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娶了假公主(101)
顾景懿曾说过,他的痛苦是源于子蛊的反噬,无法掌控的子蛊……的反噬……
强大的母蛊可以不止拥有一只子蛊,子蛊们听命于母蛊,不会互相排斥,争斗残杀,唯有一种例外。
——情蛊。
今日在后殿,宁元昭没有错过熙成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尽管他面上和善非常。
宁元昭猜,熙成帝身上也有一只情蛊,应当是姝美人下给他的,母蛊就是玄霓。只是不知,这只子蛊,为什么会不受玄霓所控。
宁元昭能确定的是,熙成帝没有发现小金子的存在,哪怕他就站在熙成帝几步之遥的地方。熙成帝纵使心中不快,却始终未正经看他,而是无意识将情绪流露给了他的姑姑。
一只失控的子蛊,玄霓控制不了,难道熙成帝本人就能控制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能。
熙成帝需要通过手段压制。
这手段,恐怕就是顾景懿的血。
顾景懿是一国之君关乎生命的弱点,那一切不被理解的过度宠爱都将有迹可循。
“你是不一样的,阿昭……”顾景懿说。他一直知道宁元昭迟早有一天会猜出来的,虽然这一天比他预想的快。
他的阿昭很聪明。
“有什么不一样?我比他更弱小,你操控不了他的蛊,但可以完全操控我的。”宁元昭吻了下顾景懿的脸颊,“殿下不需要担心,对不对?”
顾景懿猜宁元昭知晓自己的特殊。
可宁元昭这般说,他便又心生犹疑,忍不住去想宁元昭话中的那种可能。
——不需要担心,可以完全操控宁元昭的可能。
一个隐秘的口子在顾景懿心中裂开,惶恐与阴暗从其中倾泻而出,蔓延生长,长成某种隐秘又病态的癫狂。
能将其治愈的只有宁元昭的爱。
他能感受到,却不知究竟有多少。
……所以他始终不敢彻底坚信。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接受宁元昭随时离开他的可能。
他做不到。
阿昭,我该拿你怎么办?
……最终,顾景懿选择了点头。
宁元昭眉宇间的戾气在这瞬间烟消云散,顾景懿看着他由心而生的愉悦,忽然捉到了点真正掌控宁元昭的绳索。
“阿昭。”
“嗯。”
“今日这般不高兴,是因为我么?”顾景懿歪着头看他,“是因为知道,我被人欺负了么?”
“是。”宁元昭没有丝毫犹豫,他坚定地凝视着顾景懿的眼睛,“有人欺负殿下,我不高兴。”
他吻住顾景懿,眼神中是做不得假的疼惜怜爱。
“阿昭。”顾景懿眼尾轻轻垂下来,“总是有人欺负我……”
宁元昭眼中的爱怜果然更深。
“……我骗了阿昭。”他伏在宁元昭肩膀上,“其实我很痛……我想喝阿昭的血……”
“我早就跟殿下说过,可以喝,永远都可以。”宁元昭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顾景懿闭上眼睛,迟钝地感觉自己可笑。
他忘记了,他的阿昭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人,他根本不需要扮什么可怜。在阿昭心中,他本身就是可怜的。
可怜当然会滋生爱意,不是么?
他想错了,他根本不该说有没有血都无所谓,他该说他需要血,没有血就会很快死掉。
这不是谎言,他的毒会越来越剧烈,与玄霓的牵制作用,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他需要宁元昭啊。
即便宁元昭对他的喜欢只有一点点,也会不留余力去救他的性命,这是宁元昭内心的善。
他只需要低劣地利用,就可以啊……
“不难过,殿下。”宁元昭将他紧紧抱住了。
他的阿昭好像意会错了什么,顾景懿想。
“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殿下。”宁元昭诚挚得与承诺无异,“我最最最喜欢殿下。”
“真的么?”顾景懿仰头望他,声音低极了。
“真的。”
“如果我做了错事呢……阿昭还会喜欢我么?”
“……什么错事?”
宁元昭问着,身子不自然软了下来。他很清楚顾景懿对他做了什么——顾景懿又催动蛊了。
是天大的错事么?他想,要用这种半威胁般的方式来告知……
可顾景懿没有回答他。
帷帐外的炭火哔剥作响,燃尽瞬间而飞溅出的热烫火星似乎铺天盖地落到了他身体上。
伴随着同样热烫的吻。
脆弱的丝褥被汗与水洇得褶皱不堪。
宁元昭再次失去了抵抗之力,他想要蜷缩起来,然而他只能无力地伏在床面上。
顾景懿好像很喜欢他的脊背,或者说,从背后掌控他,宁元昭想。
“阿昭,我让你开心了么?”顾景懿俯身吻他,他尝到了点不明显的腥气。
“……殿下。”他努力攥住了顾景懿的手指,“……什么错事?”
顾景懿顺了顺他柔韧的脊背,“应当不算错事,是阿昭不喜欢的事。”
“……是什么?”
顾景懿从枕边摸出一个玉盒来。
有点像放胭脂药膏的那种。
他打开盒盖,用指腹沾取了些其内的脂膏,慢条斯理抹到了宁元昭腰窝处。
宁元昭登时感觉到了某种极诡异的酥软感,甚至带有些麻麻的痒热,在腰窝处炸开,继而挥之不去。
“殿下!”宁元昭没由来变得很慌,“殿下……别捉弄我……”
“能闻到吗?阿昭。”顾景懿轻慢地摩挲他的腰侧,享受般感受着掌下颤巍巍的身躯,“是桂花味的,你说你喜欢闻。”
“……那是什么?”
“你猜一猜。”说着,顾景懿随意地将盒子扔回了原处。
宁元昭轻喘着积蓄气力,努力用手指去够那个玉盒。
不过,在够到玉盒之前,他先摸到了一个什么别的东西,藏在松软的枕下,一直未被发觉。
他将那东西拽了出来。
——一本书。
封皮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诗经》二字。
顾景懿将书从宁元昭手中拿了过来,不疾不徐地翻阅。宁元昭没有心力顾及他霸道的动作,只继续盯着枕头边沿看。
枕头下面还有东西,宁元昭看到并握住了它。
润泽细腻微凉。
宁元昭想看看,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出甚至摸索,就被顾景懿隔着枕头按住了手背。
“殿下……”宁元昭竭力使自己呼吸平稳,“……藏了什么?”
“玉器。”顾景懿说,“上好的羊脂白玉。”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亲自雕琢打磨的,借了套别人的新刻刀,没有弄伤手。”
宁元昭说过不许他弄伤自己。
他将书摊开到其中一页,放于枕边,让其清清楚楚暴露于宁元昭视野中。
宁元昭看到了。
他想他知道他握着的是什么,也知道那桂花味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下意识想缩回手。
没能成功,是顾景懿按着他的力道不减反增。
“阿昭,还记得吗?”顾景懿似是叹息,“我说过,我不喜欢居于人下。其实最初说这句话时,我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意思。”
宁元昭努力坐了起来,平视他的眼睛。
“阿昭知道我的第一位驸马是怎么死的么?”
宁元昭未说话,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是被吓死的。
他天生患有心疾,新婚之夜,我的蛊毒恰好发作了。他嘴里喊着妖怪,将燃着的烛火砸到了我身上。
我几乎被点燃了,他想逃跑,结果摔倒崴了脚,再站不起来。我走到他面前,他看着我,然后咚地倒在地上,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