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异世慢生活(4)
“不能下地,是记不得么?”
“所以拜托你买么,”心急间,苗禾忘记人设,软脾气冒了出来。
那巴巴的眼神,竟没寻着抗拒或闪躲。杨大郎微微一顿,眼前的小哥儿依旧直勾勾盯人,眼里头软兮兮的。杨大郎瞧了一会儿,才道,“要什么样的?”
有这句话,表示种菜这事就稳了!苗禾不由发自内心对杨大郎笑了笑。
那弯弯的眼眉,两颊边的笑窝儿,浑身开心的小哥儿果真如旁人所说,笑模样是村里一等一的好。
苗禾赶紧道,“菜种不需多,我们不还欠林叔诊银么,要挪不出钱,回来一起去外头挖便是。”他这几天呆院子不敢乱跑,就怕被误会又想逃,要解释不清,倒楣的还是自己。
杨大郎点头,总算应了,而后在苗禾催促的眼神中,扛上背蓝出了门。
不过等大门一关,苗禾立刻扭头往后院冲去。
昨日息壤掉落的地方,静静盘旋着一团能量。苗禾立刻认了出来,也不是用看的,莫名的就是能感应。苗禾立刻拖过左边棚子找到的农具,一柄沈重的铲子,迫不及待就朝那团能量铲去!
可惜,事情就如同他先前所想,就算挖了个大坑,息壤盘据的能量仍旧八方不动。那感觉似乎更比花盆里时的更强烈也更稳固。
苗禾不觉又挖深了一层,直到额上都出汗了,依旧如此。失望之馀,也不得不停手。回后屋接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唉,回头他还得把土给填回去。这要不填,留了个坑被杨大郎回来发现,生了气,不让种菜那可不行。
这番折腾后,苗禾这身子的元气也用的差不多,狠狠吃光了上午留下的饼子跟那盘肉丝。他穿过来这几日都一日两餐,也就是杨二婶给的两个硬饼,一顿一个,实在不习惯,就把早上的份留了半到中午吃。吃完后苗禾腰酸背痛爬上床,呼噜噜睡起午觉。
这一觉到了黄昏,屋里响起动静,才从黑甜的梦中被闹醒。
醒的时候堂屋桌上已点起油灯,摆好几碟吃食。常见的硬饼子以外,一叠腌瓜,竟还有个白胖包子,加上一小盆带骨的肉,炖汤的。苗禾就是被这肉汤香气给闹醒。
杨大郎最后摆上碗筷,才到床边,见睡的迷蒙的小哥儿正呵欠,摸了把,“过来吃饭。”
苗禾应声,忍着酸痛坐起,接着人就被杨大郎抱到桌边。这次苗禾也不挣扎,睡过一觉,堆积在身体里的疲累就像全数爆发出来,比睡前还酸疼。
杨大郎理所当然把白胖包子推到苗禾前,自己则拿了硬饼子咬着。
苗禾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些,愣愣看着眼前又白又软,还散发肉香的包子。
再怎么没有农村经验,苗禾也绝对知道这包子肯定精贵。
“怎有包子啊?”
“买的。”
苗禾迟疑,“不是要还钱的么?”
“够。”
“喔。”
苗禾低头,瞅着软软的包子,心中突然有些犹豫。
苗禾翻过原身记忆,嫁过来这一个多月里,原身印象最深的,不是杨大郎这人如何如何,就只是桌上不时有肉吃的这件事。
对照原身家里,伙食也不会有这么好。然而原身正处于情伤最深的谷底,被爱人抛弃,又被家人逼嫁,杨大郎任何举措,都只会换得原身的闪躲与抗拒,某些时候还有惧怕。
可其实,杨大郎说话虽冷,但真对他夫郎挺照顾。
不说把人娶回来后,活儿没让做,都供着吃喝。为了昨日脚伤,就算欠着银,杨大郎也二话不说寻了郎中诊治。眼前这包子,早上他才嫌饼子硬,晚上就有白胖包子上桌。按原身人设,他该拒绝这种示好的。
凭藉原身记忆与这两日的相处,他觉得杨大郎不是个坏人。而自己坚持原身的态度,目的也只是保护自己。可难道就为了这个,要把一份好意或一份未来的友谊,不管不顾地往外推么。
原身早已逝去,他又打算学着原身的性子多久?
