴才,她也不像主子。
两人都很安静。
穆君凝首先打破沉默,愣是扯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叠崭新的衣服放在傅辰面前。
是男性的,从内衣到外衣,从春夏到冬天。
也不知花了多少日子挑灯缝制,更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
“拿去吧,别拒绝我,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以前给安麟做的,只是现在孩子大了,也用不到,都是些便衣,你常要出宫正好能用上,也算实用。”这话,透着一股交代的意味。
傅辰也不矫情,点了点头,他从不认为自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好意。看着这叠衣服,他还记得里面有几件的布料是前段时间送来福熙宫的。
送完衣服,穆君凝把求来的几个护身符递了过去,“给安麟求了一个,多出来的也不知送谁,你拿着吧。”
傅辰接过,就将其中一个挂在腰间。
一看,红了眼眶,她转过了身,以免自己失态,“前一段时间,七皇子向我讨要你,我便答应了。你看你很少在我宫里当差,看着比我这贵妃还忙,这么忙碌的奴才我福熙宫也是用不起了,你走吧。”
傅辰站了起来,离她一米之遥,就像他们真实的距离,再也无法跨过,阴影打在她的背上。
“你腻了吗?”他问得依旧那么平静。
“是,我腻了。”她从善如流。
“好,我明白了。过些日子,宫里太平了后会有事发生,有关我在内务府查到的事,那些东西我本来已经把它们从你宫里摘了出去,只是等查的时候,还是最再将它们放回去吧。”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去找三殿下,我会完成我的承诺。”
“嗯,我等你。”
这句话,也是在间接兑现当初自己对傅辰说的话,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那么挑食。”
挑食,穆君凝一个坏习惯。
穆君凝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愿落下。
傅辰望着这一叠衣服,心中微动,即使这样的波动就像有个人用羽毛在你心口挠了一下,微小到忽略不计,它必须消散,也只能消散。
他们的交集,在此刻已经终止,这是他们这层关系从初始至今就能猜到的结果。
不该心动,亦不能心动。
“傅辰,好好活着。”她轻轻说道。“只要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好,你也是。”祝你一臂之力,从不是空话。
静寂无言,他险死还生,他们都清楚这是为何。
却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任何倒戈相向的预兆。
两个成年人,早过了年少气盛的年纪,争吵于他们而言是多余的。
傅辰转头,微微一笑,那么暖绒,“你是个好母亲。”
她,值得被尊重。
门关上了。
他走了。
她知道。
颤抖着,拳头握得死死的,泪珠子不断滚落,在无人的死角她毫无形象地哑声哭了起来。
明日门一打开,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给她一会,只要一会儿。
“啊……”将拳头死命塞入嘴里,以免声音被任何人听到。
泪水划入指缝,滚烫了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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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清楚这是一场梦,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梦,终有一天我会醒来。
第84章
墨画等人还在后院里晒桂花干, 听到公主传她过去,不知为何如此隐秘召见。
刚到那会, 心下一惊, 平日公主性格非常宽容,总是满面笑容的,如今却发现她鼻头泛红眼眶还肿着, 这是刚哭过的模样。虽然并不太明显但她们做奴才的职责就是对主子的情绪及时观察,哪里看不出这细微差别。
这也就难怪要单独传她了, 公主这幅模样如何能见人,失了体统。
墨画垂目, 当做没看到的样子。
“墨画,我见你与傅辰是熟识,这事你去做最为合适, 并且一定要瞒着母妃。”咏乐郑重其事。
