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187)
而这张面容的主人喜欢他。
喜欢。
絮果的耳朵都红了,就像是会冒烟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强制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脑海里说,你别自作多情好吗?兰哥儿为什么要喜欢你啊?另外一个则在说,兰哥儿肯定是在写话本啦,看则优而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这些话本有多上头。
但下午自学逃课后,絮果还是没忍住,问叶之初:“我有个朋友最近有点烦恼……”
絮果和叶之初此时正在望仙楼门口的小摊上排队买菩提玉斋。
说白了就是蛋炒饭。
是雍畿最近新流行起来的一道便捷菜,就像是古楼子一样,随买随走,被装在了比较结实的纸盒子里,还附赠一双木筷。由羽卒和开源寺联合推出,一经问世就迅速风靡了整个雍畿。
哪怕是絮果这个少东家也要排队。
这些年,在经过连大人、羽卒以及吴大娘子三人不懈地通力合作后,絮果已经重新掌握了他阿娘生前旗下全部的产业。絮果最近在琢磨的,就是该如何按照他娘生前的遗嘱,把除了背叛者以外的人应得的部分给分出去。她们已经为他做的够多的了。
只是羽卒姐姐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分家的打算,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娘子的东西永远都该属于娘子,娘子去世了,那就该是少东家的。
叶之初举着一把硕大的油纸伞遮阳,全然无视了路人异样的目光,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晒黑的,因为他未婚妻就喜欢他白皙的样子。去年年底,叶之初终于和他指腹为婚的小青梅见了一面,对方对他还、还挺满意的。
两家也就欢欢喜喜的约定,等叶之初今年恩科下场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两人都会正式议亲。现如今叶之初就正在愉快的和他的未婚妻鸿雁传书,培养感情,当一对互赠诗词的好笔友。
在她再来雍畿前,叶之初可不想把自己晒黑了。
叶之初一边撑伞数着前面还有几个人轮到他们,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絮果:“嗯?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絮果炸毛,“我都说了,是我有一个朋友。”
叶之初这才委婉地看回了絮果,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双早已经看破一切的眼神就好像在问,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你心里没数吗?
虽然絮果是个自来熟,看上去好像和谁都能聊两句,但他其实做人还是挺有边界感的,真正能被他絮果当做特别好的好朋友的,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还是只有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五个人。而这些人在叶之初的了解里,最近好像并无困扰。
絮果:“……”所以说都怪犬子!逃课就好好逃课,不排队来买菩提玉斋,去女学门口接未婚妻放学算怎么回事?!
絮果觉得如果换做和犬子说这件事,犬子一定不会发现他说的是谁。
叶之初最后还是心软了,因为絮哥儿看上去真的好委屈啊,他笑着说:“好吧,你有一个朋友,他最近很烦恼,我有幸能够帮你的朋友解解惑吗?”
“你可以!”絮果真的太想找个人倾诉了,他过往只会和阿爹说,但如今阿爹不在,而他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再不说他会纠结死的,“我这个朋友呢,他最近发现,他的好朋友可能、大概、也许喜欢他。”
“!!!谁喜欢你?”叶之初在经过短暂的瞳孔震惊后,就直击了正确答案,“兰哥儿?也对,只可能是兰哥儿了。”
说完,叶之初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肯定是北疆王没跑了。
絮果:“???”我都说了,不是我!
“那总不能是大宝或者二宝吧?”叶之初不得不提醒絮果,他们这个小圈子真的不算大,可选项实在是少的可怜。他和司徒淼都是有家室的人,而在剩下的人里,詹大詹二虽然明显对絮果比对旁人上心,但如果真是他们喜欢的人,以詹大詹二那八百个心眼子的性格,他们反而不会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得如此明显与特别。
“兰哥儿就没有心眼了吗?”絮果替闻兰因不服,下意识的就维护起了他的好朋友,兰哥儿从小私试成绩都是第一好吗?他可聪明了!维护到都忘了他还在假设他有一个朋友。
叶之初看着絮果。
絮果无辜地看回来。
叶之初也就直说了:“兰哥儿确实有城府,还不少。”从小就有两幅面孔,一度让叶之初觉得这个朋友不能交,他不太适应和复杂的人当朋友,后面才发现闻兰因人其实不错,“只是他的性格不会遮遮掩掩。”
双生子是因为特殊的童年经历而没有安全感,总会下意识地把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不叫别人发现,因为这样才能不受到伤害。闻兰因却是从小就肆意张扬惯了,他的地位也注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他,他无所畏惧,自然也就更喜欢当一个横着走的螃蟹。
“他和你表达心意了?”
絮果赶忙摇头。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不再当谜语人:“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啊。”
絮果怕闻兰因尴尬。
叶君子点点头,他自然不会背后道人是非。
“我发现了兰哥儿的表白计划稿。”所有的表白,他都看到了。絮果再一次想起了那些让他彻夜难眠的话,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就是、就是……“我该怎么办啊?”
叶之初虽然也没谈过什么恋爱,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你不觉得你的反应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絮果怔住。
“这么说吧,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想?”
絮果:“!!!”你离老子远点!
等絮果宛如一只受惊的猫,一蹦三尺高地想要后退时,他才明白了叶之初的意思。絮果脸颊臊红,略显尴尬,试图用抵拳轻咳来掩饰刚刚的一惊一乍:“我不是嫌弃你啊,你知道我的,我就是……”
“我懂。”叶之初打断絮果,只是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如果情况对调,我的反应会比你更大,不要在意,这是正常的。”
也因此……
叶之初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看向絮果——你明白你刚刚的反应有多奇怪了吧?絮果刚刚的反应,不像是“我的好哥们喜欢我,他是不是疯了”,更像是,呃,怎么说呢,叶之初在心中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就像是犬子被秦姑娘在女学门口拦下,约了他第一次去泾河夜市。
震惊,不可思议,手足无措,又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忐忑与期待。
“我在期待什么啊?”絮果被点出来之后也没有否认,因为他确实发现了,他对叶之初和闻兰因的态度是不同的。
但这不对啊,他们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应该平等喜欢他的每一个好朋友。
“不,”叶之初却摇了摇头,他觉得絮果和闻兰因的关系早就越了界。这话他其实不想说的,如果不是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它会成为他一辈子守口如瓶的秘密,“你知道犬子一度有一点点嫉妒你和兰哥儿更亲近吗?”
“怎么可能?”絮果睁大了眼睛,那可是犬子欸,他在外舍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想到这里,絮果也愣住了。
叶之初耸肩,这就是他想表达的。
犬子才是絮果的第一个好朋友,两人一开始还分到了一个学斋。甚至他们还有旁人所不知道的亲戚关系,絮果的亲爹廉大人是犬子的姨夫。哪怕后面他们的朋友队伍很快又加入了叶之初,但理论上来说,也应该是絮果和犬子关系更近的,对吧?
“我都不知道犬子还难受过。”絮果今天需要接受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反思着自己,他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称职的朋友吗?
叶之初拍了拍絮果的肩:“别多想,你也知道犬子的,上一节课伤心,下一节课就已经忘记了。”况且,他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安慰好犬子了,“相信我,等他知道你和兰哥儿在一起后,他就更不会介意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