苗禾沉默着,心中挣扎。
一旁的杨大郎,眼底的光,也随这份安静,微微冷下。
他本不是话多之人,心中想什么,不会宣之于口,只垂着眼,继续吃饼。
片刻后,小哥儿终于有了动静。
就见他细瘦的指头儿,终于捏上那白胖包子。
接着,小哥儿把包子掰成两半,竟递了一半过来。
“你不吃,我怎好意思吃。”小哥儿说。
杨大郎面上波澜不惊,但真是怔住了。片刻后,他稳稳接过那一半包子。
苗禾朝人笑笑,而后咬了口包子,表情有几许松快。
这会儿他有些想通了。
就算来到这,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他还是想要顺心而为。
扮演别人不是他所擅长。心虚,紧张,又总觉得愧疚。
就算会启人疑窦,又或者更难达成自己的预定。
可他还是想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不是踩着旁人好意,只为保护自己。
要是苗禾毒舌的朋友在这,或许又会多骂上一句,笨,又心软!
想通后,苗禾就又有了精神。“可有买菜种?”
“有。”
“什么样的啊?”
“等会拿给你。先吃。”
“喔喔,”苗禾点头。
“也有大米。”杨大郎补了句。
苗禾一听不自在地动了动,“大米配我种的菜,可好吃了。日后你便知道。”
杨大郎点头,把排骨汤推到苗禾面前。苗禾坚持分了块肉出去,才捧着碗吃。
此时油灯盘上的橘色灯火,因两人动静摇了摇。
屋内透出的温暖色调,渲染着两人间奇异的静谧。
饭后,苗禾就赶着要看杨大郎弄回的菜种。却不知,杨大郎带回来的菜种真不少。
黄瓜、长角豆、苦瓜、大小白菜、小油菜、莴菜、南瓜、萝卜与紫长茄是一般常见,最惊喜的是,竟还找的到朝天椒、洋葱、花生、土豆与西红柿。见到这几种,苗禾都不知这时空到底该算哪个代了。当然葱姜蒜与香菜之类的调料也有,听说是老板给的添头。
这样算算,每样种过一轮,也要大半个月呢。
就是得想个办法,好瞒过杨大郎。
第5章 松土
隔日苗禾醒的很早,该是心里有记挂,一听到远处鸡鸣便精神奕奕。杨大郎比他更早,苗禾醒时,已经有盆热水烧好了留给他洗漱。
苗禾也不客气地用了。心想有来有往,日后种的好菜就给杨大郎多吃,有病治病没病保养。息壤种出的食物,对身体可是好处多多的。
不过还是得等等。为了掩护息壤,前期有许多事要做。早饭过后,苗禾就在后院扎着,看杨大郎松土。他脚伤的这般,杨大郎自是不可能让他动手,就搬了个矮凳。让苗禾待一边儿看。
没去打猎的时候,杨大郎的空闲挺多。这是因为杨家没有田地。由于是外姓人迁来的缘故,苗家村自古有个老规矩是,外姓人要在苗家村买田,就得花上多一倍的银两,便是荒地也是如此。怕是想把田地紧紧抓在苗姓人家手中。
也所以,老杨家虽然过来了几代,因着这规矩,就没特别想买田来种。一是凭打猎手艺也能谋生,不必要靠田。二是想到要比旁人多花银子,就觉得可惜,倒不若省下这些,弄些好东西改善生活。
凭藉上面的想法,老杨家生活一直过的不错。虽说除了肉,各项食粮用度都得用银两换,花稍其实比村里人更多,可说赚多也花多,然而由外表看,日子确实瞧着比村人好上一些。
直到杨大郎他爹的那场严重意外,吓到了所有人!毕竟一次碰上两头大虫可不是经常有的事儿,一次折了三名汉子能走回两名,都算侥幸。
自此以后,平时老羡慕杨家的村里人这才醒悟,进山打猎还是比种地危险许多。哪怕日子过的好,要一有事,不是死就是残,由小富变成穷困都是眨眼的事,还拖累一辈子,太不稳定。以致于杨大郎这辈的杨家汉子要说亲,比从前困难许多。
便说杨大郎的大堂弟杨大铜吧。那个已经娶婆娘生了两小子的杨二婶的大儿子,他也不再以打猎为生。杨二婶被那场意外吓怕,在杨大铜小时候就被赶去跟村里的李阿公学做木工,打打家具农具,也因此结亲结的比杨大郎还早许多。
上面都是题外话,就说这头杨大郎松土松的快又好,没一会儿差不多就搞定后院的地。当然其中有一块特别软,那不,昨日苗禾才挖了个坑回填上。杨大郎怕是没特别注意后院怎样,直到一钯子捣下去,不禁多看了苗禾一眼,带些怀疑。
苗禾眼神闪躲地干笑,“怎么了啊?是不是渴了?我,我去给你拿水!”