“是,请您吩咐。”墨画退去平日的笑闹, 就像傅辰一开始见到时的印象, 那笑容和仪态都是有规章的, 绝对不是皮笑肉不笑的, 而是整张脸都是看着稳重中带着喜意的,瞧着就让主子愉悦的那种, 也只有这幅模样的墨画才有被皇贵妃重视的资本, 这是宫里被调教的最好的奴才该有的模样,平日傅辰也是这般,咏乐有些出神地想, 傅辰被母妃重视也不无道理。当墨画接到咏乐公主给的东西,就是她也忍不住惊叹,“这……”
“你只管去做。”咏乐眼底含着一分无奈两分释然三分酸涩。
刚才见傅辰出来,便要去找母亲,没成想房门紧闭,里头很安静,像是无人一般,正当她要离开,却是听到里头传出非常轻微短促的哽咽与抽气声,像是被极力压制却又不小心露出来,她那个大气端庄的母妃甚至连大笑都未曾有过,又怎么会哭,她的母妃不是菟丝花,她是除了皇后在后宫屹立不倒最长久的女子,她为了护住一子两女可以化身最强大的盾牌。
但现在,她在哭,还哭得如此压抑,咏乐心痛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咏乐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即使是错,既已离弦,便无法回头。
墨画来到偏殿,就见傅辰的房子外头围满了人。
才短短时间,傅辰被皇贵妃黜退福熙宫的事都传遍了,他们娘娘最为宠信的太监真的被茂才那个后来居上的给挤兑下去了,这大概是福熙宫半年内最大的八卦了。原本前途无量的从三品公公忽然就被赶走了,也不知道找好下家没有,可别又回到监栏院当回了小太监,那可就是大笑话了。不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是闻讯而来宽慰的,还有像茂才这样以胜利者姿态出来的,都让这里变了味儿。
傅辰抱着一只木盒子与一袋看着像是衣物的包袱从房内走出来,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停住。
茂才是所有新太监中最受宠的,走的就是傅辰那范儿,圆滑温和,总是带着笑,做事情利索,不谄媚不讨好,晋级也最快,傅辰近期极少在福熙宫里当差,早就有人猜测娘娘是腻了他,要换人上来了,茂才就是第一人选,这两个以前宠信和现在宠信的人碰到,新欢旧爱,可不就是一场年度大戏吗?
所以众人觉得傅辰是应该灰头土脸,如过街老鼠般离开的,但傅辰很平静,他完全没有众人以为的落魄模样。
“傅辰,别忘记兄弟们。”有个大块头打头,叫住了傅辰。傅辰对几个真心来送自己离开的人笑了笑,这些人就是曾经给傅辰使绊子的泰和等人,曾经用抓阎构陷过他,也算不打不相识,他们有时候办差办坏了,也总有傅辰帮他们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现在傅辰这么落魄了,再嘲笑就有些对不住良心了,便自发过来送一送,目露怜悯。
傅辰才十几岁,这样被福熙宫厌弃了,哪个宫还敢要。
他的确因为忠于皇贵妃,才被宫中其他娘娘津津乐道,甚至不少人觉得德妃能晋升皇贵妃,居功首位的就是这个小太监。但也因为如此,若是皇贵妃不要他,没有哪个宫里的娘娘愿意要一个曾经是他人心腹的太监,谁敢放心用呢?
见他们怜悯的目光,傅辰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有时候不要对他人太过严厉,如果用苛责的眼光去看任何人,那么每个人也许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目的的,但不能否认那份目的后所带着的真心与好意。
告别结束,傅辰要离开时,却被茂才叫住了,“等等。”
茂才永远都记得,当傅辰养伤结束后,贵妃娘娘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傅辰,完全弃他不顾的那一天,而就是那一天,傅辰甚至连眼光都没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就好像他是什么臭虫一样。
“茂公公还有事吗?”傅辰与茂才只有三次见面,第一次是穆君凝还是德妃的时候,她从内务府要来了一些模样俊美的太监伺候,茂才是其中之一,第二次就是国宴后伤愈,他与穆君凝出现在福熙宫门外,第三次就是这次了,也是傅辰第一次正视这个人。
这样的正视,像一个火星子,让茂才整个人都好像燃烧了。
这是被对手重视的感觉,也让他觉得找回了面子和场子!
“你收拾的包袱必须打开,无人知道你收拾了什么,如若福熙宫少了什么东西,到时候也说不清楚不是吗?”茂才说的理由很恰当,傅辰走了他就相当于福熙宫最高品阶的太监,也就是新的头领,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他要让福熙宫里的人知道,谁才是以后的太监总管!
