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6)
作者:花卷
时间:2022-06-02 09:28
标签:甜宠 狗血
云州一听要哭他头皮就发麻,啪地放下筷子,盯着曲泠,眉毛也皱紧,苦大仇深地说:“不准哭。”
曲泠乐不可支。
云州仔细地看着曲泠,见他只是笑,不是当真要哭,才放了心,看着他笑,嘴角也翘了翘。
临了,他道:“曲泠,不要去找叶小楼。”
曲泠道:“找啊,为什么不找。”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曲泠道,“我爱听戏,他愿意给我省钱,十文钱能买好几个大肉包子了。”
云州皱着眉,“我有钱。”
曲泠懒洋洋道:“不一样,别人手里的钱总比自己手中的钱香。”
他又朝云州笑了一下,伸手揪了揪他高束着的头发,道,“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叶小楼可能不是好人。这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叶小楼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对我示好?”
云州似懂非懂。
曲泠笑道:“管他呢,反正我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他既然想接近我,就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第12章
仲夏天气反复无常。
二人吃了饭,外头不知何时就变了天,浓云翻滚,有暴雨将来之势。还没等曲泠和云州到家,雨就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几道闪电落下,轰隆轰隆的夏雷紧随而来。
陡然一记震天响雷,唬得曲泠脚一崴险些摔倒,所幸云州抓住了他的手臂。路不远,二人穿入回家的小巷时,就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打着把伞,在风雨飘摇里朝他们走来。
正是初六。
初六一眼就看到了曲泠手臂上的手,他顿了顿,赶忙将雨伞往曲泠头上挡,“主子。”
曲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你怎么来了?”
初六道:“我瞧着主子该回来了,又变天了,就想来迎一迎。”
他偏头看了眼云州,那傻子面上戴着傩戏面具,周遭风雨飘摇,乍一眼看过去,俨然如恶鬼。
初六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云州,云州看着初六,不过片刻,初六已经站在了曲泠身边。他打着伞,挡着曲泠,二人就这么往前走,仿佛云州只是曲泠随手捡来的,迟早要丢开的东西。
云州看着曲泠和初六离开的身影,呆了呆,攥紧手中没有撑开的伞,不知怎的,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酸楚。
曲泠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过头,就见云州傻愣愣地杵在雨水里,他扬了扬眉,说:“走啊。”
云州盯曲泠看了片刻,打开伞,抬腿跟了上去。
初六默不作声。
几人回到家时都变成了落汤鸡,曲泠吩咐初六去熬个姜汤驱寒。
初六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屋子里,曲泠一边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边看着云州就这么干巴巴地站在一边,叹了口气,抽了条干帕子丢给云州,说:“擦擦,一会儿将衣服换了。”
云州脑子里仍是曲泠和初六二人转身就走的样子,攥着帕子,一言不发。
曲泠瞧他不动,走近了,屈指敲了敲他脸上的面具,道:“雨一淋更傻了?”
云州瓮声瓮气道:“我不傻。”
曲泠扑哧一声笑了,云州摘下面具,盯着曲泠,重复道:“我不傻。”
曲泠敷衍点头:“嗯嗯,不是傻子。”
云州不说话了。
曲泠看傻子还会生闷气,有意思得紧,伸手揪他洇湿的脸颊,道:“傻了怎么还这么大脾气,你要不傻,那脾气不得上天了?”
云州听得出好赖,嘴巴一抿,攥着他的手腕,皱紧眉毛叫他,“曲泠!”
二人目光撞上,云州个子高,垂着眼睛看着曲泠,他那双眼睛生得深邃漂亮,居高临下看着曲泠时很有几分压迫。曲泠怔了下,看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说:“松手。”
云州不肯,他也不知要什么,心里一团火烧着,尽都是焦躁不安。
曲泠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要抽回手,“我说了,松手!”
