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满宫堂(94)
许是昨日的那场大战累到了,且不说向来不吃早饭的国师和总是起晚的凌王,往常早早就爬起来捕鱼的景王也不见踪影。
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
苏誉把昨天处理好的的鲑肉搬出来,准备晒成肉干。
“可需要帮忙?”一道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誉愣了愣,转过身去,就见穿着一身海蓝色鲛绡的美丽女子正对着他温柔浅笑。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船上就一个女子,那就是一直生活在厨房鱼缸里的鲛人,愣怔半晌,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海珠,你怎么出来了?”
为了防止鲛人逃跑,那水缸四周是有铁栅栏的,国师向来不允许她踏出水缸半步。出来就出来吧,这姑娘不想着赶紧跳海,竟然还这般悠闲的要帮他晒鱼干!
名为海珠的鲛人苦笑了一下,因为她的隐瞒惹怒了国师,被迫签订了血契,如今让她逃她也不敢了。上古神兽的血契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可以杀鱼于千里之外,就算她逃到天边去,国师一个念头就能把她杀死。
苏誉眨了眨眼,颇为同情地看了鲛人一眼,既然有这么省力气的办法不用,却一直把她关在水缸里,想必国师是嫌弃她食物的身份。如今估计是需要鲛人时时指路,才勉为其难立契的。
虎鲛身上的肉比较普通,鱼腹柔嫩的部位煮汤十分好喝,而最好吃的莫过于那条蛇尾。这蛇尾并不是真正的蛇肉,虽然也是劲道而有小骨,到底还是鱼肉,吃起来有蛇肉的劲道,又有鱼肉的柔嫩。用充足的花椒和辣椒做成麻辣虎鲛尾,吃起来有些像麻辣鳝段,只是比黄鳝肉更加爽脆。
至于那鲑肉,则十分劲道,大部分晒了鱼干,剩下的就做了烤鱼排。厚厚的大块鱼肉在火上烘烤至八分熟,而后放到烧红的石盘上,浇上调好的酱汁,立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鲛人姑娘低眉顺目地做起了宫女,帮着端菜倒酒,乖顺无比,只是看着王爷们偶尔扫过的目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垂涎之意,禁不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走了近一个月,又遇到了两三次海怪巢,越靠近深海,海怪就越是凶猛,景王还在一次搏斗中挂了彩,好在有惊无险,一路行来,其余两艘皇家大船已经快要装满了。
这一日,猫大爷们正在甲板上晒太阳,忽而听到鲛人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苏誉从毛毛中抬头,看了看熟睡的大白猫,打成一团的黑猫和黑黄大猫,懒洋洋甩着尾巴的金色大猫,抱着大猫尾巴蹬挠的金色小猫,作为在场唯一可以说人话的,及时出声问道。
“海水……怎么会这样……”海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熟悉的海面,这里乃是通往鲛人海域的入口,往常浅蓝色的海水,如今竟然变得沉寂而暗沉。
苏誉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随着大船的行进,周遭的海水颜色竟然越来越深,深到近乎发黑,看着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脚下的海水中,掩藏着一个无底的巨大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士兵甲:看,皇船上多了个貌美的侍女
士兵乙:有什么稀奇,王爷们总得找点乐子
士兵丙:那样的美人,也难怪王爷们把持不住
景王&凌王:(?﹃?)
鲛人:QAQ别再看了,我不好吃,真的!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玄蛭
“这里靠近鲛人海,不该有什么危险才是……”鲛人看着变得陌生的海域,心中很是不安,听族中人说,五年前这篇海域曾经出现过大的风浪,还有尖锐可怖的呼啸声,但是等鲛人们靠近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这海中真的藏着大海怪?
晴朗的天空渐渐蒙上了乌云,衬得海水越发沉暗。
金色的大猫突然站起身来,跑到苏誉身边抓着他的衣摆爬上肩头,一双毛耳朵来回转动,低头看着漆黑的海水用力嗅了嗅。打架的两只猫也停了下来,黑色的大猫三两步蹿到栏杆上,躁动不安地在上面来回踱步。
黑黄相间的大猫似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也没有了玩发条老鼠的兴致,蹲坐着警惕地看着四周。
而大白猫却没什么反应,依旧优雅地趴卧着呼呼大睡。
“喵咪!咪!咪!”太子殿下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扯着稚嫩的小嗓子开始不停地叫唤,国师这才被唤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把小毛球压在身子底下。
一道泛着黑色雾气的暗箭直直地冲太子射过来,遇到大白猫,却突然停在了三寸之外,仿佛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咣铛一声掉在地上。
还未等众人缓过这一口气,一道道黑影骤然破水而出。
皇帝陛下迅速化为人形,拉着苏誉就地一滚,最先钻出水的黑影重重地砸在他俩方才站的地方,将那里的栏杆和木板砸得粉碎。无数的黑色暗箭嗖嗖射来,各个带着浓浓的黑雾,与当年在猎场袭击苏誉的那种黑箭一模一样。
国师变成人形,将金色小毛球扔进衣服里。太子殿下疑惑地在带着白色绒毛的长袍中动了动,扒着领口露出个小脑袋。无数的黑色箭矢袭来,皆停在国师周身一尺的地方,丝毫近不得身。
景王拿着鱼叉站在栏杆上潇洒地挥舞,“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反手一叉戳在刚跳上来的黑影身上,那黑色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在鱼叉下剧烈地扭动。
安弘澈抬手把苏誉朝国师扔过去,拔出短剑,干脆利落地劈杀着不断往他身上扑的黑影。
国师一把揪住苏誉的衣领,把衣服里乱爬的小毛球拎出来塞给他,“离本座近些!”
