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礼 (下)(21)
顾氏按下王朗的手,温和地说道,“夏日炎热,忍忍就过去了。”
王朗抿唇,还是有些担忧。顾氏身体娇弱,寻常人能用冰山避寒,她却是一点都不能动用,如此才引来些难事。
顾氏好不容易把爱操心的儿子给打发出去,弱柳站在身后给她揉捏着肩膀,“夫人,您别太担心。”
顾氏半阖着眼睛,脸上流露出担忧神色,“我怎能不担心,朗儿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若是真出事了……”
弱柳也一时无言,谁都判断不了以后的事情。
……
温凉回到府内,刚刚从门口走到廊下,还不曾跨入石子路时,一只大猫从天而降,狠狠地降落在了温凉的肩膀上,砸得他整个人晃悠了一下。
大猫甜美娇柔地叫了一声,全然没有刚才那瞬间的强势态度,反而是柔柔娇娇的,听起来可爱极了。她趴在温凉的肩膀,长尾巴勾住温凉的脖颈,四只小爪子顺理成章地勾住了温凉的衣服。
绿意在后面无奈地发现,先生的衣服已经被温良的爪子给勾破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件衣服了,而这个月才刚刚过去六天,的确好生尴尬。
温良直到入了屋内才主动地从温凉的肩膀轻巧地跳下,开开心心地奔着软塌去了,踩着小爪子在软枕上踩奶,舒舒服服地啪叽在上头打滚。
绿意忍住把这小坏蛋丢出去的念头,给她寻来了食物,在这过程中,温凉坐在书桌那处看着昨日还不曾看完的信件。
京城的消息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来,温凉刚拆开的便是最近京城的情况。他三两眼扫完后,视线落在中间的一行字迹上。
四贝勒至今未娶。
温凉抿唇,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了,只是夹杂在这么多传过来的讯息中,温凉不得不怀疑,咳,公器私用。
罢了。
温凉提笔,取了新的信纸,开始给胤禛写信。
每次的开头依旧是那么正经严肃,从不变化。
“四爷钧启。”
有对比才有差距,温凉的信可以说非常冷酷无情了。
☆、第六十七章
温凉知道他有朝一日的确得面对这样的情况, 但没想到这个情况来得如此之快,有点酸爽。
温凉是苏先生,同时也是苏然。当王朗前来拜访, 并且还带着梁家兄妹时,就略显尴尬了。毕竟梁媛想见的人是苏然, 而王朗等人想见的则是苏先生。
温凉非常淡定地让绿意先避开,然后告诉他们苏然出府礼佛去了。
王朗对这个解释很快就接受了, 同时兴致盎然地看着温凉, “先生, 这些时日经过您的教导,连伯父也说在下的思路学识比起以前更加开阔,今日前来是特地感谢苏先生。”
温凉平和地说道, “此事是你自个努力的结果,与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某最多只是个引导作用。”王朗的天赋的确不错, 作为一个学生也能做到举一反三, 应该是所有老师都喜欢的那种学员。
王朗笑道, “便是如此, 可若是没有温先生的引导, 在下可完全做不到这点。先生奇才, 在下感激不尽。”
他知道温凉不喜欢别人长篇累赘地赞誉他, 因此只是说了几句后,王朗就选择住嘴, 反倒是说起了别的话。就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 他们没有注意到窗框处, 有一只潜藏在阴影中的白色正在试图潜行出去,就在即将成功的那一瞬间,被温凉猛地挡住,一把给抱回来了。
温凉的动作太快,让王朗与梁媛吓了一跳。梁河别看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武艺不错,倒是在温凉动作的时候便感觉到了。
温良可怜地蜷缩在温凉的膝盖上喵喵叫,十分可爱地表达了想要出去玩的念头。
温凉残酷地镇压了她所有的动作,不让她跳脱出去。
昨天温良被绿意抱去洗澡,洗完后一时不察被她跑出来,几乎满院子地跑,到了最后显而易见地着凉了,嗓子沙哑到最后都叫不出来。可怜兮兮地躺在温凉的肚皮上歇了一晚上,害得温凉平生第一次做了噩梦,早晨起来都觉得头疼。
梁媛看见大猫出现,那柔软的小肚子看得她露出欣喜的笑意,“先生,我可以抱抱它吗?”