云州想松又不愿松,二人挣扎间,撞开了一旁的木凳,曲泠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被云州压在桌上。
云州听见了曲泠的闷哼声,愣了愣,当即松了手,小声地叫了声,“曲泠。”
曲泠骂道:“滚开。”
云州听见“滚”字,不开心,可到底卸了那股子蛮劲儿,曲泠用力将他搡了开去,吃疼得揉着自己的后腰,余光瞥见云州傻呆呆的,无措又慌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臭傻子,你不傻谁傻?”
“还甩脸色,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真当老子欠你的要哄着你吗?”
云州被曲泠劈头盖脸一顿骂得傻住了,可看见他揉后腰的手,瑟缩了一下,黯然地低下头。他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还淌着水,看着很是可怜。
曲泠闭上嘴,扭过头,不想再看他。
不过须臾,衣袖就被人扯了一下,云州小声道:“曲泠。”
曲泠道:“滚。”
云州说:“你不要生气。”
曲泠面无表情道:“我不生气,我腰疼。”
云州笨拙地碰他的腰,道:“不疼,我给你揉揉,给你吹一吹,就不会疼了。”
“你不要生气。”
“别丢下我。”
曲泠见他说得可怜,转过脸看着云州,青年头发湿的,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顿时话噎住了,云州活像那怕被主人丢弃的狗。
还是一只大狗。
可怜,又有几分荒谬怪异。
曲泠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和傻子置什么气,“我什么时候说丢下你了?”
傻子小声告状,“回来的时候,你和初六……”
曲泠费劲地想了想,才想起他同初六先走了两步,登时无言,旋即又笑了,伸出两只手薅了薅云州的头发,“傻子,怎么这么黏人?”
云州也顾不上他叫自己傻子,见曲泠露出笑,嘴角也翘了翘。
第13章
初六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脚步顿住,面上朱红胎记笼着眼睛,刹那间浮现几分阴霾。初六攥紧手中盛满热水的木桶,小声地叫了声,“主子。”
曲泠回过神,应了声。
初六说:“主子将衣服换了吧,要着凉了。”
曲泠偏头对云州说:“你也别在这杵着了,去换身衣服。”
云州看了曲泠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他走后,初六又拎了两桶热水灌入洗澡的木桶中,曲泠衣服已经脱了,赤条条地将自己浸入水中。他靠着木桶内壁,舒服地叹了声,眼睛也眯了起来,眉眼笼罩在白雾里,越发像只懒洋洋的狐狸。
初六伸手捋开曲泠的长发,不轻不重地按着曲泠赤裸白皙的肩膀,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风雨簌簌,不时几记惊雷炸响。
曲泠泡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初六一眼就看到了他腰上的淤红,手指轻轻碰了碰,低声说:“主子,怎么磕伤了?”
曲泠皮肉雪白,极易留下痕,更不要说他被云州那么一撞。
曲泠浑不在意地说:“云州那个傻子撞的。”
初六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道:“一会儿我给主子揉一揉。”
曲泠拿着干帕子擦拭身上的水珠,接过初六递给他的亵衣,穿上了,才道:“不打紧,慢慢就散了。”
初六看着曲泠的脸,沉默须臾,嗯了声,道:“主子,我去端姜汤。”
曲泠摆了摆手,又道:“给云州送一碗过去。”
初六说:“是。”
曲泠拨了拨自己半湿的长发,想起木雕铺子掌柜同他说要一樽大肚的弥勒佛雕像,抬脚就朝云州屋子里走去。
风卷着雨斜斜的打湿了长廊,院中歪脖子桂花树被吹得左右摇摆。
曲泠加快了几步,门开着,他一眼就看见云州站在窗边,开着窗,看着外头肆虐的风雨。傻子一只手攥着窗棂,神色迷惘,整个人都被雨淋透了也浑然未觉。
曲泠一把拉住云州,啪的直接将窗户关上了,说:“稀罕啊,这年头见过祈雨的,没见过探着脑袋引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