而以前也曾发生过有奴才被贵主子赶出去前要捞一把金银被抓住的事,他提出这个是在怀疑傅辰的人品,而这里没人是傻子。
“若我不答应呢。”傅辰手里抱着的盒子是他进了屋子里就摆着的,里头有诸多他所设计的东西,都是六皇子那儿制作出来的成品,穆君凝将它们都集合起来放进了里面,还有如何联系六皇子的方式,以及如何联系她的方式,并提出了如何让六皇子接受自己太监身份的几种方案,甚至有她在宫中的眼线安排,包括一些其他人发现不了探子,除了刘纵外,对宫内的掌控她也算一把好手了。 还有一张比刚开始招他去伺候时更为细致的宫内地图,这是一份大礼,也是这个女子的一颗真心。
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开的。
“傅公公,可不是我要针对你,都是太监过的也不容易,规矩就是规矩,你可不能仗着你曾得娘娘提拔就欺负我们这些小太监吧。”茂才谦谦一笑,温温和和的,无论是笑容还是说话的姿态,都与傅辰有八成像。
一群跟随茂才的小公公上前想要扣住傅辰,傅辰眉目平和,却透着铮铮气势:“或许你们忘了,就算我不住福熙宫了,还在内务府当差,今天我收拾的东西谁要是动了,可以自己掂量着。”
一个眼神过去,被他钉在原地。这股气势顺时震慑住了人,令那些小公公不敢妄动,是啊,他们怎么忘了,傅辰那可是从三品,还被刘纵器重,小小年纪做到这个位置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再说别看这位傅爷平日多么圆融好说话,那真要狠起来对付他们几个小太监容易着,难道就凭茂才来护住他们吗。
“娘娘不在,你们的规矩是都忘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没事情做吗!”墨画到的时候,只听到后面半句,厉声训斥。
她是皇贵妃面前跟了最长时间的大宫女,她这话一出,果然其他想看新欢旧宠争风吃醋的人都一哄而散,不敢在墨画面前仗着老资格继续待着的。
只剩下茂才还坚持要打开傅辰的包裹,留在原地不动。
“茂公公,你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墨画反问。
“墨画姑娘,你也别为难我,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出了事你我谁都不能担待。”茂才半威胁道。
“我怎不记得福熙宫里有人出去,还有必须搜身查包裹的规矩?不然我们去娘娘面前对峙,让娘娘来定夺?”墨画直接搬出了皇贵妃,这样的反问,让茂才脸上的平淡几乎碎裂,墨画说的是事实,狠狠咬牙告退。
“狐假虎威,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见茂才的背影,墨画啧了一口,又转而对傅辰道,“还有你这人,平时那么牙尖嘴利,到了关键时候被锯了嘴啦?”
“这不是有你在吗?多谢了,墨画。”平时积累的人脉,总有用上的时候。而这人脉,往往是需要用心去交流的,假仁假义又有谁会在关键时候维护。
“谢什么谢,老相识了,和我还客气。”墨画摸了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还有傅辰后来送的耳饰等等,表示她领情着呢,再说她是最清楚茂才在娘娘眼里恐怕连傅辰一成的在乎都没有,逢场作戏罢了。把咏乐公主给她的东西塞了过来,是一包很厚的信封,“这个拿着,先别急着拒绝,不是娘娘给的,是公主殿下,她说待无人之时再打开。”
知道傅辰的性子,墨画先阻了他拒绝的退路。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傅辰与墨画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泰平匆匆忙忙进来。
“泰平,王富贵和小央又要拜托你了。”他回去七殿下那儿,泰平是少数知情人之一,而穆君凝的两次搬宫,王富贵他们也是跟着搬的,也都是由泰平来办。
听到傅辰的吩咐,泰平的模样有些古怪,“您还是出去看看谁来了吧。”
傅辰与墨画出去的时候,福熙宫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下人,包括想在傅辰离开前给点教训的茂才。
现在正当宠信,可谓是宫里大红人的七殿下正在外面,也不知是什么事,不让人通报,就像在等着谁。
当他看到傅辰,挑了挑眉,道:“正好经过这里,整理好了就出来吧。”
那模样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这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傅辰哪里是被娘娘厌弃赶走,根本是有了更好的东家。
而且这东家,看上去是来给撑场子的。
之前到底是谁把那么不可信的传言给传出来的。
茂才看着傅辰平静的走向七殿下的背影,脸上五颜六色好不精彩,就好像是他捡了傅辰丢掉不要的。
明明有了那么好的后手,居然还想嘲笑他被嫌弃。
茂才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像从云端掉到了谷底,难堪至极。
“殿下怎么来了?”傅辰看着七皇子依旧傲气十足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模样走着路。