苏誉接住儿子,揣进怀里,不敢大意,紧紧贴着国师站立。这里可是有天然防护罩的,离开超过一尺,就会被射成筛子!
鲁国公世子试图上前帮忙,他的刀法精准,轻功了得,却怎么也杀不死那些怪物,一刀劈上去,那东西仿佛石头一般结实,根本砍不动,翻过来就朝他扑咬。而皇室中人却一刀一个,仿佛砍瓜切菜。
苏誉恍然,脱下手上的护腕扔过去,“世子,戴上用内劲!”
高鹏抬手接过,一脚把那怪物踹开,也不多问,咔咔两下扣在手上,将内劲聚在刀刃上,顿时将那东西砍成两节。
凌王一枪戳一个,还嫌慢,干脆横过长枪,改成抡的,一拍好几只。皇帝陛下和景王杀得最快,受到的攻击也最多。
“皇叔,这是什么?”苏誉看着被砍成两端的黑影,那是一个又半人高的怪物,黑色的身体软绵绵的形似无骨,却又带着许多小脚,仿佛放大的蜈蚣和水蛭的结合体。
国师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睚眦的后裔。”
“啊?”苏誉瞪大了眼睛,睚眦不是上古凶兽吗?怎么长成这幅德行?
“此物乃睚眦的血脉,不知混了什么东西进去,千百年来变成了这样。”国师挥挥,将周身三尺之内的碎肉震了出去,顿时扑了正浴血奋战的凌王一头。
“二十一!”凌王的怒吼声冲破了天际。
良久之后,这种杂种怪物才消停下来,海面再次归于平静,黑色的海水变回了深蓝色,只有船上散落的箭矢和怪物尸体见证着方才的激战。
鲁国公世子杵着手中的刀,气喘吁吁。有了护腕中的内力,那东西倒是不难砍,难就难在要怎么捉到它。那些怪物动作非常快,他如此努力之下还是被咬伤了几处。
国师收起周身的劲气,缓缓走到一个尸体旁,微微蹙眉。仰头看了看周遭的其他船只,船上的将士们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船头的大将打着旗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回了个没事,拎起一只怪物瞧了瞧,“这玩意儿估计是冲着血脉来的。”
睚眦与狴犴,同为龙九子,这些混种身上睚眦的血脉比较稀薄,所以长成这般奇怪的模样。狴犴血脉里的真龙血对这些家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只是开始。”国师看着前方颜色沉暗的海面,微微蹙眉。
这片海域里不会只有这么点,这几日恐怕都不得安生。
“既如此,让贤妃住到别的船上去吧。”景王摸了摸被箭矢擦伤的手臂,苏誉没有功夫,与他们待在一起很危险,若是接下来这玩意儿数量多起来,国师就得出手帮忙,他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不行!”皇帝陛下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决,让蠢奴离开他跟别的男人睡在一条船上,开什么玩笑!
“皇上,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侄媳妇的安危!”凌王甩掉身上粘腻的肉块,嫌弃地甩了甩银枪,走过来说道。
“玄蛭也会射杀他。”皇帝陛下沉下脸来,顺手把从苏誉衣襟里冒出头的太子殿下抓过来,擦了擦手上的薄汗。
苏誉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东西原来叫玄蛭啊,第二反应是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杀他干嘛?
“的确如此,”国师点了点头,“晚间小心些。”说完,朝刚刚从船舱爬出来的汪公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这脏兮兮的船洗干净,转身直接飘上观星台,走回房去。
凌王愣了片刻,一把扔下银枪,带着一身的腥臭,气势汹汹地窜上二楼,“二十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景王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苏誉,而后把目光转向皇上,“啧啧,没想到……”
皇帝陛下冷冷地瞪回去。
“漫漫长夜,让本王这孤家寡人如何安眠……”景王殿下没有再多言,抬头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天色,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拎起瑟瑟发抖的鲛人姑娘,温声道,“美人,来,跟本王好好说说,这片海域里的鱼。”迷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柔情,鲛人姑娘拼命摇头,却还是被霸道的王爷给拖走了。
汪公公任劳任怨地开始带着奴仆擦地板、修补栏杆。
皇帝陛下把儿子扔给苏誉,自己闷闷不乐地转身就走。
“皇上?”苏誉一头雾水地左看看右看看,低头与太子殿下对视,“二毛,你父皇怎么了?”
金色的毛球眨了眨大眼睛,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饿了?”苏誉挠了挠头,想想也是,打了一下午估计把午间吃的都消耗了,得给猫大爷们做点好吃的,正想着,一团黑黄色的东西从二楼的窗户中飞了出来,“噗”地一声砸在甲板的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