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君后(31)
秦嘉谦想了想,他其他的弟弟们从前在宫里时住正殿,搬出去以后住府邸正院,却叫邵望舒住偏殿,纵使是含章宫的偏殿,也总归采光不如正殿,而且邵望舒这些年虽然享着亲王份例,但配备的宫人是不足的,毕竟一个宫殿是放不下两个正经主子的,道:“先在东偏殿委屈几天,朕叫人给你选个好宫殿,该给你配的仪仗和宫人也都补足吧。”
邵望舒更不痛快了,合着东偏殿都不能住了。
邵望舒想说,他也不怎么想去其他宫殿住,在东偏殿就挺好,离得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秦嘉谦这边有什么动静他都知道,一回含章宫他就能看见,去了别的宫殿住,哪有在东偏殿方便。
转念一想,邵望舒突然明白为什么秦嘉谦不让他住东偏殿了,既然什么动静他都能知道,往后秦嘉谦召妃嫔来,他得知道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妃嫔是不在龙床过夜的,伺候完就去偏殿住,待早上再送回去。虽说还空着个西偏殿,但是东偏殿住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呢?
自己和嫂子住一个宫,这也不合适。
邵望舒悻悻地闭了嘴。
邵望舒感受着心里蔓延的酸意,太奇怪了,立后明明是个举国欢庆的大喜事,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太高兴呢。
秦嘉谦对他无微不至的好,倘或他爹娘没去世,也很难比秦嘉谦做得更好,秦嘉谦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他应该为秦嘉谦开心才对。
秦嘉谦埋头看着折子,一直没听到邵望舒接话,放下笔瞧他,邵望舒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丧丧的。
秦嘉谦心里一个咯噔,刚刚说话不过脑子,邵望舒没爹没娘跟着自己长大,如今知道自己要娶妻,要成家,难免心生孤寂,觉得自己是外人,没有家了。
他虽和邵望舒没血缘关系,也不曾明确兄弟身份,但好歹是自己带大的,自己娶妻不亚于给邵望舒找了个后娘,哪个孩子能开心呢。
秦嘉谦起身,站到邵望舒跟前儿,撸了把他的头发,“别怕,朕就算立后了,也一样疼你,不会变的。”
这话给邵望舒点明了方向,哦,原来我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邵望舒看话本里爹要娶后娘,或者相依为命的兄长结婚,儿子和弟弟也是要失落的。
邵望舒瞬间悟了,豁达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多么合理的事!
秦嘉谦想了想,邵望舒都十九岁了,别人这个年纪孩子都出生了,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若他自己有个喜欢的人,兴许会好一些,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邵望舒思索,喜欢谁?是他每天和毒蛇蝎子过日子的二师姐,还是致力于收集全天下美人的四师姐?
邵望舒头皮发麻,果断回:“没有!”
秦嘉谦想想也是,整日待在凤鸣山上,见的人太少,“三日后太后要在御花园办赏花宴,你也去瞧瞧吧。”
名为赏花宴,实则选妃会。按照正常流程是下面的人先经过层层筛选,把符合要求的秀女名单报上来,选妃会时再由皇帝太后看相貌性情留五个人,再从这五个人里综合定皇后,四妃嫔。
但是选妃会时间短,只是简单的问话,并不见得能看透性情,因此往往在选妃会前办个赏花宴,邀请秀女们来赏花,由太后或者宗室夫人来把关。
淮国不讲究男女大防,男女独处或许有闲话,但众人在一起,是断没人嚼舌根的。因此有时也会允许未成婚的宗室子来玩,若是有双方合意的,便赶在选妃前上个折子,请陛下赐婚。
邵望舒在宫里时没赶上过赏花宴,还当这是个品鉴花朵的宴会。
花有什么好看的……
跟诗词歌赋绝缘的邵望舒刚要拒绝,顿了顿,想起太后请妖道给秦裕弥恢复气运的事,好久不见太后,会会她也挺好。
何况太后对秦嘉谦这个态度,要给秦嘉谦立后或者选妃,铁定有鬼,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呢,说不得还有什么妖道混迹在里头,等着入选立后封妃接近秦嘉谦,动些邪术,好保她心肝儿秦裕弥的命,于是改口:“好!”