这是邵华池在宫中的常态,让人光看这跋扈模样也会觉得他是个不足为惧只有脾气火爆,极好掌控的人。
“不是说了吗,路过。”我现在在宫里的地位不算低吧,还不闪瞎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只是觉得你是我的人,怎么能被他人当做丧家之犬,为的可是我自己的面子!斜了傅辰一眼,“东西背着不重吗。”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包裹里都是那个女人给你的东西吧,哼。
跟在身后的诡子马上领会,上前帮傅辰拿好了那包裹。
傅辰微微一暖,面上不显,“奴才多言了。”
“恩,你以前在监栏院里认识的那个,和他那个菜户我已经让人搬到重华宫后殿的小院里,单独的,你要想看也没人拦着你。”这是在给傅辰行方便,单独的院落可是没几个奴才有这样的殊荣的。邵华池脸颊上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大晒的,咳了一声,才以较为稳重的语气道,“顺手,别想太多。”
“是,奴才不敢多想。”傅辰眼含笑意,泰平那时候的欲言又止说的就是这个吗。
主仆两前一后走着,看着倒也意外的和谐。
路过了景阳宫,邵华池停了脚步。
在那里,傅辰亲眼所见那些奴才逼着邵华池喝污秽之物,也是亲眼看到他装疯卖傻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晃晃度日,更是知道那时候的邵华池被折磨地几近身死,也是那里,傅辰被迫相助于邵华池,他们真正认识对方。
邵华池的目光悠远而苦涩,原来他们也经历过那么多了,有喜有苦有恨有错过有冷漠也有如今的相信。回头看向也出神看着这里的傅辰,傅辰是精明冷静的人,能让他有片刻失神在邵华池看来是很难得的。不知为何,邵华池觉得心里像是长了草原,被风撩拨的痒痒的暖暖的。
傅辰似乎读懂了邵华池眼神的含义,也回以微笑。
“忽然有点想念桃花糕了。”邵华池边走边状似无意道,桃花糕,那个以前还是小太监的人,喂着一个当时还是傻子的皇子,也只有那个小太监毫无目的对个傻子好。
“奴才待会就去膳食房拿些,殿下射艺课结束,正好解饿。”现在不是桃花的季节,但膳食房一般都会把时令的鲜花蔬果用特殊方式保存,这样宫里一年四季都能吃到。
“恩,你亲自去。”你去拿的,总是与他人味道不同的。
他知道,那个疙瘩,总算让傅辰释怀了。
刚出了长春门,就遇到急匆匆的队伍,身后还跟着一队太医院的太医。
见到七皇子,他们纷纷行礼。
“这是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太后忽然不好,奴才们正赶着去呢!”
邵华池神情一肃,“还行什么礼,我同你们一起去看看皇祖母。”
他们到的时候,皇帝已经在正殿门外,路途中他们还遇到不少被赶回去的妃嫔。
“父皇,皇祖母怎么样?”邵华池焦急上前。
皇帝眉宇间全是愁眉不展,看到邵华池稍稍缓解,他已经把过来的妃嫔都喊回去了,但面对的是宠爱的儿子时也不忍赶他走,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晋成帝从恶犬事件后对七皇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叹了一口气,“你皇祖母他……”
倏地,就在这时,一个蓬头垢面毫无威仪的中年女人撞开了守门护卫,从里面冲了出来,傅辰还记得第一次在长宁宫前见到这位尊贵女子时的模样,一个睿智气度斐然的女子,却被毁成如今模样。
她头发蓬乱,神情疯狂,那根细爪子眼看着要朝着邵华池抓去,被傅辰快速挡住拉到一旁,才免于被他抓伤。
邵华池本能地反搂住傅辰的腰,好细……
好有爆发力……
咳。
我到底在想什么。
待危机一过,傅辰松开了,邵华池也顺势放开了手。
“奴才逾矩了,忘了殿下有武在身。”傅辰轻声致歉。
“恩,无事。”心里却在想,傅辰刚才出手时那韧劲,与专业习武之人自然不能比,但也是相当有气势了,平时看他到处忙前忙后,也没什么时间练武吧,怎么就有能耐呢?
也不过瞬间的想法,邵华池摈除杂念,看向状似疯魔的太后。
“还不快抓住她!”晋成帝怒吼。
两旁侍卫也不敢伤了太后,只敢抓住她的两只手。
她几乎疯狂的,乞求地,如同得了癫症,涕泪横流,全然没了一个太后该有的威仪,“皇帝,给我吧,没有它我活不了……啊啊啊啊,放开我!”
太后挣扎地太激烈,让士兵们险些抓不住。
这样疯狂的太后别说皇帝,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自己看岔眼了。
也难怪皇帝为了保密,把所有人都赶走。
太后是后宫的最大的女主人,若是出了这样的丑闻,他们邵氏作为皇室可是丢尽了颜面了。
皇帝脸色非常不好,要不是自己儿子在面前,他都有些不忍直视这还是他那个母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与这位嫡母至少表面关系还是不错的,晋国又是以孝治天下,太后不能出事。
这么下去,那日迎接军队回来,太后还如何参加,岂不失了皇家颜面。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太后恢复正常。
“你也看到了,你皇祖母他……”
“皇祖母,要的是阿芙蓉吗?”