一站起身,就被喊住,“不用。坐好。”
苗禾不敢捻虎须,听话极了,手放回大腿上乖乖坐好。赶紧开了个新话题拉开注意,“对了,松完土,外头还得再挖一个坑,一边就一手臂这么大,挖好后,捡些落叶残枝埋进去,找木板盖上,过些时候就能做肥。”
前世苗禾试出息壤后,便逐渐对家庭菜园与料理生了兴趣。前者是想把新得的种子更好种上,可惜能发挥的空间就阳台的花盆里,后者则是因为手边有这么好的食材,就想有匹配的手艺把它们吃下肚,才不暴殄天物。
简易堆肥的法子苗禾多少有些涉猎。住城里,太难的他不能用,最多也就试试这种落叶堆肥,挖的坑就用木箱替了,味道不那么大。脑子里找了一轮,这里似乎有用动物粪便做的肥,落叶倒是没有。他弄这个,也不指望这些,而是要个障眼法,日后他田里的菜比旁人好,才有藉口说。
“坑就要这么大,当中得留两分空馀,木盖还要不过气,否则不行!”苗禾煞有介事,“这是我自己的法子,专种菜的,以菜养菜么,你别跟旁人说。”
杨大郎擦了把滴进眼底的汗,应了声,继续苦力。苗禾看人背后都湿了一片,愧疚又冒了些出来,“还是先喝些水吧,汗津津的,得多补充。”
小哥儿眼巴巴的视线再度出现,杨大郎一顿,虽觉得没必要,还是停了手,听话去找水喝上,同时也给苗禾带了一杯。
小憩一阵后,杨大郎把松土的活儿弄完,苗禾就指挥人把各菜种沿着边先种上一排。苗禾给杨大郎的说法是,这也是他的经验,先种出株老的,接着再种新才会长的更好。当然,这种迷信的说法也是为遮掩息壤的神异而已。
好险杨大郎没多问,苗禾说什么就怎么弄。才弄一半,却听门口有人叫门。
“有人在么?禾哥儿?”
让苗禾后院待着,杨大郎前去应门。没多久,他领着个也是清秀的小哥儿来到后院。小哥儿晒的黑,看着干瘦,眼角微微下垂,瞧着无时无刻都带些无辜。他跟在杨大郎后头,走路颇是拘束,也不知是惧怕还是怎地,有一眼没一眼偷瞄杨大郎。
待见到后院里的苗禾,快步过来,“禾哥儿,你还好么?听说你受伤,我老担心了。可阿娘不让我过来,今儿个好不容易她去镇上,我溜过来的。”
苗禾只得对人笑笑。
这哥儿名叫苗敏,住的与苗禾家也近,两人年岁相近,原身也算与他从小玩到大。就是他家里条件差一些,跟在经济状况不错的苗禾身边,零食玩意儿之类的多是苗禾分的他,久而久之俨然成了苗禾的跟班。
可苗禾对他有些不知怎么评价。
原身和苗敏都是哥儿,走的近,自然对苗敏的话就听的入耳。与苗远间的事,这苗敏也是经常在原身耳边串缀,比如得一句问候就打趣这是暗藏的关心注意,他知道苗禾爱听这些,就说的多。说多了,先不论苗远那头如何,有六分也让苗禾想成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