邵望舒摩拳擦掌。
邵望舒要来赏花宴的事在淮王宫和帝都上层掀起了不小的风浪。邵望舒还远在凤鸣山时,就被众人列为了金龟婿的最佳人选。
关于邵望舒回宫后能得什么爵位,宫里宫外一直都有猜测,不少人倾向他能得个亲王爵位。
最直接的证据是多年前,秦嘉谦的弟弟们到了封爵的时候,封爵往往伴随着封地,太后为秦裕弥瞧上了帝都附近的荣阳,荣阳税收仅次于帝都,地理位置绝佳,一马平川好修路,又有途径的运河,东边临海,是商贸必经之地,繁华至极。
秦嘉谦直接拒绝了他,给了秦裕弥亲王爵位,指定了块仅次于荣阳的地方给他。又因秦裕弥身体不好,不便走动,仍留在帝都养病。
众人都以为荣阳秦嘉谦打算自留,但秦嘉谦又着人兴建了亲王府。明明白白地表示荣阳要封出去。
随后秦嘉谦点了几个能人带着尚方宝剑和军队前往荣阳,把荣阳官场上下整顿了一番,刺头儿和不好管理的官员统统调离,最后把自己的亲信安置在了荣阳。
就是放头猪过去,都能让荣阳正常运转。
人人都眼馋这里。
秦嘉谦的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封爵,来来去去都绕过了这里。
众人再傻也知道这是给邵望舒留的了。
作者有话说:
唉,这么好的封地,可惜舒舒以后去不了了。
第32章 交易
若能嫁予邵望舒,未来起码有个亲王妃的名头,邵望舒还不缺钱。邵望舒上头无爹无娘,无兄弟姐妹,无宗族,嫁过去亦不用侍奉公婆,不用费心周全与亲戚宗族的关系,只要处理好和邵望舒的关系即可。
怎么看,他都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属意邵望舒的,提前做起了准备。
襄国公府这几日小厮们的巡逻比往日更多,紧罗密布,下人们纷纷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夹起尾巴做人,老婆子们不敢吃酒了,小丫头们也不开怀笑了,小厮们规规矩矩,离马吊远远的。
襄国府正厅里坐着几个人,正首的是襄国公和襄国公夫人,也就是柳太妃的爹娘,坐在左边的是他们的五儿子和五儿媳,坐在右边的是个年纪轻轻只从容貌便能看出极稳重的姑娘。
襄国公开口:“找你们来的意思,都知道了吧。”
柳太妃的儿子秦裕祺成年后获封郡王,柳太妃也跟着住去了郡王府,能和家里头走动,上个月给襄国公这头递了话,说太后时常听闻他们家孙小姐柳宛白端庄贤淑人品贵重,若是得空了叫襄国公夫人带着柳宛白递牌子进宫。
明明白白地暗示要支持柳宛白当皇后。
五儿子回应:“知道了。”
襄国公道:“太后这关过了,还得讨得陛下欢心才行,陛下这儿若是不松口,也只能做个嫔妃。”
柳宛白温温柔柔道:“还请祖父赐教。”
“第一,你是太后选的人,赏花宴时却也不必去亲近太后,”襄国公提点她:“太后喜欢的,陛下未必喜欢。”
“太后心里明白你的心意即可。”
柳宛白一愣,瞬间懂了自己的立场,她是太后派到皇帝身边的人。
“第二,赏花宴邵望舒也要来,你待他好一些。”襄国公犹豫片刻,仍是道:“他同陛下,大约是那种关系。”
柳宛白在闺中待了十五年,读的是四书五经,没听过这些糟污东西,向襄国公投去疑惑的眼神。
什么那种?
哪种?
襄国公老脸一红,隐晦道:“他从小和陛下共寝。”
柳宛白内心剧震,但面上分毫不显,淮国贵族们不少都好男风,喜欢玩那个,不讲究的就去男风馆,讲究点的会买个漂亮的小男孩回来养着。
柳宛白道:“此话当真?”
“当真。”襄国公道:“邵望舒六岁被陛下带回宫的。”
襄国公意有所指:“六岁,那是最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