晋成帝点头,这已经很明显了,看到一旁的傅辰,“自从上次小傅子冒死进去救回来那箱阿芙蓉后,母后就一直抱着那箱东西当做宝贝,吸食量越来越大,朕看着有些蹊跷,就让人克制着量,没料到母后竟是打杀了宫里好些个奴才。”
到了这个地步,晋成帝也是发现不对,每次吸食完后太后又变得正常了,直到那一箱子全部用完。
晋成帝当初赐阿芙蓉本是好意,虽然有些太医也提出了反对意见,根据古书上记载此物不宜多用,恐有瘾,只是晋成帝一意孤行,太后吃完后,病都生的少了,自然觉得这是神药,若是好用他还打算自己服用呢,现在都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他还在用国师炼制的神丹,不然岂不是悔之晚矣。
本来怀着愧疚的心给几个儿子赐下去,没想到却是个祸根。
就如同傅辰曾经与邵华池说的那样,几乎所有帝者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要太后表现的不严重皇上都不会当一回事。
这次看到了严重性,他们才能进行下面的计划。
“儿臣先把自己这里拿来,三哥的应该在皇贵妃那儿保管,四哥那儿的……”皇帝赏赐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现在太后需要紧急控制,皇帝需要阿芙蓉,但他自己不好开口,邵华池是个贴心的,首先开口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皇子觐见,听说是拿着一大箱子东西来。
现在四皇子的那一箱子,相当于是太后的救命法宝。
也是让皇帝正视这个他早就已经忘记掉的皇子的办法。
平时送去给太后,最多夸两句,不会如何,关键时候才能体现作用。
这个时候送,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会记得他。
而这份记得,至少会让四皇子惦记着邵华池的好。
即使这箱东西他们都清楚,只能暂时解决太后的问题。阿芙蓉到底是药还是毒,需要查!暨桑人的险恶用心也必须彻彻底底的查!
他暨桑,是安的什么心思,才把这要命的东西给送来他们晋国。
晋成帝眯着眼,君王的气势涌现,这还不能查的太明显,必须私底下。
太后这里的事,由于四皇子来的及时,暂时得到解决。
但太后疯癫的模样,却印在了他们心里。
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及时的荐勒房火灾,他们恐怕永远不知道阿芙蓉的可怕性。
从皋州带来阿芙蓉患者的祝良朋回来了,他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几个人留下在那儿保护傅辰的家人,以免那些粮食被抢走。这也是邵华池考虑周到,要是只放了粮食在那里,就这样羸弱的一家子怎么护得住。
还没走到马车前,邵华池就听到里面呜呜呜的叫声。
挥了挥手,祝良朋把车帘打开,将三个巨大的铁笼子与其他士兵合力搬了出来,有的士兵差点被里头发疯的人抓伤。
邵华池觉得那模样,与他在宫中看到皇祖母的模样居然有些相似,面色肃然,阿芙蓉的事的利害性比他预料的更为严重。
祝良朋拿掉塞住这些人嘴里的布条,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极为暴躁。那些声音都有些不像人类了,邵华池定下心神,观察着这几人。
这些人是按照傅辰之前说的,找的几个常年吸食阿芙蓉的人,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年限,十年的那个因为长久没有吸食,发出嚎叫的就是他,还是生龙活虎的,二十年的那个已经骨瘦如柴,看上去像是一根竹竿,他也随着十年的那人吼着,三十年的那个大小便失禁,脸上都是鼻涕眼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是命不久矣之相。
“看住他们,不日我会将他们呈给父皇。”
这个东西,一定要全面禁止!邵华池从没有那么一刻,庆幸傅辰当时毁了大部分的阿芙蓉。
扪心自问,当时他帮傅辰只是不舍得这个谋士,并且对傅辰不愿意说出来而感到傅辰心思太重。
但这么严重的事,就是傅辰说了,谁愿意信?
就是他也不可能相信傅辰的一面之词,只会当他妖言惑众。
幸好,没有让它们在晋国国内大量传播开。
他,救了晋国。
没有这样一刻,邵华池发自内心尊重这个叫傅辰的人,即使他做的这些事没人会知道,没人会感激,他还是在沉默地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