因为“苏然”不在,梁媛一直百无聊赖地在旁边坐着。王朗和温凉等人都年长她,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这让梁媛有些后悔跟着大哥出来。
眼下见到温良,突然心生喜意,有种想偷摸两把的痒痒感觉。毕竟这只大猫被娇养出一身雪白毛发,被温凉抱在膝盖上也只是撒娇似地和温凉玩闹,看起来很可爱。
温凉默不作声地摇头,伸手把大猫放到地上,把一个毛团递给她。
梁媛尚且不知道温凉是什么意思,但见大猫猛地扑倒毛团上,四爪齐上,一同使劲,眨眼间毛屑乱飞,线头扬洒,磨爪霍霍向毛团。
“她很凶。”
梁媛眨了眨眼,看着方才在温凉怀里还非常可爱装乖的大猫,又见着现在如此凶狠的模样,略显尴尬地住了嘴。
她怂怂地觉得,她的速度应该没有猫的爪子快。
梁河倒是有些控制不住想去逗猫,温凉看得出他武艺在身,也未拦着他,“王朗,你今日前来,不只是想说刚才那事吧。”
温凉品着茶,便知绿意用的还是从京中送来的,胤禛总记得温凉的口味,千里迢迢夹带而来。明明从江南也能买到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胤禛到底在坚持什么。
“先生,我……”王朗有些脸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我想请先生做我的先生。”这话听着有些拗口,不过温凉明白王朗的意思。这种便不同与书院的那种教书先生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师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那种。
温凉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收徒。”
王朗那失落可见一斑,梁河正不顾形象地蹲在地面和温良打闹,头也不抬地说道,“苏先生,王朗可不是那种会随意乱来的人。他既然开口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别随口便拒绝了。”他含糊着说道,大半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大猫身上,双手正一边袭击一边偷摸,称得上是两不耽误。
这些时日,王朗突飞猛进,这让王然惊奇不已。王朗如今十数岁,偶尔有所缺漏本是常事。从两个月前王朗读书起,便开始时常来询问些对他来说很是深奥的问题,可两月过去后,王然突然发现,王朗询问的次数少了,然人却长进许多。
寻来王朗此前所做的文章,王然诧异地发现不过数月,王朗的进步可见一斑。
而那个先生,竟是苏先生。
拜师的念头虽然是王朗自个儿萌发的,可实际上也是经过王然首肯,不然不可能由着王朗前来。至于为何不是王然亲自来请,倒也不是王然不敬温凉,只是他隐约猜到温凉许是有身份在身,他亲自前来,或许反倒不好。
温凉漠然摇头,“某在杭州时日未定,答应接任先生一职也只是暂时顶替。院长已经寻到数科的教习先生,等他前来便可。”
王朗更加失望,道,“可是先生,您的才学无一不精,他们不该让你只做这区区数科先生。现在又赶您离开,着实可恶。”
温凉淡声道,“如此便偏颇了,某并没有功名在身,教导其他才是对你们不负责。认真学习便罢,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他的态度稍显冷漠,王朗心知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自此有些兴意阑珊,虽然尽可能地保持着常态,到底心境有些不同了。他可以称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此番出行,他既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而还知道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等苏先生走好,接任的先生不知又会如何。只是再没有一个先生能跟苏先生这般随意洒脱的了。
回王府后,王朗刚一入内就又得知一个坏消息。
顾氏旧疾发作在园子中昏倒了。
王朗大步往后院赶去,三两下跨过台面,猛然跑到后头去。好在他赶到的时候,顾氏已经苏醒了,她疲倦地靠坐在床头看着王朗,“跑什么,为娘没事。”顾氏语气温婉,只是眉心微蹙,面色苍白,着实让人担心。
少年忍不住脚软,差点跪倒在床榻前,“娘亲别吓唬孩儿。”王朗背后满是虚汗,生怕顾氏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顾氏伸手去摸他的头,“娘没事,只是这些时日有些疲倦,过些时日就好了。”
王朗忍不住说道,“之前娘亲也是这么说,可如今竟然昏倒了。娘亲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已经请了。”顾氏温和地说道,“朗儿坐下,为娘要和你说些事情。”
王朗寻了个凳子坐,安静地看着顾氏,“您说。”
只是他没料到顾氏所说的事情竟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
王朗震惊地看着顾氏,似乎无法理解顾氏到底是什么意思,“娘,您为何要阻止孩儿读书?”刚才顾氏让他停下去书院的举动,这些时日安分在家待着,便说是侍疾也便罢了。
可王朗知道顾氏的性格,外柔内刚,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很有主意,顾氏看似是在建议,实则已经有了决断。且她并没有提及时限,怕是打算让他禁足了。
科举难道不好吗?
顾氏悲怆地看着王朗,科举当然好。但科举对王朗来说,便是要命的东西了。顾氏不能放着他肆意,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王朗在外行走。
……
这王府正在进行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其他,温凉在次日便从书院辞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趟扬州。曹寅表达了他的想法,在胤禛还未回复前,温凉在江南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戴铎此刻正在扬州,温凉打算去见一面。这来往的速度,或许还比信件更胜一筹。
绿意给温凉打点着要带出门的东西,温凉不在,便是她在守着院内的事情。温良倒是不能带去,虽然她一直试图填满温凉带着的衣衫柜子,可屡屡被绿意发现,继而开展一场护衣大战,最终常以绿意胜利告终。
温凉所带之人不多,趁着烟雨蒙蒙时,便踏着游舟顺江而去,很快便到了扬州。
戴铎在扬州也有着落脚点,温凉来此前的书信早就知会过他,如今便直接地顺着他的住处而去。
戴铎居住的巷子在扬州比较偏远街道,不过来往的百姓很多,远远还能够听到叫卖的声音。
温凉闪身进入巷子口的时候,身上还隐约有着刚才经过市场留下的痕迹,那买鱼的渔夫可是非常尽力了,然而那跳出来的鱼依旧向往着自由,跃出水面把温凉的衣裳下摆拍打出不少水渍。
温凉令人买下了这尾向往自由的鱼,拎着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直到在一处门口停下,他轻轻敲打着门扉,按着固定的次数节奏来,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戴铎的面容出现在温凉面前,他惊讶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温凉,“你怎么过来了?”